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阈值
高二大家的学业都渐渐繁忙起来，不仅要赶进度将所有的科目都学完，还要准备会考。
这样一来钟谷和林嘉的联系便也少了，只不过还是要比林嘉去年参加比赛那会好得多的。
倒是林程来得多了，两人经常一起学习做题，毕竟和同龄人沟通交流还是要比和大你几轮的老师来的好，两人一聊起学习便停不下来。
有些两人实在攻克不下来的问题，林程便会用手机问他的老师，两人的学习进度大大加速。
偶尔林嘉会和她的朋友们路过书店，林嘉便敲着玻璃叫他们出来一起玩，林嘉的朋友常常在一旁催促林嘉快点。
钟谷每次都说要学习要准备会考就不去了，但其实这些内容钟谷就算从头到尾都不复习，会考也能轻松通过，这不过是钟谷能找到的最恰当的借口。
因为钟谷在那其中看到了几个让自己莫名烦躁的人……好吧，钟谷承认事出有因，几乎算是私人恩怨但与林嘉有关。
钟谷无法说服和她们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尤其是看到她们挽着林嘉的手，每人都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可都各自心怀鬼胎。
钟谷害怕自己对着她们，开口就会忍不住阴阳怪气。
不过讨厌的人也并不常在，只有那个叫罗庭玥的女生从不缺席林嘉的身旁。
钟谷对这个女生的印象倒是还不错，林嘉曾经说过会将朋友介绍给钟谷。
钟谷其实没当真，而且能高一以来，林嘉也没有把谁介绍给她认识过。
只有罗庭玥，林嘉是第一时间就把她介绍给了钟谷。
罗庭玥是高二转来她们学校的，现在和林嘉在一个班里，算是个新生，但其实林嘉很早就和她认识了。
早在小学的时候她们俩就是邻居是同学，然后她们就慢慢成了朋友，一直到林嘉到c市读书前，两人都在同一个学校。
罗庭玥转来二中后特意进了林嘉所在的班级，自然而然成了林嘉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常伴左右。
有时只有罗庭玥在的时候，钟谷才会答应和她们一起去玩。
但是当钟谷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她们的话题的时候，钟谷渐渐就不再厚着脸皮跟她们出去了。
可能疏离就是从渐渐减少见面开始的，现在的林嘉和罗庭玥，就像高一时的钟谷和林嘉一样形影不离。
这样的情形其实早就在钟谷的脑海里预演过，她想过如果林嘉有了比和她更要好的朋友，她要怎么办，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因为一直逃避这样的情况，钟谷从没认真想过对策，现在唯有默不作声地缩回壳里。
久而久之钟谷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钟谷会经常和贺燃一起训练，能见到林嘉的时间便更少了。
但林嘉常会来看她训练，这之于钟谷来说就好像深潭里的一波涟漪，那段时间钟谷开心失落都是因为林嘉。
钟谷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奇怪，情绪反反复复，患得患失。
不过钟谷很快就平复了这种心情，在她眼里这就好像书上说的那种名叫友情的复杂情感。
当你和一个人玩得好，甚至让你产生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的错觉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每天都开心充实；但当她因和另一个人走近而一下子和你疏远了，你就会因冷落而感到失落，甚至觉得被背叛了……
不该这么想……自己应该尽快平静下来，林嘉依旧还是回来找自己玩，态度也没有改变，只是时间变少了而已。
而且这是林嘉的权利，她有权选择和谁在一起玩，自己没法用朋友的身份绑住她，钟谷不断在心里劝说自己。
谁规定两个人的友谊能走多远呢，当林嘉说钟谷是她最好的朋友的时候也没给个期限啊……也许现在自己只是朋友了……
钟谷常常生出这样的想法然后否定，因为越想林嘉对自己的好，便越觉得自己不配。
也许她的幸运值已经超过了阈值，得关闭了。
就像戏剧落幕，自己肯定是最先下场的那个，却还是留恋。
其实林嘉多交些朋友不是很好吗，那几个女生看起来都挺不错的，除了某两个人，自己应该为她感到开心才对的。
而每次拒绝的字眼也是从钟谷的嘴里流出的，那么难道不是应该是钟谷背叛了林嘉？
可当林嘉和别人走在一起钟谷又会觉得烦躁生气，事后钟谷才想明白她的这种情绪叫嫉妒。
钟谷有时候闲下来想象着林嘉和她的那几个朋友在一起欢笑，会是有多么开心时，就会有这种情绪。
尤其是最近，钟谷觉得自己嫉妒得发狂，也愤恨得发狂。
……
