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冰城
1920年暮春时，美丽的哈尔滨已经是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了！
那里有红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湛蓝的天空······这一切，像一幅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随处可见白皮肤黄头发的外国人，或成群结队，或驾着马车在街上穿梭，庄严的教堂里时时飘荡出神圣的歌声……这里是一个充满歌声与欢笑的城市，这里也是外国人的天堂！而同时，这里每天也涌入大量的流民，每天都演绎着富贵与贫穷，流动与安逸，饥寒与祥和的故事！
而此刻，在哈尔滨的某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儿，这孩子，头上没戴帽子，还光着脚，在这依然非常寒冷的天地间瑟瑟发抖！他就是来自几千里之外的泡桐屯子，前来哈尔滨寻找自己父亲的小路！
小路如今已经是精瘦精瘦的，消瘦的脸上黑乎乎的，只有那双大大的眼睛，谨慎地打量着这座美丽而陌生的城市！
“哈尔滨”，这个在小路心里呼唤了千百遍的地方，他终于到了！
原本打算收秋以后来到哈尔滨，春耕以前与父亲一起回家的，没想到，造化弄人，光在来时的路上就几经波折，耽误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现在想起来，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简单而幼稚！
在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小路经历了重重磨难，有多少回，他都以为自己完了，活不下去了！但当他想到，自己是背负着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出来的，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硬是咬牙挺了过来！
这一路走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只有经历过了，小路才知道，天下原来如此之大，哈尔滨原来如此之大！
半年的蜕变，让小路那张枯瘦的，脏兮兮的小脸上，甚至没有了几个月之前存在的稚气！
可不管怎么说，如今，小路到达了哈尔滨，也算是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他唯一值得自我安慰的地方！
小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能完成的，在这偌大的天地中要想找一个人，那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小路觉得得想办法让自己能够在这个地方先站住脚，寻找父亲的事情以后慢慢说。
如今的小路，皮肤黝黑、嘴唇干裂，脸上身上甚至还布满了泥渍！尽管如今已是春末时节，但这美丽的冰城依然很冷，又冷又饿的感觉，促使这瘦小的身躯不断地瑟缩，抖动！
小路看了看四周，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蹲了下去，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好让自己暖和一些！
小路已经好几天没吃上饭了，肚子又发出“咕咕”的声音。他摆动着脑袋，希望能够发现点吃的。
突然，小路看见一个外国女人扔了一萁东西在附近的垃圾堆上，他赶紧走过去在里面翻找，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几块已经长了青斑的面包！
小路一阵惊喜，抓起一块面包就要往嘴里塞，突然听到一声段喝：“哪儿来的野小子，在爷爷的地盘上抢东西！”
小路惊恐地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见几个半大孩子威风凛凛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为首的一个孩子正在向他咆哮……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在哈尔滨的另一个地方，可怕的鼠疫霍乱正在大流行！
许多人感染了瘟疫，得不到有效的治疗，甚至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疫病，不去医治，亦或是没钱医治，还要带病出去做工，养家糊口。这样一来，致使疫情不断扩散！
由于传染人数增加太快，专业检疫人员远远不够。但是，最可怕的是，许多的人还认识不到这场鼠疫的严重性，根本不配合医护人员，有的还逃避检查，视检疫人员为多管闲事，甚至还和检疫人员发生争执！
那些死了人的人家，想着让活着的人不受影响，有许多人隐瞒死者的死因，甚至为了逃避警察检查和强制性消毒，有些患者家庭甚至在夜间将患者的尸体抛在街上。
