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刺绣
这年也过完了，该离开的，不该离开的人们也都各自忙碌去了。
但是因为天气还是冷得要命，土地冻得硬邦邦得，到如今也无法耕种，稳儿又闲了下来！
春天，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只是对穷人来说，这个季节最是难挨！头一年的积蓄用完了，还要筹备今年的播种等等事宜。
这是个光付出不见什么回报的季节。穷人们吃饭都成了问题，更不要说还得种地了！
此时的稳儿很是着急，三个人等着吃饭呢，接下来自己能干点什么来养家糊口呢？这让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很是伤脑筋！
稳儿在这个正月里无比煎熬！她很怕自己在这个季节里会撑不下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恰在此时，许大善人家里来了点活计，三姨太乔婉婷点了名的要稳儿去完成！
这无异于雪中送炭啊，稳儿心里暗暗感激着三姨太，也决心一定要把这些活儿做好，同时，她也期盼着这些活计能长久一些！
稳儿接到消息，就赶紧着来到许府。好在，这回，二姨太并没有守在大门口！稳儿觉得自己这回很幸运，这应该是个好的开始，便情不自禁得加快了脚步。
许是过年的时候置办的，三姨太今日是穿了一件十分喜庆的镶着牡丹花的锦衣。一团团的红色牡丹绣在红色的锦缎上，却依然是色泽分明，一点都不联色！
三姨太的发髻间也点缀了红色的小花，许是为了与她那件红色锦衣相呼应。这身打扮，让三姨太即使是坐在那里，依然是显得雍容华贵，美得不可方物！
这回三姨太让稳儿绣的是花额。十二个花额各个不同，三姨太要求把这十二个月的名花都绣上去。
稳儿努力地记着三姨太对她的交代：正月里是腊梅花，二月蔷薇，三月石榴花，四月栀子花······每一种花代表一个月份。
稳儿不识字，并且，这其中的许多花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起初，稳儿尽管非常需要这个工作，但她怕做不好，并且，稳儿明白，这十二个花额是样品，用来接单用的，责任重大，她不大敢接手。
可是三姨太却道：“来这里做活的人都是些不识字的。而你却是这些人里面最聪明的一个。你要是做不好，就不能指望别人了！”
说完，乔婉婷还看看稳儿的手，道：“我可以把这些花儿都画下来，你拿回去好好琢磨。我还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字，这样，你就能很准确的分辨这些花了。”
三姨太又看看稳儿那双不太自信的眼睛，道：“这些字不难学的，我猜，你准是一学就会！”
稳儿受到三姨太的鼓励，也不再推辞，就认真地看着三姨太作画，写字。三姨太还手把手地教稳儿认识这些字。
回到家以后，稳儿难得的没有急着刺绣，而是用树枝在地上，极力模仿着三姨太的动作自己练习起字画来。
奶奶和青儿见稳儿这样认真地在地上写写画画，就都围了过来。稳儿发愁地说道：“这些字练起来还算容易些，只是这些花，有许多俺都没见过的，真是怎么画都画不好！”
青儿却道：“姐姐，你可以先看好三太太的画，再坐下来闭上眼睛想，那些花没准儿就在你的眼前开了，然后你再去画！”
稳儿纳闷地问道:“你怎么这样说呀，青儿？”
青儿蛮认真地说道：“我饿了的时候，就闭上眼睛想小时候吃包子的样子，想着想着，就不饿了！”
听了妹妹的这一番话，稳儿笑了，心里却又莫名冒出一股酸楚，只是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时候？”
青儿想了想，道：“过年的时候！”
稳儿觉得青儿说的话很有道理，就闭上眼睛，想着三姨太的描述，想着三姨太的画，想着真正的花朵盛开的样子……
慢慢地，稳儿真的能把那些花，画的惟妙惟肖了！而且，她还学会了几个字，如“壹”，“贰”，“月”······这让稳儿非常兴奋，妹妹小青也跟着她一起写，姐妹俩常常练习到深夜，尽管辛苦，却也高兴着！
在地上练好了字画，稳儿才开始绣这些花额。这回，每一朵花儿都开在她的心里，她努力着将这些花儿映在花额上！
经过几个昼夜地努力，十二件美丽的花额终于呈现在眼前！就连挑剔的奶奶看过后也不断地称赞孙女儿道：“俺家稳儿就是手巧，绣的这花儿要是不说，俺还以为是真的呢！”
稳儿却道：“奶奶，您没见三姨太的画吗？我这，都不敢跟她的画比呢！”
稳儿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她觉得这三姨太真真儿得太有才了！她画得好，教得好，稳儿也尽力去做好了，希望能让三姨太满意。
