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学委李寻
洁白明亮的医院大厅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目之所见皆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或蓝白条纹的患者。
这里的氛围让钟谷感到很不适，总觉得被什么包围着。
“你怎么不告诉林嘉让她来看看你。”
“和她说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刚刚比完赛正开心呢。”
“那也该说一声。”
丁文轩陪钟谷坐在凳子上排队取号，李寻坐在一旁担心地看着钟谷。
钟谷瞥瞥嘴，低声喃喃：“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她抬眼看向丁文轩，“我说丁哥你要是有钱直接给我就好了，用不着带我来这，不就是扭了下脚吗。”
“你倒是好意思说这话。”丁文轩说话不紧不慢，和平时一样温柔的调子，钟谷却听出了几分侃笑。
嗯，是被气笑了。
今天钟谷一下午都不见人影，丁文轩便感到事情不太对劲了，昨天钟谷便和丁文轩请假说要回家里拿点东西。
丁文轩知道事情不会很顺利，但也没想到会成这样。
丁文轩跑到钟谷家的时候钟谷就晕倒在地上了，而钟建诚还维持着抬手打钟谷的姿势，看到钟谷晕倒也不管，嘴里还是骂骂咧咧，骂钟谷在装，俯下身去揪起钟谷的领口，扬起巴掌就要往钟谷的脸上扇。
看到丁文轩来了还不罢休，直到丁文轩威胁钟建诚再不放开钟谷他就报警，钟建诚才忿忿的踹了钟谷一脚摔门进了房间。
钟谷躺倒在地弓着身子手死死抱着肚子，白着脸嘴唇发青额头上冒着虚汗，丁文轩叫了她很久钟谷才发出了几声虚弱的呜咽，丁文轩将钟谷送去医院的路上再喊她她已经没有什么回应了，还好到了医院后钟谷醒了过来，不然丁文轩是真的要先报警了。
丁文轩看着钟谷这副虚弱的模样真的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没有及时赶到会有什么后果。
摇到了钟谷的号，两人陪着钟谷进去，十几分钟之后三人出来了。
钟谷翻开病历本给丁文轩看了看。
“看吧，我就说没事，人家医生连绷带都没给我缠。”
“那医生说的低血糖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给你的早餐你都没有吃？”
钟谷的眼睛往别处瞟着，避开了丁文轩投向她的目光，理直气壮道：“我看着像是会浪费粮食的人？”
丁文轩盯了钟谷好一会才悠悠开口道：“你不会一天就只吃了早餐吧？”
“……”钟谷拿着葡萄糖领着李寻快步走。
当然不是，她只是将早餐分成两顿吃，反正丁文轩每次买早餐都买得很多……
以后还是去买粉吃吧，面包牛奶什么的一点都不顶饱。
“别去买扁粉就着酱油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没营养。”
钟谷腹议：你的三明治牛奶加鸡蛋倒是营养，荤素搭配，一点没味……还不如我的酱汁拌粉顶饱好吃。
“小寻你看好点你姐。”丁文轩皱着眉在他们后头嘱咐道。
李寻被钟谷拽着往前走，扭过头对着丁文轩使劲地点了点头一个劲的答应，“知道了，文轩哥哥。”
丁文轩看着钟谷疾步如风的背影，觉得钟谷的执拗是刻在骨子里的，但也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要把钟谷的一日三餐都包了，却又害怕会伤害到钟谷敏感的内心。
一顿早饭，对自己来说微不足道，对钟谷来说也只是身边人的好意，可若是将一日三餐都包了，那就像是在接济了，不明界限没有分寸的善意是最容易伤人的。
“姐……”
李寻突然停下，钟谷拉着李寻的手回过头。
“干嘛？天都黑了，再不快点回去你奶奶又要骂你了，所以说叫你别跟过来了……”
钟谷语速有些快，说着说着语调便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眉头微蹙，明明是不想让李寻因为自己被家里人骂，听起来却像是在责备李寻似的。
李寻当然知道钟谷是口是心非，只拉了拉钟谷，让钟谷走近一些，笑得一脸灿烂，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
“姐你帮我拿一下书包。”钟谷提着李寻的书包，李寻拉下书包拉链，拿出语文课本翻找终于在某一页翻到了夹在其中的一张五元纸币，又翻了几本书，有五块也有十块的，直到把钱都拿了出来。
李寻把一大把钱攥在手里偷偷看了看钟谷，想了想最终将钱都塞到钟谷的校服口袋，抢过书包就跑。
可李寻前面的路是上坡路，他又拿着三四公斤重的书包怎么可能跑得快，刚转身便脚底打滑摔了个狗吃屎。
钟谷见状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慢悠悠地走过去将李寻扶提起来。
“我说你跑什么啊？”
