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毒树之果
贾运兴可以安心写作慈恩寺的开发报告了。
邢家峪水库的病害报告出来了，水库坝体状态良好，五年内定期检查就好，暂时不用维修。周雪儿和郑晓倩的预产期已经临近，贾运兴帮她们把待产包都准备好，随时准备去医院。
贾运兴把报告的最后一个字修改好，打印出来，恭恭敬敬地呈送给褚局长。褚学民看完拿出一副很欣慰的表情，说：
“小贾，去，办公室的门关上。”
贾运兴关上了门。
“小贾啊，我没看走眼。你的英雄事迹，我让春泉日报给你写了专栏，你觉得他们写得怎么样？”
“感谢褚局长栽培，那是我应该做的。”
“我跟市里沟通过了，领导基本同意。老詹，年底就正式开欢送会了。过完年，市里开常委会，报省里，特批给你调副厅，实职副局长。”
“褚局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要不是您，我贾运兴没有今天。”
“哎呀，你自己努力，组织上是看在眼里的，一定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好的局长，我一定尽心竭力。”
周雪儿生了，是个女儿。郑晓倩也生了，也是个女儿。
贾运兴老早就给褚学民汇报了他的个人情况，褚学民也说，他这个婚离得很对。
郑晓倩生女儿之后，第一时间做了亲子鉴定，的确是王东岳的。
对王东岳的处理迟迟没有下文，据说，料太多，且得吐一阵。
自从知道郑晓倩生的女儿是王东岳的之后，贾运兴去看郑晓倩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贾运兴自己心里嘀咕，郑晓倩目前住的是他的房子，他却要跟周雪儿在外面住公寓。她孩子明确是王东岳的，她却没有想搬出来的意思。
他转念一想，一开始是他信誓旦旦地要郑晓倩留下孩子，如果再张嘴让郑晓倩搬出去，实在说不过去。
贾运兴给自己找了个解释，毕竟夫妻一场，仁至义尽，不能太过分。
只能上班好好工作，下班好好伺候周雪儿娘俩。
周雪儿有了孩子之后，孩子折腾着，心里也不舒服，她觉得贾运兴前妻占着自己老公的房子不走，实在太过分了，话里有话地跟贾运兴提这事儿，可贾运兴总是搪塞她。
转过年来，贾运兴顺利地调整为文旅局副局长。在春泉市，像贾运兴这个年纪的厅级干部也是不多见的，提拔速度也是够快的。很多人私下里说，贾运兴是沾了冯德勇的光，那一扑，把他的仕途扑出来了。
在副局长的位置上，贾运兴除了工作忙了起来，时间不像在图书馆那么富裕，感觉还挺好，尤其是待遇高了一大截，再去梅姐那，心气儿也壮。
梅姐曾经问贾运兴，你怎么对我这个老女人这么情有独钟。
贾运兴嘿嘿一笑说：“我喜欢老朋友，不喜欢新人。”
梅姐听了特别高兴，尤其是见到贾运兴发的红包越来越大的时候，她更高兴。梅姐不知道的是，贾运兴熟悉梅姐的作风，知道梅姐嘴严。他也怕找个新人，被人认出来。
在贾运兴春风得意马蹄疾，跟梅姐男欢女爱享受生活的时候，王东岳正在不到十平米的房子里写供述材料。
一开始，王东岳希望那些人赶紧保他。
他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仅凭他自己是搞不定的。他自认为是个工具人，在帮助一些人来实现他们期望的事，顺便实现一些自己的利益。如果他张嘴，很多人都要跟他一起进来写材料。所以他打算闭嘴，被坐实的事，他认，没坐实的，他一概不认。
专案组的那个小伙子，刘主任，不紧不慢地陪着他，有时候陪他唠唠嗑，有时候劝他不要这么顽固。每次跟他聊，都很尊敬地称呼他为王老师。王东岳问他是不是自己的学生，那个小伙子说不是，他是外省考过来的。
王东岳做过的事一件一件地被坐实，王东岳一件一件地交代。他知道，每交代一件事，对方就要去查证，甚至抓人。
那段时间，春泉市，乃至省里，逐渐留置了很多官员，级别有大有小。
消息人士传着说，这次春泉政治地震，不亚于郑弘毅被抓。
王东岳不知道哪些人是已经被抓的，只能根据自己被坐实的事，已经交代的事，盘算着谁该进来了。
刘主任劝王东岳：“王老师，别抻着了，咱们在一块都快一年了，我儿子都叫我爸爸了。”
王东岳呵呵一笑，说：“小伙子，我要是都说了，我就该死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那您当初为什么还要做呢？”
“你还要问我啊，你办的案子还少么？你说，你办的那些人，他们为什么？”
“他们啊，都有贪欲。”
“我也有啊。”
“我觉得您没必要有啊，您看您家世好，能力也强，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呢？”
“因为我像你一样啊，想改变这一切。”
“像我一样？我可没想改变。我只是做我的工作，职责所在而已。”
“你不想么？你不想把所有的贪官都抓起来么？把所有我这样的人都绳之以法么？”
“我想啊，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见一个，打一个。”
“格局小了啊，小伙子。”
“王老师，您的格局是什么？”
“我要爬到高处，改变这一切，不能再像你这样见一个，打一个了！”
“就为了爬到高处，所以要跟那些人在一起？”
“不跟那些人在一起，还没等爬上去，就被按住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您现在，不是跟我在这里，讨论这些事么？”
“是，我失败了。”王东岳落寞地说。
“王老师，您听说过毒树之果么？”
“听说过，不就是有毒的树上，结出的也是有毒的果实么。”
“那您怎么能确定，您不是一棵毒树呢？”
“不，我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我不是毒树！我也不会结出有毒的果子！”
“王老师，这是您女儿。”刘主任给王东岳看了看郑晓倩抱着孩子的照片。
“您是清莲还是毒树，我就不评价了。我只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爸爸，是个贪官。她的妈妈，甚至都不是她爸爸的合法妻子。”
刘主任又甩出一张双胞胎的照片，上面是一对可爱的混血儿，眉眼有点像王东岳。
“另外，王老师，哦，我也许该叫您孙先生，恭喜您，您的双胞胎儿子，在乌国顺利出生了。如果您能配合我们工作的话，我想，您是能活着见到您这对儿子的，并给他们中国国籍。您知道的，那里正处在战争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