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下一集呢？
别问, 问就是楚导没有心。
《禁宫绝恋》大结局这tag窜上织博热搜，好多网友瞄一眼以为它已经完结，点进去发现的确到快结尾的剧情, 于是很乐观地觉得可以开宰，现在入坑还能体验一把追更一追就追到结局的快乐，可是进坑后才发现……
怎么能停在这里？
【我上一次这么痛苦是卡在战争结局, 主角战友死没死。】
【不，我觉得白玉姬到底选不选择皇帝比战争输赢更折磨！我昨晚翻来覆去想这问题想到三点, 结论就是狗皇帝他不值得。】
【有这么夸张吗？想去看看了……】
【快去看啊我的朋友！现在入坑绝不吃亏, 对了建议在饭点看，这剧特别下饭。】
星际时代的影视作品其中一个特色, 就是血肉横飞。
轰烈逼真的大场面，经费哗啦啦地燃烧，就是大作基调。
楚辛做市场调研时看过不少，的确是地球科技拍不出来的效果, 随便拿一部的技术回到地球，都将会获得《阿凡达》级别的成功——那是人们从未看过的壮丽奇观，是只有买票进电影院才能获得的体验，剧情好坏都不重要了。
不能说它们是差劲的。
只是楚辛和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禁宫绝恋》继承了宫斗剧的优良传统, 那便是特别下饭。
每集有剧情起伏, 爽点密集，女主角黑化后大杀四方的转折看得观众爽死了, 直呼前面的憋屈都值回票价，那几集的播放量创新高, 证明观众在反复品味, 值得看了又看。
明明没有大场面。
明明都是屋子里的文戏。
最大的场面是把人拉出去行刑, 最大的动作戏是女主角给继皇后表姐甩巴掌。
拍出来的效果, 为什么比激光机甲炮对轰更痛快，更带感？
燃烧数据流，烧得经费嘎嘎上涨的部份同行不理解了。
但也有部份文戏拍得好的同行特别懂，在自己织博上发表评论：【《禁宫绝恋》广受好评不奇怪，之前《联邦密战》里间谍深入敌阵，差点被发现，最终又通过机智完成任务，二十分钟里没一场打戏，好评度却是最高的，证明观众喜欢看文戏桥段，那也是精神快感。】
【《禁宫绝恋》有什么斗智成份吗……？】网友疑惑。
楚导在设置剧情时，一些手段并不算特别高明。
更多是在利益催迫下，人性作出的选择。
【它的聪明之处就是观看门槛更低，想真烧脑的去看斗智片，你哪怕不认同继皇后的做法，但你可以理解她的恐慌——她为什么要对整个后宫下绝育药？因为皇权限制了后宫女人和外界的联系，其中对皇后的压迫是最深的，因为她是帝国女性的象征，皇帝唯一的妻子，必须对他绝对忠贞，在高压环境下，她只能寄望于诞下后代。】
【斗的不是智，是人情世故。】
继皇后可恨又可怜，女主角也可怜，帝国后宫没一个女人是不可怜的。
那男人呢？
被阉割的皇室管家和部份侍卫就不可怜吗？
楚导镜头下架构出来的皇宫，它华美又残酷，刚开始看的时候还有年轻观众不想努力了，想嫁入皇宫吃白食，后来随着剧情铺开，绝大多数受着平等文明教育的星际观众就不这么想了。
这吃人的皇宫，真不把人当人啊。
在选角上，楚导不仅选形象合适的，选的颜值也很高，有不少观众就吃薛明思饰演的皇帝这一款的霸道自我大帅哥。她兼顾抹黑帝国的同时，也保证了观众的视觉享受。
关于《禁宫绝恋》的讨论太多，在宇宙中掀起一股“宫斗热”。
从前凛然不可侵犯的皇族成员，现在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们讨论角色的对错。
其中被骂得最狠的就是帝国皇帝。
寡情薄幸，辜负白玉姬，真是不尊重女性的渣男！
很要面子的皇帝龙简：……
他不是，他没有。
帝国每年投入在公关上的经费不计其数，就为了图一个好名声，的确颇有成效。这么多年来，联邦公民和一些周边小星系都认为帝国是高福利乐土，皇族统共高贵睿智且坚守传统，同时拥有高于国民的优越基因。
带来的收益是什么呢？
是帝国出口的商品被认为品质更好，市场反馈显示客户能接受更高的溢价，好名声带来的好处是润物细无声的。
好口碑要建立很难，摧毁却很简单。
联邦不是没想过办法。
破除滤镜的文章明里暗里发了不少，文笔不差，分析起来条条是道。
可是网友就不爱看。
越偏远星系，受教育程度越低的越迷信帝国皇族高贵论。
而《禁宫绝恋》却剑走偏锋，数据显示，它打破了过往审美人群的分层壁垒，上至中产，下至基层，都津津乐道地讨论着它的剧情！
