第21章 灭国之象

    季归轩离开的次年初秋，桐娘染疾离世，行冉满目怅然立于冷宫别院，望着枝叶凋零、盘根错结的流苏树冠。

    半年前，游族趁丞相对北防边塞兵力调度之际攻破边城，长驱而入，进侵中原，附属城国或抵挡不住或反叛立新，逐一投降于游族。季将军携季归轩及军队四处奔波，抵御游族侵踏王土。

    从边防送来的战报令人时喜时忧时忧时喜，如此反复磨人心弦，久而久之反倒让朝堂之人视之为常，对听取前线战况之事也变得麻木。

    小小鄙陋游族成不了气候，况且还有季则铭及其麾下十万精兵在外御敌，若前线真有什么变故，也是季则铭首当其冲，他们先安心呆在京都便是。

    虽然庙堂之上王上及左右权臣不把游族放在眼里，但民间已有太商将亡，祝氏将覆的传言。

    坊间这股慌张情绪在百姓窃窃私语中愈渐发酵，最后竟鼓动宫内的一个宫娥私偷王室珍宝，携赃欲逃。

    可她临出宫门之时，却因慌乱露出了马脚，当场被禁军发现，折了性命。

    此后，王上下令：凡于民间造谣咒国者，一律当斩。草市街前三溅血，再无流语入君耳。

    行冉走至树前，自季归轩走后，王宫于他更加压抑沉闷，而日常与他做伴的楚嫣这几日却去了西郊行宫祭祀先王后。

    行冉攀上流苏树冠，他看见：黄昏中，天空被染成红黄交染的锦缎，霞光圈圈晕开，熏染半边天，俯眼是熠熠生辉的琉璃青瓦，一眼望不到边的宫海。见此美景，行冉心中却莫名凄凉。

    这时，远方模模糊糊传来叫声，行冉四处张望，只听叫声渐渐清晰，这时他见落日方向飞来乌压压的一片。行冉从没有听过这样令人凄离和恐惧的叫声。

    鸟群向王宫俯冲而来，正于行冉出神时，他忽感身后一股气流旋停。

    行冉回望，只见一只怪物正停于枝叉向他示威。那怪物长着六目，四翅，喙中发出的叫声正是方才所闻。

    行冉受惊失手，脚下一空，坠落树冠，行冉心言不好。

    眼见着他就要跌伤，这时流苏夫人及时现身，她手指轻轻向行冉身下一点，只见地面丛生出的藤蔓盘结一起，稳稳接住行冉后又迅速隐于泥土之中。

    行冉只当此事是怪事，此时他心中有更大的疑问。

    行冉见母亲就在身后，他上前指向那群怪物问到：“母亲，那些是什么？”

    流苏夫人看着空中之鸟，面露担忧：“酸与。”

    “传说中的酸与？”行冉难以置信。

    此时只见空中酸与纷纷落了下来，庞大的王宫顿时被黑翼笼罩，宫中的尖叫恐惧声此起彼伏。

    流苏看向行冉：“……先回阁内……”

    此时宫中上下乱作一团，宫女宦人抱头奔走叫苦。

    几声凄厉鹤鸣入耳，过路的禁军赶忙奔往王上的玉明宫。

    禁军警惕入院，却见豢养于玉明宫的仙鹤正惨遭怪鸟啄食。

    仙鹤惊慌逃窜，却无法挣开足上细巧锁链，只能无力地引颈悲鸣，鹤颈淋淋鲜血染红了雪羽，仙羽凌散杂乱地飘落一地。而一旁的宫角内，几只酸与正残忍分食垂死挣扎的仙鹤。

    禁军正惊异之时，玉明宫寝殿之门忽然大开，身着寝衣的王上听闻鹤鸣，慌忙赤足跑出查看，他身后几个衣冠不整的宫娥跟着簇拥上前。

    王上立于阶上，见院内狼藉一片，他不知所措、满目惊恐。

    一旁的宫娥们见一群凶神恶煞的怪鸟正欺凌王上爱鹤，地面青石上血迹斑斑，她们不由受惊娇喊。

    王上呆愣片刻，回神指着仙鹤，结舌命令禁军：“快……快，快救鹤。”

    禁军听到王上指令，抽剑上前斩杀驱赶怪鸟。

    原来，这酸与是传说中的不祥之鸟。上次出现时，前朝便在不久后便亡国了。

    朝堂之上，官员们看着血淋淋的暮光和大群酸与，大为吃惊：“天要亡我太商啊。”

    裴荣韬不信异象：“休要胡言乱语，小心你的狗头。”

    丞相见此笑说：“裴统领何必如此固执呢，不如另找出路。”

    “季则铭在外御敌，战事已有起色，何需找其他出路！”裴荣韬反语相向。

    丞□□笑道：“这，你自然不知。”

    几日过后，丞相反叛，他命人打开京城的城门，将伪装的游族军队放进京都。裴荣韬得知消息，率军作战。

    京郊，西郊行宫中，楚嫣立于镂空木窗前望向远方，蓦然她发觉行宫山下民街上的异动。

    异族之人骑马奔驰，不一会儿，街上就传来了杀喊声，百姓四散奔逃，后面的异族军队挥舞刀剑，砍杀百姓，残暴不堪。

    楚嫣生来还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她手中的玉笔掉落，瞳孔惊恐，掩口失声。

    这时，英蒲匆匆忙忙跑来，手脚打颤：“公主，我们快逃吧，游族已经攻过来了！”

    话音刚落，宫门外响起阵阵马蹄声，二人面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