稳儿将这些绣好的花额细心地包好，准备送去许大善人家。小青也要跟着，稳儿觉得就算是女儿家也要经常出门得好，多少可以长长见识。整日憋在家里，人会出毛病的！
稳儿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妹妹成长的机会，就算是仅仅在泡桐屯子里转转也可以！于是，稳儿便爽快地带上妹妹，两个人一起去了许大善人家。
今日，三姨太又换了装束。她身穿一身鹅黄色的套装，头发在脑后盘了个花儿形，点缀了几颗细碎的珍珠。尽管屋外依然非常寒冷，可三姨太的这套淡雅的装束却与这寒冷的天气并不相驳，反而相得益彰，更显贵气。
见稳儿进来，三姨太对她笑笑，道：“稳儿，这么快就绣好了吗？好像距离期限还有几天吧？”
稳儿如今越发觉得这三姨太为人和蔼可亲，所以，跟她交谈起来已经不再拘谨，便道：“太太，稳儿总是担心人家会提前来要活儿，怕误了您的事儿。”
三姨太笑道：“这刚刚过完年，外头还没有多少订单，所以不急，要是急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
听到这话，稳儿感激得紧，便和青儿一起给三姨太行礼，道：“谢太太！”
三姨太又瞧了瞧小青，道：“这是你的妹妹吗？”
青儿上前答道：“是的，太太！”
三姨太隐约记得，好像稳儿来的许多回都带着她的，自己并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小小姑娘，今日才说一句话，便觉得这个小小女子聪明伶俐，举止从容，便道：“你妹妹倒是比你敢说来！”
稳儿腼腆得笑笑，表示承认。
三姨太顺便接过稳儿手里的包，打了开来，不禁惊喜地叫了一声：“太漂亮了！你不但鲁绣那么好，居然还懂苏绣？”稳儿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什么是苏绣，就是觉得这样的花用单线绣好看。”稳儿老实地回答。“
傻丫头，你这绣法奇妙秀丽，这就是苏绣啊！”三姨太是有个有见识的人，懂得自然也多。虽然三姨太在刺绣的实操上不大好，但是她见得多，接着，又给稳儿介绍着：“这苏绣讲究‘平、齐、和、光、顺、匀’。“平”指绣面平展；“齐”指图案边缘齐整；“细”指用针细巧，绣线精细；“密”指线条排列紧凑，不露针迹；“和”指设色适宜；“光”指光彩夺目，色泽鲜明；“顺”指丝理圆转自如；“匀”指线条精细均匀，疏密一致……”稳儿认真地听着，她觉得这三姨太说的非常好，让她心胸也变得开阔了许多。
三姨太跟稳儿讲了许多，稳儿都虚心地听着。这三姨太自从来到泡桐屯子，还没有跟谁说过这么多的话呢，也不知怎么，她觉得跟稳儿特别亲近，虽然这只是个佃户人家的小女子。
后来，三姨太说道：“以后要是订单多了的话，我就问问老爷，能不能开个绣坊，让你来做教师，如何？”
稳儿还不知道“教师”是干什么的，不过她隐约觉得，可能是教书先生，就赶紧摇头，道：“太太，那我可做不了！”
三姨太却笃定地道：“你行的。我说的让你做教师，不是让你教书，而是让你教别人刺绣！”稳儿觉得是被看透了心思，很是不好意思。三姨太却接着说道：“到时候可以让老爷给你月银。”稳
儿羞涩地笑笑，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只有又对着三姨太施了一礼，拿了三姨太又交给她的新活儿，带着小青出了东账房的门。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遇到刚巧进门的大少爷许荣斌。青儿见到许荣斌很是高兴，拉着姐姐上前给许荣斌行了礼，然后就一步一回头地和姐姐一起离开了许府。
许荣斌叫常福过来，问道：“这李家姑娘过来做什么的？”
常福答道：“三太太是个能人哩，听说最近又联络了些绣品和鞋袜的生意，都是乡下女人会做的。这稳儿姑娘的手巧，人又勤快、肯干，三姨太很看重她。而且，如今这稳儿家就剩下她们孙孙三个女的，这稳儿小小年纪，家里外头、老的小的都要顾，实在是艰难！三姨太常把样品交给她做。这稳儿总是通宵达旦地干活，最快的去完成，这回，八成又是来交活儿的。”
“好了，知道了。”许荣斌问完就回了他自己的院落。马上开学了，他也忒准备准备。
许荣斌想着那个比自己小九岁的小姑娘，竟如此坚强，真的是很让他刮目相看！
相差九岁的人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请君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