只是前者探究它的内核，后者当成皇族八卦来吐槽。
呦，原来帝国皇族是这样儿的啊！
选秀、后宫三千人、绝育药……
听着越离谱的，信得越深。
在原书剧情中，龙梦璃假公主的身份被揭穿过，不过当时原主已经被帝国塑造成不堪的形象，反倒给小梦公主谱写了一个积极感人的正能量故事，成为团宠女主角坦途上的一点小波澜。
风水轮流转，转不死皇室。
破除君主制迷信，楚导义不容辞！
因为楚导留了个大悬念，对于《禁宫绝恋》的后续剧情，星网上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白玉姬会和浪子回头的皇帝重归于好。
一派则认为狗皇帝配不上白玉姬，女主角独美就对了。
这两派都很喜欢女主角。
只是他们对女主角获得幸福的定义不一样。
因为前几集是日更频率的，观众也以为只要等一两天就能看到后续了。
然而楚导公告一挂：
《禁宫绝恋》下周更新，敬请期待。
网友：………
人干事！？
大多数是和平追剧，被楚导“欺负”了也只能哭唧唧的评论说楚导你没有心，但因此破防说要给楚辛寄刀片的也不少，楚辛对此习惯极了，内心没有一丝波动，是该给观众讨论剧情时间的，而且她牢牢把关剧集品质，最后数集也的确需要慢工出细货，急不来的。
《禁宫绝恋》的剧组，也再次体会到了楚导的严厉。
楚辛的片场风格是先紧中松后紧，开局先立下马威，大家习惯听她的话后，气氛就可以放松点，不然长时间拍摄会给演员增加不必要的压力，后期紧回来是整体拍摄需要。
特别是剧情进入白热化阶段。
楚辛亲自跟主演们私下谈话，特别是柳如影。
楚导问她：“你认为女主角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觉得她已经不爱陛下了。”
“倒也不全是。”
“难道楚导是真爱派的？”
听到楚辛这么说，柳如影惊讶地睁大眼。
因为有《四个alha》的校园恋爱剧在前，有些“真爱派”观众认为最终《禁宫绝恋》女主角也会选择爱情，可是作为真能接触到楚导本人的人之一，柳如影怀疑自家导演大脑里根本没有一根神经是分给爱情的。
楚辛反问：“你认为白玉姬爱陛下吗？”
柳如影犹豫：“我觉得是爱的……但是……我又觉得她不会和陛下重修于好了。”
楚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点头。
“的确，不会了。”
“因为她有一个更爱的人。”
柳如影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可是……前面的剧情没有男二啊！太子？可是太子喜欢的是假公主……”太子倒是没拿白玉姬当代餐，毕竟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小妈，代来代去都是不伦，没分别了。
楚辛让她再想想。
柳如影把男角色想了一圈，想破头也没想出来。
既然想不出来，楚辛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她答案。
听完正确答案后，柳如影微微睁大眼，略作思考后，对角色理解又深了一层。这次，面对女主角在结局会做什么决定的问题时，她不再迟疑：
“她没选陛下。”
楚辛薅一把她的脑袋。
……
而面对饰演皇帝的薛明思，楚导又是另一副面孔。
“我跟你说剧情，你可不能传出去。”
“那当然，我嘴特别严。”薛明思做了个把嘴缝上的动作。
“白玉姬她特别爱你，爱得死心塌地，怎么可能不选你？”
薛明思说他也这么觉得诶。
楚导单独见他的时候依然戴着小丑面具，面具上是恒久不变的微笑，初见时有点诡异惊悚，看久了薛明思觉得有点喜感，加上楚导难得对他们和颜悦色的，语气也捧着他，不禁让他有点飘飘然。
一定是他暗中用功报班锻炼演技得到了楚导的认可！
马上就要成为楚导的爱将了。
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然而，在拍摄前夜，楚导的新晋爱将才知道自己马上要挂了。
拍摄的时候，薛明思依然有点不信邪。
他觉得白玉姬不会这么对他的。
就怀着这种不敢置信，不可思议的情绪，拍到皇帝风光下葬。
拍完这一段后，薛明思揭棺而起，问旁边一身缟素的柳如影：“你不是特别爱我吗？怎么舍得弄死我？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居然真下手了。”
