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警告
那几个学徒怎么今日会到稳儿家来呢?
原来,稳儿离开许家小厂房三天多,却也刚好是许荣斌的假期。
凡是许荣斌在许府的时候,许家小厂房的业务量便会肉眼可见的增长。这三天多的时间里,业务量增加,而作为主力军的稳儿又不在,所以,许家那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如今,稳儿已然成了那些绣娘的管事,别的绣娘们大部分没有稳儿的技术,有技术的也没有稳儿的头脑。稳儿毕竟是经过了专门培训的!
再说学徒们同稳儿相处惯了,彼此合作默契,别人是代替不了她的。于是,几个同学便趁着有点空闲相约前去看望稳儿,却刚巧解了稳儿的困境!
一群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进了许府大门,正碰上他们最最不想见到的二姨太。
二姨太本来也是穷人出身,死皮赖脸地给许本才做了个妾。大太太曹茹萍被许本才负了心,在东院礼佛不再管许府的事情,却更是让这位二姨太觉得自己已然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完全忘了自己的出身,此时,她正捏着个流苏地对着下人耍威风。
二姨太自小就跟她爹学唱琴书,十几岁就跟着她爹走街串巷地卖唱,自然是唱得一口好琴书了!
只是自嫁给了许本才后,便死不承认自己的戏子身份,至于琴书,更是不敢再唱半句!不过是整日里在手中拿个大手绢子晃来晃去的,显摆她那仍是十分苗条的身段!
可能是想起了从前,今日二姨太竟将那只大手绢子换成了流苏!
学徒们见到二姨太,说笑之声戛然而止。几个人虽然满心得不想跟这个二姨太搭话,但既与她打了照面,就不得不上前去跟她打个招呼。
二姨太见几个人对她施礼,鄙夷地对他们摆了摆她手里的流苏,也没有吱声。只是见到稳儿在这些人里头,就尖着声道:“吆,这不是稳儿姑娘吗?大少爷刚派去人给你奶奶看病,今儿就好了?!”
稳儿仿似被当众截了短,脸一红,不知怎么回答。
稳儿后面的李长鸣,忍不住推开了稳儿,对二姨太道:“回二太太,是作坊里的活计忙得紧,马老板让请的俺姐。”
二姨太又道:“奥,原来离了这棵歪脖儿树,还真吊不死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知道二姨太为人刻薄,也没人答她,便对二姨太施礼后匆匆走去了小厂房。不知道再在此地多待一会儿,那人又会蹦出什么损人的话来!
几人刚进厂房,却见许本才正在那里跟马老板说着什么。
许本才这个人一向还算是为人和气的,每次前来作坊都是和颜悦色。但这次,许本才的脸色却是异常难看,像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十分不开心的事情。相反,一向做事挑剔的马老板今日却是显出一副非常谦恭之色。
几个人进来,纷纷向二人施礼,然后匆匆回到自己各自的工作岗位。
许本才用眼睛扫了一下匆匆走过的各位,用几乎是冰锐的目光盯了一下稳儿,这种目光不但是稳儿觉察到了,就连马老板也感觉到了异样。马老板赶紧用手拽了拽许本才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一块儿出去一下。
许本才跟着马老板一起走出了工棚,马老板悄悄对许本才说道:“我说大哥呀,您今日是怎么了?兄弟怎么觉得您今日好像……有什么心事呀?不妨说于老弟听听!”
许本才道:“老弟呀,你说咱们这里,是不是也是有规矩的?”
马老板道:“哥哥说的规矩,指的是什么?”
许本才道:“如果人人都可以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此地成什么了?”
马老板微微一笑道:“大哥说的是李长稳吧?李长稳从来都没有随便耽搁过,这三天时间,也是跟兄弟我告过假的。要是大哥非要让她离开这里的话,不妨想想,如今这里还离得开那个李长稳吗?”
许本才有些不屑道:“老弟,我看如今你是把那丫头当成神了吧?!有谁是离不开的呢?”
马老板道:“我倒不是把她当成神,但这里人的技术,还有才干,当属李长稳无二呀!”
许本才道:“如今,不是常强也会女红吗?”
马老板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李长稳做的女红,凭的是悟性和长期的锻炼;常强的女红,凭的却是一种喜好,况且平时他并不锻炼。”
许本才道:“你说的锻炼不锻炼,许某倒是知道,常强毕竟是男孩儿,无事时怎么能去绣花!但这悟性与喜好有什么区别?难道喜好比不得悟性吗?”