‘林嘉呢。’
‘我和林嘉说我邀请你来了，她就先回去了……你们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
说谎。
今天上午明明是林嘉去上英语补习班的日子。
路上钟谷还在想今天林嘉是停课了吗，问了林嘉才知道并没有。
要是知道是这样的情况，钟谷不会来。
ktv包厢里都是之前和林嘉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女生，钟谷大都见过，还有一些是钟谷不认识的。
不过显然罗庭玥也并不打算给钟谷介绍，罗庭玥只让钟谷随意找个地方坐，就去和她的同学们玩在一起了。
钟谷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但是也没有走掉，好奇心驱使她留下来探究罗庭玥叫她来的目的。
包厢里五光十色，氛围却并没有想像中的融洽，却很明显能看出她们并不是都认识的。
而罗庭玥则是和那几个同学说笑的比较多，抢着话筒在点歌。
钟谷不认识的几人应该是互相认识的，此刻正她们坐在一起玩着手机不时的说几句话，看得出她们这一边的氛围显然有些尴尬。
不过罗庭玥总会适当的走过去和她们聊上几句，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就这样罗庭玥周游在所有人之间，好像和谁都是很好要的朋友。
而此刻钟谷也展现了什么叫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即使钟谷和林嘉的那几个同学都是认识的，不过并没有人来和钟谷搭话，毕竟林嘉进复赛的那会，钟谷就已经和她们闹得不愉快了，虽然她们在林嘉面前都没有点破，总是装作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钟谷现在乐得坐在一旁观察着她们，不时换来几道错愕的目光。
就这样钟谷不尴不尬的，在这尴尬的包厢里待到她们散去。
‘你是不是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啊，下次我给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上次我哥哥给我一张木工体验店的优惠券，我只用了一次，下次带你一起去吧，你这么安静，一定喜欢的。’
看着罗庭玥这样说，钟谷心里不虞起来。
钟谷觉得罗庭玥很奇怪，说的话奇怪、做的事奇怪、笑得也奇怪。
她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为什么这样斩钉截铁，为什么要约自己出来呢，她们其实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吧。
钟谷觉得罗庭玥连林嘉喜欢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能花这些时间来联络班里的同学，有时间在这研究着每个人的喜好，却不愿意多和林嘉聊聊吗？林嘉可是把她当成她的好朋友啊。
不过钟谷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后来钟谷才发现，她们好像不止一次瞒着林嘉一起去玩，而且都是罗庭玥发起的邀请。
钟谷不知道罗庭玥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和林嘉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一开始钟谷猜想，罗庭玥是新来的，想要快些和周围的同学打好关系，便经常约她们出去玩。
再仔细想想，钟谷觉得罗庭玥好像约她们的目的并不那么单纯。
想要和同学打好关系为什么一定要避开林嘉呢，为什么那些人都是和林嘉玩得比较好的呢，为什么自从罗庭玥来了之后，在那群朋友之中林嘉倒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了。
现在，无时无刻在众人面前主导的那人总是罗庭玥，时常找不到话说的那人竟是林嘉。
没有林嘉的聚会、适当迎合所有人喜好的罗庭玥、渐渐变成吐槽大会的现场……
钟谷莫名的觉得罗庭玥好像在暗自和林嘉较量，钟谷不知道筹码是什么，但林嘉很明显是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可钟谷不觉得罗庭玥赢了。
在着场不知起因的较量中，罗庭玥没有对手，因为林嘉根本就没有应战。
钟谷曾试着提醒林嘉，但林嘉不为所动，也不知道自己说得不够直白林嘉没听懂，还是林嘉根本就在装傻充楞。
是的，装、傻、充、楞。
