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谋生
这一年的老天爷真是不争气的啊，从去年冬天到如今，是一滴雨都没下过！地里的浮土都老多了，更不要说庄稼如何了！
许本才也是急得焦头烂额！地里的收成不好，他那租子也是不好收。虽然表面挂了个“大善人”的头衔，众人不敢说他什么，私下里，佃户们也是连他祖宗八辈都骂了遍！
对于这些事，许本才心里是明白的。可他也是没办法，毕竟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靠这些地租生活。
光就庄稼地里的事情就够许本才受的了，更别说如今还有许荣誉事件的牵绊！许本才整日里也是长吁短叹！好在，就在这个时候，许荣斌却收到了万明辉带来的好消息！
这是许荣斌找去万家后的第七天，万明辉兴冲冲地找到了许荣斌，告诉他道：“荣誉的事办妥了，他可以跟我一起去日本！不过······”
“不过什么？”许荣斌问道。
万明辉神色有点囧，道：“荣誉，要以我的仆从的身份去日本，”他看了看许荣斌，又补充道：“我是断断不会把荣誉当做仆从看待的，那只是能让他出去的一个借口而已！并且，等到了日本，就都解脱了，他可以读书、做生意，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许荣斌听说后很是激动，他握住万明辉的手，道：“明辉，太谢谢你了！我就知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至于什么身份，无所谓的，先出去再说！也非常对不起，又让你多等了一个礼拜。”
万明辉听许荣斌这样说，也就没有了顾虑，跟许荣斌对了一拳，道：“那是小意思，你让办的事情我敢怠慢吗？！”
许荣斌把许荣誉东渡的事情彻底落实下来以后，就回了泡桐屯子。
许本才此时正在书房里一筹莫展。跟前来串门子的许五爷唠叨着：“去年地里的收入是一塌糊涂。为了收租子还闹出了许多乱子，差点儿出了人命！今年指着这地里的收入又怕是不行了，大部分的佃户们是交不起租子的。强收吧，这又得惹出多大的事呀！说实话，五爷，想想这事儿，我都是怵了的。如今这手工活儿又没有多少了，最叫人发愁的是家里还躺着个二少爷······”
许本才这还没敢说出二姨太的哭闹！二姨太是间天在许本才跟前絮叨，还扯上了许荣斌是个骗子的说法！这一切真真儿叫许本才寝食难安啊！
许荣斌到家以后，就知道他那“喜文”的爹肯定在书房，就直接去了那里。
许本才抬头见许荣斌进来，与许五爷的谈话声噶然止住，瞪着眼睛看向许荣斌。
许荣斌先给许五爷施礼，又给父亲施了一礼，许本才点了点头，道：“斌儿回来了，坐下吧！猜想你定是带回了什么消息吧？五爷也不是外人，正好在这里，你但说无妨！”
许荣斌就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把给许荣誉办妥了去日本的事情一一讲了一遍。
许本才大喜过望，不禁道：“斌儿呀，你这算是给你爹解了忧了，你为咱老许家立了一大功啊！”
许五爷也感叹道：“这回好了，咱许家也有个留洋的人了！你这许府真是出人才啊，这回，你定要好好操办一下！”
尽管是今年年景十分不好，为庆祝许荣誉要东渡日本，许本才还是大摆宴宴，召集亲朋好友前来许府！光鞭炮都点了有百十鞭，许本才誓要震震这些日子以来许家的这些个囧事！
这两天，二姨太那叫一个美！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人前人后地显摆，她的儿子许荣誉要漂洋过海去日本了！
撇着嗓子地诉说着，人家日本那边的空气都比泡桐屯子的香甜，人家日本那边的月亮都比泡桐屯子的圆！
许荣誉却说不上高兴，他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自己到日本后能干些什么，但却是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
哥哥许荣斌一再告诫自己，到日本以后，一定要“学彼之长，为我所用”！他不知道这“彼之长”到底是什么，甚至一想到这个脑子就发蒙！
许荣誉眼神空洞地看着来来往往为自己庆贺的人们，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甚至，在寒暄了几句后，就回他自己的房里睡觉去了。
这些客人在许府喧闹了一天，傍晚时分，许本才才与他们一一告别。
许荣誉在送走亲朋好友的第二天，便踏着泡桐花的落樱，跟随万明辉到了那个樱花也开败了的地方去了！
清明节的时候，稳儿跟妹妹扶着奶奶为爷爷和妈妈上坟。
微风轻轻吹动着坟头的荒草，气氛显得非常凄凉！奶奶盯着这些瑟瑟抖动的小草，喃喃地说道：“清明风刮坟头草，以后一个月的天气不会好！”