马老板道:“悟性,指的是对事物的理解能力,能够参透一些东西,从而达到举一反三;而喜好,凭得却是对某人或某事物的爱好。这常强是喜欢那些美丽的图案,因此才去做女红,但他却不能领悟刺绣的真正意义,以及哪种图案适合什么物件,适合什么人去用。况且,李长稳生长于农家,懂得珍惜、创造劳动所得,而且还会安排其他人的营生;而常强虽只是生于您的恩人之家,却从小被溺爱长大,能够来上工,也是敬于大少爷的教诲,且并不去想如何去生活。”
马老板一番话竟把许本才说笑了,道:“马兄,说一千道一万,你这是在夸那李长稳呀,看来你是不想这里缺个李长稳啊!”
马老板道:“大哥呀,从早晨到此时,我看你是有事要针对李长稳啊,兄弟虽不知是什么事情,但有一点,您应该知道,打从当年三姨太的小绣坊,到如今的小厂房,李长稳一直都在的。况且,她在许家刺绣活计上,那也是兢兢业业的。兄弟以前也是不相信这李长稳的,可如今我是真的赏识她呀,并不是夸奖她如何,大哥做事一定要三思啊!”马老板说完,还对许本才拱了拱手。
许本才道:“看来是许某以前小看这个李长稳了,竟然连你也为她说起好话来了!”
马老板见许本才仍是这样固执,无奈地摇了摇头。
许本才再到小厂房查访的时候,就特意走到李长稳面前,貌似无意地说道:“这些做事的人,个人要明白个人的身份,别去做任何的非分之想,如果让我发现任何僭越之事,别怪不念同乡之情!”
许本才说这些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稳儿甚至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当年对乔婉婷时的那分冰冷!
再说铁犁婶子,跟奶奶说定要到常福家为稳儿去说媒。于是,第二天早起,铁犁婶子就走去了常福家。
常福和常强父子俩一早就去了许家,如今,这父子俩都在为许家做工,所以,家里只剩下常强娘一人。
常强娘正坐在院子里给常福和常强爷俩做鞋,抬眼见铁犁婶子进了院门,疑惑地说道:“诶,他铁婶子呀,你怎么有空到俺家来呀?”
因为常福的父亲对许家老太爷有恩,常福在许家并不是下人,甚至比管家还要自由一些。
常福有自己的房子和土地,日子过得虽不如某些财主,但也算是殷实的。
常强娘当年也是富裕人家的女儿,被许家说给常福,也是自认为他们家比别的农家高贵一些。
常强娘自嫁给常福以后,家里尽管只有她一个人在操持,她依然觉得,她们家在这泡桐屯子是不同寻常的人家,常强娘也因此很少跟这些佃户走动。像铁犁婶子这样的穷人家的,更是很少有来往的。
铁犁婶子虽然已经是促成几对新人的媒婆了,但那些新人都是穷苦人家里的,铁犁婶子到了那些人家一般都是比较随便一些。
但像常福家这样的,尤其是像常强娘那种有点傲气的,铁犁婶子还真是头一回管这样的人家。所以,尽管来说媒是件好事,但铁犁婶子到得这里还是非常拘谨。
常强娘见了铁犁婶子,心里还是有瞧不起的成分,只顾纳她的鞋底子,也不招呼铁犁婶子坐下。
倒是铁犁婶子自己见旁边有张小凳,就欠着腚,坐在了小凳的边角上,讪讪地说道:“常家嫂子呀,俺是来问一下,如今,咱家强儿还没有定亲吧?”
听铁犁婶子提到常强的亲事,常强娘这才想起来,好像是听说过,铁犁婶子如今成了媒婆了,那这回到她家来,肯定是来给她家强儿说媒来的。心道:就她那样的人,能认识什么好人家的女子!
常强娘既然认定铁犁婶子不会认识与她家门当户对的姑娘,就不待她说出是哪家的姑娘,就要回绝了事。以免说出来,以后碰了面尴尬。
就在这时,只听大门一响,原来是常福和他儿子常强回来了!
原来,常福临时有事要回家一趟,就叫上儿子常强一起回来。没成想,刚巧遇到铁犁婶子在这里。常福就上前好奇地问道:“哎,他铁婶子串门来了?”
常福本就是穷苦出身,性格憨厚实在,又常年跟穷人们打交道,彼此都很相熟。
铁犁婶子见常福回来,瞬间来了精神,说话也有了底气,道:“俺来是想给咱强儿说个媳妇的!”
此话一出,常福和常强都是一愣。常福忙问道:“那感情好呀,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好姑娘啊?”
铁犁婶子这个媒人能当成吗?请君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