钟谷一直都能感受林嘉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神经大条没有心事，相反林嘉心思敏感极了。
她很容易共情也很容易走出来，这也许是上天给她的一项天赋。
但走出来了也会留下痕迹的啊，不是么。
林嘉能及时观察到周围人的情绪，做出反应，然后逗别人开心。
但她自己却并不喜欢和别人说她的烦恼，遇到什么事当时伤心一下，第二天你问她的时候她都会笑嘻嘻的反问：哈哈有吗？我不记得了。
然后别人就以为她真的忘了，不会受伤。
之后周而复始，人们不断的说着她是她们开心果，却没有人想要做她的开心果。
这时候林嘉的天赋好像就变成了一把对着她自己的枪，她总是一边难过一边笑着对自己开枪。
钟谷看不明白林嘉为什么要这样放低姿态，来取悦她们，来迎合她们，反复的替她们说话。
钟谷不信林嘉看不出来罗庭玥总是不动声色的和她针锋相对。
明明一群人走在一起，怎么偏偏就让林嘉落了单，单就让林嘉一个人说不上话。
可偏偏林嘉总是在为罗庭玥的行为找理由找借口，不断的为她辩解。
难道林嘉就这么想和她们做朋友？
林嘉难道就这么缺朋友吗？
钟谷真的说累了，也很生气，但想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
也许是在气林嘉，也许是在气自己。
气林嘉这样识人不清，认识的人总是动机不纯，气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讨厌她们的正当借口：她们没有带着真心对你，林嘉却没有相信她。
气自己还不能让林嘉相信她，气自己对林嘉也没有付出同等的真心。
可能也是在气罗庭玥能有这样的能力，能让林嘉一遍一遍的为她的行为做辩解。
从前钟谷一直以为魏婧语这个人会是林嘉身边的一个隐患，但后来才发现不是的，魏婧语和罗庭玥比起来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林嘉对罗庭玥和对其他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林嘉好像在罗庭玥这里从来都没有原则，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从来都不会拒绝罗庭玥的请求。
钟谷觉得林嘉给罗庭玥的分类和界定不在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林嘉对自己好，对所有的朋友都好，但钟谷分不清林嘉到底是什么态度。
林嘉好像对所有人笑得都那么灿烂，但只有面对罗庭玥的时候会不一样，有一种钟谷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波动，钟谷觉得自己好像不战而败。
直到这时钟谷才恍然发觉，原来比起不偏不倚的好意，她更想要万中无一肆无忌惮的偏爱。
可她又该怎么说出口呢，这终究于林嘉来说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人能左右的另一个人的想法。
而当那天站在空旷的废墟之上，看着林嘉没有多大波动的神情，钟谷真觉得自己输得彻底，轰的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如那由残砖败瓦堆砌的楼体一样，在钟谷的心头陡然崩塌了。
齑粉随风飘散，在大风刮过的夏末无人瞧见。
钟谷想不通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好像心里揪成一团了，酸涩的她想哭。
钟谷常装作若无其事一遍一遍在心里说没关系，但每次都要和林程疯狂刷题，忘掉时间忘掉身边的事情才能好一些，可渐渐的刷题也不管用了，这时钟谷就会去找程颢打球。
运动会更好地促进多巴胺的分泌，使人产生愉悦感……每次打球钟谷都在默念，但是她好像也并没有很开心。
书里好像没有标准答案了。
那什么是标准答案呢。
也许自己对于林嘉来说其实是微不足道的，不到两年的时间自己又怎么能比得上罗庭玥这个林嘉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钟谷不想被当成一个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既然林嘉愿意相信罗庭玥，那就相信吧。
反正就算以后她和林嘉只是普通朋友，她也会站在林嘉身边的。
钟谷不敢许下承诺，因为钟谷害怕不久后大家就各奔东西。
但钟谷会永远记得的，那年生日，她许了愿，要和所有她爱的人在一起。
她不能让自己就这样打破了自己的愿望，她会守信。
只要到时候林嘉的身边还留有位置。
不过钟谷能想明白这些道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