柳如影无辜地看回去：“陛下说特别爱我，也没妨碍三千个后宫啊！”
薛明思：“……导演，导演呢？！我真死了？不复活了？”
全息片场一般看不到楚辛的身影。
但她无处不在。
这时，她便说：“你摸摸自己。”
薛明思依言摸摸自己的手臂。
“冷不？”
“冷。”
因为他的角色现在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全靠冰棺保鲜，导演给他加了防寒buff，他不会冷得哆嗦，但皮肤摸上去是又冷又硬的。
楚导：“人都凉透了还搁这想复活？防寒buff给你去掉了，有助你冷静思考。”
这语气，跟前天那个温柔地把他捧成普信男的根本不是同一个导演。
“……”
楚导没有心，实锤了。
饰演狗皇帝的薛明思流下宽面条眼泪。
柳如影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是她没同情心，是她在前五集时，也是这么傻乎乎地相信继皇后的！
反正有楚辛觉得这演员拿捏不好的情绪，她就会想办法去将之引导出来，要是不小心留下心理阴影，那就事后再想办法，赚尽名利的工作不担点风险怎么可能？拍第一集的时候，柳如影和薛明思的演技差点让她脑溢血，后来一点点的扳过来，她也在承担被气出高血压的风险。
薛明思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上当受骗。
在拍好结局后，他登上自己的织博，发了条动态——
[哈哈，白玉姬好爱我哦！]
剧迷等更新快等急眼了，剧情讨论也开始车轱辘，这会刷新出了主演发言，转发评论就是剧迷大型理解现场。
【所以最后是真爱派的胜利？】
【我不能接受！！！……但如果这是白玉姬的选择，那我也祝福她，真的不希望她再受伤害了，如果狗皇帝能对她好一辈子也是不错的。】
【什么，播了吗？怎么只有一句话，你多说点啊！】
薛明思翻了这个剧迷的牌子：【只能说拍结局拍得挺凉快的。】
白玉姬在皇宫附近长大，气候四季如春，她没见过雪。陛下曾经许诺过会带她出宫，去一个铺天盖地全是雪的观景星球度假，他一说凉快，剧迷立刻想起这个伏笔了。
真和好如初了啊！
等待了许久的剧迷只觉心头大石落下，哪怕支持女主角独美派的也觉得白玉姬开心最重要，现实里伴侣可能变心，但这是艺术创作，只要导演一句话，男女主角就能坚贞不渝地相爱到永恒。
【所以后面的剧情是发糖了？】
【发糖不错了，让白玉姬甜一下吧，算算时间，其实她还小，是根本不该承受这一切的年纪。】
【一肚子气，算了不看了，《禁宫绝恋》停在白玉姬不爱狗皇帝那里就好，在我心里算结局了！】
……
看到有剧迷被他的伪剧透气坏，薛明思吓一跳，心虚地找上楚导向她道歉求助。
楚辛却不以为然：“没事，不用再回应。”
小事一件。
上辈子地球炒作宣传，可比这点烟│雾弹花样更多。
薛明思以为要被楚导一顿严厉批评，没想到却得了春风般和熙的态度，登时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潜质成为楚导爱将的，毕竟楚导对他特别宽容呢。
被楚导培养得十分自信的薛明思美滋滋地走了。
过了会，楚辛把柳如影叫来，让她转发薛明思的那条织博。
她叮嘱：“不用说什么，发个表情就行。”
“什么表情？”
楚辛正要说，却想起来织博上没有上辈子那么传神的微博表情，幸好eoji都不难画，她便亲自画了一个黄豆流汗的小黄脸表情——此乃阴阳怪气表情的经典款之一，永不过时，可以用在绝大部份的场境下。
没见过流汗黄豆表情包的星际网友一时不明其意，只当成是两位主演互动发糖。
真爱派直呼好甜。
独美党连称晦气。
在这极限拉扯下，终于到了大结局播出之期。
大结局比以往的集数时间更长，楚辛还搞了个线上观影的噱头——开一个容量特别大的直播房间，全星网首播《禁宫绝恋》大结局，剧组就在现场一起看。
有剧迷惋惜：【为什么不搞线下呢？我正好也在联邦主星。】
楚导回复：【因为我怕被暗杀。】
………
在无数争论里，大结局如期播出。
剧组看的观影房间不到一秒就满人，星网上有许多抱怨根本挤不进去的贴子，但没说太多，因为马上要专心看结局了。
开头和网友想的差不多。
皇帝的确兑现承诺，白玉姬离开皇宫去了一颗冰天雪地的观赏星球。