稳儿当时不明白奶奶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担心她，劝她不要过度悲伤。三人互相安慰着，表达了对逝者的思念以后，便回了家。
果真，接下来的一个月，老天爷像算计好的一样，除了刮风就是下雨，有时还下起了冰雹，竟没有一天的好天气！
稳儿此时才想起奶奶在坟前说过的那句话，果然好灵验！
刚刚有了些起色的庄稼，如今连淹带砸居然剩下的没几棵，看来今年又是要挨饿呀！
以后的日子里，稳儿常常想起奶奶说过的那个谚语，她惊奇于老辈人的智慧，咋说的这天气季节变化啥的这么准呢？！
这段时间，铁犁婶子几乎是每天都要跑到稳儿家问一声，“路儿来信了吗？”
那股渴望劲儿，把小路的来信看得如同星星月亮一般，简直比稳儿一家对来信的期盼还要甚！
这天，终于盼来了小路的来信。
只是，小路在信上说，他如今在哈尔滨也是自顾不暇，如果东子非要去，他在这方面当然尽全力照顾，但是，如今局势动荡，他也不知道今后会有什么变化。言词之间，小路成熟了许多，唉！曾经那样稚嫩的小孩子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成长至今日啊！
可仅仅是这么几句话，铁犁婶子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非说：“路儿是让东子去来，他说了，会尽全力去照顾的！”全然不顾信上所说的别的话！
其实就算是小路没有回信，这焦灼的铁犁婶子都想让她家孩子顺着地址去找到东北，更别说还有回信呀！
第二天，铁犁婶子家的老大东子和老二虎子就背起简单的行囊上路了。
两人是无钱坐车的，也没有遇到像许荣斌那种人的运气，就按照当年宝顺说的，先去直隶，再去走傍海路。
在那个年代，穷人家的孩子到了十几岁已经算是大小伙子了，所以，铁犁婶子也没有过多的交代和准备，只是给每人找了根打狗棍子拿上，就打发两个孩子上路了！
两个儿子走了后，铁犁婶子开始是笑逐颜开，如释重负的，非常庆幸家里少了两个吃饭的！
可回到家以后就高兴不起来了，如今把两个大的支走了，剩下的这几个，小的小、病的病，看着就愁人！况且，那两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哈尔滨，什么时候才能挣到钱，什么时候才能捎钱回来，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这可能就是平时说的怅然若失吧！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刚过去了两天，老二虎子，居然哭着跑回了泡桐屯子！
仅仅是出去两天的功夫，这虎子居然是蓬头垢面，破衣拉撒的，跟个疯子似的！见到村里人就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俺哥让人给抓走了！”
铁犁婶子听到消息，出门看见虎子那落魄的样子，急忙问他到底咋回事？
虎子喘了老半天的粗气，才说道：“娘，俺······俺想回家，喝……喝口水！”
铁犁婶子见虎子这个样子回来，光顾着着急上火了，这才想起来，还没让他进家门呢！想想，不管咋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呀！就让虎子回了家，给他掏了一瓢水来。
虎子一把接过，“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歇了一阵，才道：“俺跟俺哥刚进直隶地界儿，就遇上些抓壮丁的，俺哥一个没躲及，被人抓住就走，说是去吃皇粮，当兵去了！”
铁犁婶子忙问道：“你哥他没说他才十四岁吗？！”
虎子道：“说了，可那长官不信！”
铁犁婶子又问道：“那你知道你哥被抓到啥地方去了吗？”
虎子摇摇头，道：“俺没敢多问，俺哥让俺快跑！他怕把俺也抓去，俺就跑回来报信儿了！”
铁犁婶子一听，哇的一下哭起来：“老天爷呀！这可要了俺的命啊！俺家东子才十四岁啊，他就是个儿高了点儿，咋就被抓走了呢！”
这边儿正哭着，那边铁犁叔本来就有病，勉强撑着，一听见发生这了这么大的事情，当时就出了状况，尽管铁犁婶子豁出命了地喊叫，铁犁叔还是没用半天的功夫就撒手人寰！
大家又忙忙乎乎地帮忙安排铁犁叔的后事，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里，只上了几年私塾的许荣誉到得日本后会怎样发展？铁犁婶子独自带领五个尚未成年的儿子，将会如何生存？请随我一起走入那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