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慈恩寺的尸骸
春泉市各大媒体开始宣传,在山南县董家峪乡冯家峪村发现了古慈恩寺遗址,地方志专家出面做各种历史背景解读云云。慈恩寺,在春泉市,是有传说的,只是那个传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也不知道。专家说,慈恩寺始于唐朝,毁于宋元。专家还考证,冯家峪村口那七棵大槐树,就是当年寺里的僧人种下的。
蔡诚看了这些报道,私下里跟手下说,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不信。
作为特色旅游项目,重建慈恩寺很快被批了下来。建筑规模小了,绿化面积增大,对环境影响有限,环评也好过。如果建好了,运营得好,还能增加旅游就业岗位,附近的村民都能受益。而且,寺院盖的也快,盖好了还能赚香火钱。蔡诚觉得他爸的想法还是保守了些,一开始听他的意见盖寺院,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狈。
蔡诚这几天跑完政府跑检察院法院,跑山南县看那些小水库,还有正在修建的慈恩寺,忙得马不停蹄。
贾运兴陪着褚局长再一次来到了冯家峪,蔡诚也跟着。
文化局和旅游局合并,组成文旅局,原来旅游局的詹局长即将退居二线,在新文旅局当了副局长,褚学民成了文旅局的局长。褚局长在市政府组织的慈恩寺工程项目协调会上表态,文旅局这边由贾运兴负责对接文旅口的相关事宜,全力支持慈恩寺项目的推进。
慈恩寺的山门已经初具规模,寺庙的主体建筑正在放线开槽。门口的七棵大槐树,还有后面的那棵降龙木,也由园林公司围挡保护起来。贾运兴和褚学民站在正在修建的山门口,望着远处的邢家峪水库。褚学民感慨地吟了一句诗:“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蔡诚听到褚学民吟诗,上来陪着笑说:
“巧了,寺门口正要修个亭子,就叫贾亭。取大诗人贾岛推敲僧敲月下门的意境。”
褚学民哈哈一笑:“蔡老板果然文化人啊,这个典故都用上了,只是这寺可不是孤山寺。”
“还得感谢褚局长在慈恩寺项目上的支持。听说褚局长是唐代书法家褚遂良的后人,褚遂良曾写过一篇书法名作《慈恩寺圣教序》,这个寺名就是从这来的。我特意让人临了《慈恩寺圣教序》,刻成石碑。等做好了,就放在山门前,以示传承。我们还在慈恩寺后院规划了一个书法展览区,搜集国内古今中外的书法大家的作品做成石刻碑林,增加慈恩寺的历史文化内涵。”
褚学民听了很是高兴,说蔡总果然有眼光。
贾运兴从旁边陪着,看着蔡诚暗捧自己又明拍褚学民的马屁,觉得这小伙子年纪不大,肚子里还真有些东西,比他那个暴发户老爹强多了。
只是贾运兴可没这么好的雅兴,他望着远处那个平静的邢家峪水库,心里翻起好大的浪。
蔡诚正憋着一股劲收拾蔡忠和留下的那一堆烂摊子,慈恩寺项目推进得很顺利,好不容易有了些转机,冯家峪又出事了。
原来准备建设书法碑林的地方,降龙木的旁边,还要配套建个高塔,地基挖得深,挖出很多尸骸。紧接着,准备给新慈恩寺建的一些偏殿下面,挖地基的时候,竟然真发现了古建筑的遗迹。
春泉市考古所的人去了现场,慈恩寺的工程被喊暂停。
跟考古所的人一起去的,还有春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人,还有法医。
警察的案情分析会上提到:
尸骸分两层,一层只有一个人。呈蜷曲状被埋在土里,颅骨碎裂,鉴定结果是生前经历过锤杀。看尸骸残留的衣物,是现代人,死亡时间四十年以上。
这具尸骸再往下一米,是呈乱葬形式埋藏的很多骨骸,年代久远,考古所正在鉴定。
宋队长问办案组的人:“原来这个地方,是谁的?”
“是原来冯家峪村民冯德勇家的。冯德勇去年拆迁安置到董家峪乡安置新村,我们去找过他,他家没人。这个人户籍显示有60岁,是个孤寡老人,没有子女,也没有直系亲属。我们调查过跟他一起拆迁过来的村民还有邻居,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也联系不上。我们还找开锁师傅进过他家,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很近的有人生活的痕迹。目前这个人下落不明。”
“那这个尸体,跟他有关?”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应该是跟他有关。据一个老村民回忆,五十多年前,他听冯德勇说他爹喝醉酒出门没回来。那个老村民已经九十多岁了,脑子时好时坏的,我们也没问出更多的情况。其他年纪大的村民有的说没印象,有的说记不清,青壮年大多外出打工,挨个问也不现实。”
宋队长看着摆在面前的卷宗和证据,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
贾运兴对邢家峪水库的焦虑越来越严重,严重到梅姐都能看出来的地步。
有一次在梅姐那“吃晚饭”,满足之后,贾运兴问梅姐他能不能抽颗烟。梅姐说可以,去客厅抽,顺便跟他要了一根烟,他俩头碰头点上,一起瘫在沙发上。
贾运兴说:“我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不能照顾你了。”
梅姐说:“哦。”
贾运兴吐了烟圈:“你会想我吗?”
梅姐看了看他,说:“会啊。”
贾运兴嘿嘿笑了起来。
刘新忠也笑了起来。
蔡忠和还没进去的时候,刘新忠看中了他一辆不怎么开的破越野。问蔡忠和借,蔡忠和说送你了开走吧。
刘新忠开走了,他开车一路向南,先去了霍县。
原来那个ktv早就拆没了,现在的霍县变化很大,大到刘新忠也认不出来的地步。
现在ktv所在的地方,是个新建小区,小区外围的商业房有洗车的,刘新忠把车往那一扔,让老板好好洗洗,认真收拾收拾,他自己到附近溜达一圈。
上次来这里,还是一排平房,最高的房子也就两层。在这条路上,一到晚上,沿街房门外,挂着ktv夜总会的招牌,灯红酒绿的,门口坐着一排排或者漂亮,或者丑,或者胖,或者瘦的姑娘。他曾经看上这里的一个姑娘,那个姑娘长得特别像他后爸给他拿小米换来的新媳妇。
姑娘画的妆不怎么浓,刘新忠叫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害怕,也有些嫌弃。刘新忠知道,那是嫌弃自己太老了,嫌弃自己脸上那几个疤,嫌弃自己穿的老土。
刘新忠掏出两张大票子,塞进那个姑娘的胸口,说这只是见面的礼,姑娘跟他走了。走之前,店里坐着的几个描龙画虎的男人还冲着姑娘喊:
“好好陪德叔,他可是个大老板!”
现在,有姑娘问他:
“大爷,您怎么了?”
刘新忠回过神来,看到一个姑娘,穿一身白大褂,原来是药店的导购,举着每月8号全店八折的牌子。
“姑娘,没事,大爷好久没来了,有点不认识了。”
“要来店里坐坐吗?”姑娘关切地问他。
上一次问刘新忠“要来店里坐坐吗”的姑娘,刘新忠最后给了她双份儿的钱。
刘新忠冲着姑娘笑了笑,问:“姑娘,店里有治高血压的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