那一段拍得太美了，主角双双颜值在线，铺天盖地的冰雪没有半点瑕疵。这一条是单独拎出来拍的，拍的时候柳如影知道女主角会杀了陛下，薛明思却不知道，他真以为皇帝和女主角会有个好结局，他真以为一切能如他的意。
回宫后，剧情急转直下，白玉姬原来早就利用皇帝对她的宠信，往后宫深处运了一个子宫舱，在里面培育出皇族后代，借皇帝的手剪除与她为敌的势力后，使计毒杀陛下，再扶持幼帝上位。
怎么蹦出这么大一个儿子？
皇族对后宫的占有欲强得扭曲，前朝对后宫所知不多，验过dna确实是百分百的皇族血脉就过关了。说到底，大众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
白玉姬步步走来的路，就是在破除皇族的迷信。
皇族信奉天然分娩，可她最终用子宫舱培育出来的产物骗过了所有人。
“生而高贵”的皇帝从开局自负到结尾，他坚信白玉姬一直爱他，他们中间那点波折，那点虐心的剧情，只要他浪子回头，都是可以揭过的，因为受委屈的那个人不是他。
弥留之际，皇帝仍不敢相信，问她爱自己吗？是不是和假公主一样，爱着另一个人？
假公主和太子相爱，是他的心头刺之一。
白玉姬：“对，我是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比爱你要爱得更多。”
皇帝死前的愿望是知道这个人是谁。
白玉姬给了他答案：
“我爱容如光。”
这时候的皇帝神智不太清醒了，他一时没想出来这是谁，就断了气。
容如光，是白玉姬嫁进皇宫前的名字。
男人好像总认为女人作选择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却不知宇宙里最珍贵也最应有的感情，是对自身的爱。
这也是《禁宫绝恋》从开始贯彻到尾的核心思想。
容如光进宫后，一直被人当替身，她和假公主，和陛下的白月光长得像，陛下透过她看别人，睡她的时候叫别人的名字。那么虐文女主最终极的诉求该是什么呢？男主角正视她，唤她的名吗？楚辛最终在媚俗和自己的喜好中，选择了后者。
这也是她想传达给全宇宙的。
什么狗屁皇族？
人民才该当家，妇女能顶半边天。
如果狗血有颜色，那一定是社会主义红！
但容如光的确是喜欢陛下的，她没有断情绝爱，只是喜欢一个人，就跟我们喜欢摸鱼偷懒请假一样，心里想是一回事，行动上还不是乖乖上班上学。
因为想要变成更好的自己，更爱自己。
结局没对容如光掌权后的情节详写，只约略带一下她作出了很多改变，但帝国根深蒂固的皇权至上不是一年半载能改变的，她有很长的路要走，说不定是在作无用功。
但那又如何呢？
她比以前快乐多了。
当屏幕暗下，显示大结局三字时，观影现场响起如雷的掌声。
直播镜头给到楚导。
她全程戴着小丑面具，没人看出她是什么感想。
倒是饰演女主角的柳如影一直掉眼泪，纸巾还是饰演继皇后的辛糯递给她的。
原本以为结局播出，两派剧迷要吵出新高度，然而事态发展却产生了变化。
【女主独美党赢了，可是真爱派也没输。】
【白玉姬的确是爱陛下的，只是她更爱自己了。】
【陛下一开始也更爱自己啊，时间没对上只能错过，爱情就是这样，爱里的时差最伤人。】
也有特别喜欢皇帝的，不敢相信他真的死掉。
等了又等，等到了拍摄花絮。
就是薛明思问导演，结果导演说他凉了那一段。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楚导好绝。】
【楚辛才是真正的幕后oss。】
【诶？那薛明思之前的织博动态是什么意思？】
旧剧迷和新来的网友又齐刷刷地去当观光团。
看完大结局回来细品，发现薛明思这句[哈哈，白玉姬好爱我哦！]有点皇帝疯球了的味道。再看看柳如影转发时附带的表情包，经过网友分析一番后……
应该是“差不多得了”的意思！
楚辛知道自己在创作时有点倔脾气，仗着观众多，就硬在剧里夹带私货，希望恋爱脑们多爱自己一点。想过观众会觉得遗憾，可反响居然很不错，评分一直上涨。
就在全民讨论《禁宫绝恋》结局的时候，联邦高层那拖了很久的体检结果终于送到了楚辛手上。
本来说两三天能出，结果拖了小半个月。
倒不是故意拖着她的。
温德直接拨一通电话来找她：“楚小姐，我们可能要再接你来一趟，是关于你体内母系基因传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