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遇匪
目送载着弟弟的汽车远去，稳儿的心里酸酸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可当想到弟弟是和许荣斌一起走的，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份安全感。
其实此时的稳儿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会是他们姐弟今生最后一次见面！
青儿似乎也明白，哥哥这一走，再想见到，怕就难了！也是眼泪汪汪的……
常福看到稳儿姐妹两个的样子，知道她们此时心里都不好受，就轻声说道：“稳儿呀，带青儿上车来吧！我们去赶个集！”
听说要去赶集，青儿立即抹了一把眼泪，问常福道：“常福叔，这里也有集吗？”
常福答道：“当然有了，这里的集市比我们那里的集市大多了，卖什么的都有来！”
青儿听说是这样，竟高兴地拍起了手掌，连声叫道：“太好了，姐姐，我们快走吧！”
稳儿觉得既然已经跟来了城里，就应该听从常福叔的安排。便也擦掉眼泪，把妹妹抱上了马车，自己随后也上去坐稳，马车重新行驶起来。
稳儿问常福道：“常福叔，您去赶集想要买什么呀？”
常福笑着答道：“去买点儿亚麻杆子，你们不知道呢，这里的亚麻杆子又好又便宜！”
虽然鲁北地区自古盛产棉花，可用亚麻做的线绳比棉线绳光滑、结实，还耐用。最主要的是，亚麻种植方便，比棉花好侍弄。所以，这亚麻杆子比棉花就便宜多了，但制作起线绳来却是省事儿不少。
其实，说了这么多理由，还是因为当时的穷人家，谁舍得用棉花做线！所以，这亚麻杆子在当地是很受欢迎的。
从县衙到集市也没有多远的路程，可在车里青儿总是憋不住，她好奇地撩起车帘往外瞅着，每每看到点新鲜事物都叫嚷着，非要姐姐也来看看不可。稳儿便也凑到前面，跟青儿一起往外瞅着，一时之间竟也消淡了许多刚刚涌起的离愁。
不知不觉中，马车载着三人就驶到了大集上。果然这里的集市比乡下的集市要大了许多。琳琅满目的商品，真真儿是卖什么的都有！
常福见有卖糖葫芦的，停下车给青儿买了一根糖葫芦。稳儿要推辞，常福硬是塞到青儿的手里。
可能也是知道稳儿姐妹两个囊中羞涩，接下来，常福也没带这姐妹俩到别处看看，就直接去了亚麻摊子，挑了些亚麻棵子，放到车厢里。
稳儿想到奶奶一个人在家会挂念，又担心在这集市上待的时间长了惹麻烦，就拉着青儿不让她到处乱跑。在帮着常福把亚麻杆子装好后，就和青儿上了马车。于是，回去的时候，稳儿和妹妹就坐到了亚麻棵子上了。
因为有亚麻杆子撑着，车帘没有放下来。再加上没有东家在场，三个人都很放松。路上，常福就跟稳儿姐妹两个聊着天，稳儿问常福道：“常福叔，您用这马车装亚麻杆子，许大善人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办？”
常福道：“这车这么大，来回不捎带点东西多可惜！许家老爷也经常叫俺用这车捎东西来。不过这些亚麻杆子可是俺家的点私活儿，是给常强他娘捎回去的。到泡桐屯子以后，先去俺家把这些玩意儿卸下，再把马车打扫干净了，许老爷不会知道的，再说就算是他知道了，又没有惹什么事，他也不管。”
稳儿似有所悟般得说道：“怪不得都叫他许大善人！”常福笑着点了点头，道：“也是，许家老爷在许多小事上是不大计较的！”
常福又告诉这姐俩，道：“如今人家外头人都兴用洋线绳子了，那个东西又白又细又光滑，比这亚麻绳还好用。”
青儿问道：“常福叔，您见过那洋线绳子吗？”
“咋能没见过呢，前几天俺家老爷还捎了些回家来！”常福答道。
稳儿也好奇了，问道：“常福叔，许家老爷捎洋线绳子做啥呀？”
常福不假思索地答道：“太太们用来做鞋呀！都是庄户人家出身，都会做来！”说完，悠闲地哼唱起了山东琴书……
虽然都在一个村子住着，稳儿对这许大善人家了解的并不多，毕竟人家是地主，她们家只是佃户，打交道也只限于交租收租。今天听常福这么一说，觉得这许本才一家应该还不错。
马车就这样缓缓地行驶着，一切显得平静且美好。
突然，迎面疾驰而来一辆簇新的马车！常福本能地一挥鞭子，意思是想让自己的马往路边靠一下，好给对方让路。可这匹马却被迎面来的大黑马给吓了一跳，有点受惊，竟差点儿与那辆马车相撞！