钟谷看着李寻满身的土傻兮兮的样子感觉好玩极了，眉开眼笑，蹲下去给李寻拍拍裤子又撩起李寻的校裤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
貌似膝盖上红了些，好歹是没有磕破皮，擦热了手心给李寻揉了揉，“都五年级了……跑步都跑不起来还平地摔，你平时是不是把体育课给翘了？还学习委员呢，怎么给同学作榜样的啊……”
李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虽然有些疼但是没有什么大事。
扯扯钟谷的衣袖将语重心长的老姐拉了起来，满脸认真，“姐我每节课都上了，刚刚只是脚不小心打滑了……”
说着说着李寻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哪有人这么不小心的。
钟谷笑而不语将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刚才李寻将它们拿出来的时候钟谷就数了数，总共有两百四十五块钱。
钟谷挑了挑眉。“就你这十几二十块的你也好意思给我？”
钟谷一脸笑意地看着李寻，看得李寻有些羞赧，钟谷放轻了语调轻柔的揉了揉李寻的脑袋。
“你姐我一个月赚的比你一年总共的压岁钱零花钱都多，你自己留着买糖吃吧。”
李寻闻言睁着疑惑的眼睛看着钟谷，很是不解的问道，“那你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吃饭啊姐。”
钟谷被李寻呛得噎了一下，放在李寻脑袋上的手一顿。
这小孩以前明明自己说什么都信的，现在居然还会质疑自己了。
钟谷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欣慰李寻长大了，还是先安抚下心中突如其来的不安。
还有两年李寻就要升初中，自己也要考大学，自己离开了这里以后那个老太婆还不知道怎么对李寻呢。
钟谷一方面希望李寻可以快些长大，可以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反击；一方面又希望李寻慢些长大，她还没有赚到很多很多的钱，可以给他过上好日子，让他不用这么小就这么懂事。
钟谷佯装生气，轻轻瞪了眼李寻。
“谁告诉你的，你相信我还是信丁哥？”
李寻：丁哥明显更可信啊……
“真的？”李寻将信将疑。
钟谷沉了口气，微微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寻，伸手轻轻弹了弹李寻的脑门，“当然。”
李寻笑着哎呦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不过姐这钱还是你帮我拿着吧，反正我也用不到，就当你帮我存着可以吗”
钟谷低头轻笑，就李寻的小心思，自己还能猜不出来？
钟谷攥着钱没有要给会李寻的意思，笑得一脸痞气，“呵，这钱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了，哪还有帮你存着的道理？”
李寻有些懵了，睁大着眼呆呆的看着钟谷，“啊？”他还以为要很久才能说服老姐呢。
李寻回过神来笑了，眉眼弯弯，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两颗小虎牙在咧开的嘴角时隐时现。
钟谷真是要憋不住了，自己老弟怎么这么可爱啊。
钟谷使劲的揉了揉李寻的脑袋，明明上一年才到我的胸口的，今年怎么就过了脖子呢，这长得也太快了，不知道明年还是不是得抬手才能揉到他的这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了。
“你去上学还是搬砖的？天天背那么多书上学放学不重么？学校也没人偷你这两本破书，看你背都要打不直了！”钟谷略带责备的瞪了李寻一眼，嗔怪的想：怎么说了这么多次都记不住。
使了点小劲在李寻背上一拍，李寻立马肩膀一张，挺直了背站得挺拔，乖乖的听着钟谷说话。
“回去洗洗睡吧，作业写不完就别写了，早点睡听到没？买给你的牛奶还有吗，记得喝……”
“知道啦知道啦……姐你也早点休息。”
李寻架不住钟谷的絮叨，轻轻指着钟谷的眼底道，“姐你眼睛都黑了一圈了，里面还长血丝了，好吓人……”李寻一看就知道钟谷肯定是熬夜了，说好言传身教，怎么到老姐这就不作数了。
路灯下，光洒在李寻的头顶，李寻背着笨重的书包大力的对着钟谷挥挥手，钟谷看着李寻笑得憨态可掬，忍不住也低下头轻笑了起来。
钟谷站在坡下，目送李寻上坡才转身离开。
一双手从黑暗斑驳的小巷里伸出来，橘黄色的光线只照亮了半截小臂。
“啊——！”
李寻突然被拉住忍不住低呼一声，那双手的主人迅速将李寻的嘴捂住，另一只手拎着李寻的领口把他半拖半拽地拉了进去。
那人将李寻推到地上，用脚碰了碰李寻，李寻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胆战心惊。
“喂，你不是说没钱吗？刚才又有钱了？”
李寻略带惊恐地看着黑暗中的人不敢动弹，脸上惨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