更有许多的流民没有防疫措施而受到感染。他们居无定所，到处流窜，得不到有效控制，从而更是扩大了传染面积。
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死后更是被抛尸街头，一时之间哈尔滨街头人心惶惶，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由于街头充斥的尸体太多，无人管理，政府不得不出动警察来招募民工背负尸体到乱葬岗掩埋。
谁都知道，这背尸体的工作，尤其是背因为霍乱而死的尸体，是具备很大的被感染的风险的。所以，招募工作非常艰难！
警察们不得不在街头墙上张贴出告示，用来招募搬运尸体的民工。
见有告示贴出来，人们立即纷纷围拢上前观看。但是这里面有许多人根本不认识字，于是，就有个别识字的人，大声说道：“告示上说，要招募搬运尸体的民工，背一个尸体给许多钱呢！”
“给多少钱也不能去啊，我们流亡出来，不就是为了活命吗？背那个要是被感染了鼠疫，会没命的！”有人说道。
人群中立刻引来一阵骚乱，人们大声的议论着，人群被恐怖情绪笼罩着！有人附和道：“是啊，还是保命要紧呀，给多少钱都不能去干那活儿呀！”
“我们该怎么办？本想到哈尔滨来讨个好生活的，这下好了，怕是连命都要丢到这里了！”有人开始焦虑了！
“我们逃吧！离开这里，到个没有鼠疫的地方去！”有人提议道，但立刻就有人说出了另一个更为叫人震惊的消息：“怎么逃？这个时候哈尔滨已经封城了，我们谁都出不去了！再说，就算是逃出去了，就一定安全吗，别处要是再出现疫病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就算他们里面，此时感染疫病的人，肯定也是大有人在，真要是逃到别处去了，别处的人也会感染疫病，那再逃到哪里？
这怕也是哈尔滨封城的原因！
突然，有人却说出了一个好消息：“听说，有个叫伍连德的医生很是厉害，他已经到哈尔滨了！”
“那我们有救了！”“那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沮丧的人群立即活跃起来，人们似乎看到了希望。
但也有悲观的：“多厉害的医生也不能一下子治住疫情啊！再说，这回这瘟疫来得这么快、这么厉害！”
“是啊，这又是封城，又是疫病的，我们别说是找个别的事做，就连个要饭的地方都没有了，等不到控制住疫病，早就给饿死了！”
也有积极的：“听说十年前的鼠疫比这还厉害，都被伍连德先生给治住的！他有经验，应该很快就能把这疫情给控制住！”……
伍连德，字星联，祖籍广东广州府新宁县。剑桥大学医学博士，中国卫生防疫、检疫事业创始人，中国现代医学、微生物学等领域先驱，中华医学会首任会长，他指挥扑灭了1910年的东北鼠疫，又分别组织扑灭了1919年、1920年、1926年、1932年在东北、上海等地爆发的“肺鼠疫”和霍乱。
伍连德先生设计了“伍氏口罩”，让中国人第一次用口罩预防传染病。
伍连德先生值得我们每一位中国人去怀念和崇敬！
人们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际，突然有警察过来发问，道：“你们都考虑好了吗？有人要报名吗？”
另一个警察说道：“别处已经有好多报名的了，就剩下了这几个名额！还有人报名吗？如今找个事做可是比登天还难呢哈，我可告诉你们，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大家一下子沉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谁都不动。这可真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情啊，可是随便不得！
人们还在犹豫，竟没有一个人去报名。两个警察有点不耐烦了，用警棍指点着人群，叫着：“怎么，一个报名的都没有？！”
随着他警棍的指点，人们纷纷往后退着，谁也不敢凑上前去。
“真特么邪门了啊，这么好的差事居然没人去！”那警察叉起了腰，恶狠狠地盯着人们，开始爆粗口了。
人群居然静悄悄地，没有了一点声音！警察们有点儿急眼了。
“他奶奶的，一个个的都不想活了是吧？！”那警察边骂边捋了捋袖子，看样子要搞大动作！
有人想偷偷溜走······
“我去！”突然，一个还带着童稚的声音响起，大家回头一看，见一个瘦小的身体站了出来，走到警察面前，道：“老总，我去！”
警察往后退了两步，用手托了托口罩，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问道：“你去？你多大了？！”
小小的身躯使劲挺了挺细瘦的胸脯，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老总，多大都要吃饭啊！”
警察绕着这具瘦小的身躯走了几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故意提高了嗓门答道：“李长路！”
终于到达了哈尔滨，却遇到了瘟疫！小路将在这里如何生存下去？请君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