长富赶紧下车，抓住马缰绳往路边儿带，他想着赶紧回家，不想平生事端！
可是，另一辆马车上的人却不干了，一下子跳下来好几个汉子，纷纷大骂着：“他娘的！那车，站住！”“这他娘的正想劫个车呢，他倒是自己往咱车上撞！”说着说着，这几个人就围了过来。
“哪个村的？”为首的一个黑胖子问常福道。
“爷，俺是泡桐屯子的，不小心冲撞了爷，给您老赔不是！”常福一瞅这几位就不是善茬，不断地对这些人作着揖。为首的那大汉却不理他，直接走向了马车！
这下可把常福吓坏了，车上还有俩人呢，叫这些人看见，万一他们起了歹心……常福不敢往下想，赶紧上前阻拦，却被人两个大汉挡住了去路！
那大汉甩开常福，往车厢一看，却见是一车子的亚麻棵子，便问常福道：“你他娘的用马车装亚麻棵子？！有本事啊！”那大汉边说边伸出一只手挑动着那亚麻棵子。
“爷，俺就是个扛活的，这出来偷偷给家里的捎点亚麻棵子回去，好让家里头的给做双鞋！”长富的心都要蹦出来了，他不知道那王八蛋看见稳儿姐妹没？他想往前凑，却被挡着过不去。
“大哥，我看这马车不错，干脆，把这车牵走吧！”一个瘦高个儿拍了拍车厢说。
常福一听，“扑通”就跪下了，哭叫道：“爷呀！您就高抬贵手吧！这车是东家的，俺就是给人家扛活呀！要是把车丢了，俺就没命了啊！”
常福说着，突然想起来，把衣服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双手颤抖地举到那匪人面前，道：“爷，俺就这些钱了，您老就买包烟抽，饶俺一命吧！”
那瘦高个儿接过钱在手里颠了颠，啐了常福一口，道：“他妈的就这几个钱也想糊弄老子？！”说完，抬腿就给了常福一脚。
常福捂着脸哭叫道：“爷呀！俺真就这些钱呀！俺就是个扛活的呀！”说着如捣蒜般得磕着头。
那位一直站着的黑大汉此时却发话了：“泡桐屯子是王树银的老家，咱道儿上的人都是讲规矩的，算是看他的面子，今天这事儿先到这儿！”瘦高个儿听到这话吃了一惊，道：“大哥，啥意思？”
那黑大汉没有理会别人的疑惑，径直走到常福面前道：“你认识王树银吗？”
王树银是泡桐屯子王老蔫儿家的大儿子。王老蔫儿是个老实人，一辈子老实巴交。而王树银却一点儿都不像他爹，从小就打架斗殴不服穷，十几岁上更是拉帮结派当上了土匪头子，说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在这一带小有名气。倒是从不祸害穷苦人，尤其是对泡桐屯子人更是照顾有加。
所以，黑大汉一提到王树银，常福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声说道：“认识认识，那是俺本家兄弟，他叫王树银，俺叫王长富！”常福急中生智，恨不能说王树银是他爹！
“说的真话？”黑大汉上下打量着常福问道。
“真话真话！俺要是敢骗爷，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常福发着毒誓。
黑大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王树银怎么有你这样的软蛋兄弟！行了行了，今儿暂且饶了你，回去以后见到王树银告诉他，我曹黑子买他的账！”说完，一挥手，带着一众土匪上了那辆马车扬长而去。
眼见那帮匪人离去，常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好长时间才上来一口气！他听说过，这曹黑子是出了名的土匪头子，打家劫舍，强奸妇女，无恶不作。今儿能在他手下逃过生天，真是老天保佑啊！就又对着天磕了几个响头后赶紧起来，走到车旁，往车厢里张望，却真的看不到稳儿姐妹俩，急得大叫道：“稳儿，青儿！”
“这儿呢！”稳儿从亚麻棵子里钻了出来，拍了拍车厢，道：“青儿，出来吧！”接着，又露出了青儿的小脑袋！
常福长出了一口气，顾不上问明原因，急急地说了一声：“坐好了啊，咱赶紧走！”说着，拽起马缰绳上路，一刻也不敢停留了。
原来，稳儿一听见土匪说话，就觉得不对劲儿，就赶紧把青儿推到一个车傍凳下面，而自己则藏在了另一个车傍凳下面，又盖上亚麻棵子，才躲过一劫！
剩下的时间里，常福就赶紧考虑着，怎么去感谢这其实是被他爹赶出家门的王树银呢？请君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