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这一回网友学乖了。
他们已经看出来, 吴和喜就是个说话喜欢大喘气的笑面腹黑，一句话抛一个爆点出来，牵引着他们的情绪。看大家不乱猜了, 吴和喜才解画：“第二集开拍之前, 楚导针对我们每个人在第一集的发挥给了点评和建议，我看完楚导对我的评价后，也不满意自己在第一集里的演技，向楚导请教怎么演好肢体残缺的角色，她就提出让我去《海棠小镇》里自宫, 然后历练自己。”
众人恍然。
乍一听很离谱，细思之下却佩服楚导的奇思妙想。
有人问：【那去全年龄向的全息游戏不能体验吗？只要是高真实度的就行了吧, 送这种游戏总感觉怪怪的……】
【只有《海棠小镇》效果来得最快。】
有懂哥给疑惑的网友解答。
【于管家的残疾不是表面的。想想瘸子在哪里最快感到难堪？运动场, 选美现场也是最容易触发容貌焦虑的地方，同理……那啥没了, 就该去最需要使用它, 最以它为荣的游戏里实践, 肯定是最能感受到痛苦的！】
【楚导对人性拿捏得太透彻，太到位了。】
《禁宫绝恋》的剧迷夸奖吴和喜, 认可他的敬业和悟性。
可是赞美他的同时，得到最多佩服的却是楚导。
想想, 吴和喜为什么会不满意自己的演技？
因为楚导给每个演员针对性地给了评价，点出他的弱处。
想想，吴和喜为什么会去《海棠小镇》磨练演技？
因为楚导建议他这么做，还买了帐号送给他。
楚导没因为吴和喜饰演的是配角就忽视他, 觉得合格不出戏就行, 而是对他精益求精。可见楚导对作品水平是很有要求的, 不是部份黑子所说的, 只爱粗制滥造。
楚辛没开织博。
她平常和网友的互动不多，露脸时还喜欢戴面具，像是不爱夸耀自身的人。
可是从他周围员工的叙述中，对楚导的为人可见一斑！
网友表面上是夸演员，深层次地赞美的却是他的导演。
“谣言”不攻自破。
……
在网友的想象中，楚导一心专注拍戏，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外界如何评价她。
实际上，楚辛一边享用金主姐姐烤的爱心饼干，一边看网友吹的彩虹屁。
这吴和喜啊，要是搁地球古代，高低是个一代奸臣。
就差双手往上一作揖，来一句——
皇上圣明！
皇上牛批，皇上yyds！
而且，她觉得吴和喜是有意这么说，把功劳全归于她，就希望她以后继续带他飞。
迦丽：“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呀。”
楚辛：“我的建议是赶紧下载一个联邦反诈软件吧。”
迦丽鼓了鼓脸颊。
在楚辛饱受赞誉的时候，帝国一方也在关注她的动向。
星网上关于她流落在外血脉一事的新闻，下至帝国外交部，上至皇帝本人都知道了。只是这一次，他们学精了，没再理会上窜下跳的无良媒体。
“山喵娱乐、孢子盘点、奇观一闻……等等七家星网媒体发出了类似的文章，它们在市场占有率和知名度都很低，在提到皇室血脉的文章里，唯一比较有名的媒体是迪卡新闻。”
“兰德集团的产业，”
一个满头银发的中年男人点出关键所在：“它铁了心要给楚辛提供发声平台。”
“意料之中，楚辛和他独生女的关系非常好。”
关于如何处理楚辛，这是今日帝国高层会议里的其中一个议题。
楚辛在网络上有多张扬，现实就有多谨慎。
她几乎不离开璀临大厦，所有生活用品和食材会先经过狂龙安保公司的检测，保证不会有任何被投毒的风险，想要在联邦主城区暗杀一个深居简出的富人难度太高，更可能引起严重的外交问题，乃至一场战争。
这是正在休养生息的帝国绝不愿意见到的。
暗杀计划被翻出来又合上。
科院院士看了一眼陛下：“最优解就是当她在结合成受精卵前抹杀。”
“哦，”军派党首抬眉：“你是在抱怨陛下当年为什么不把她射墙上？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哪怕皇室成员也一样。”
粗鲁的用词立刻引起其他人露出不适的表情。
皇帝龙简也阴下了脸色。
“我当年的确过于仁慈，”
他缓声说：“现在似乎只剩下……任由她乱来这一途了？”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在楚辛出生的那一刻，他就会掐死她。
可惜。
“我们暂时的看法是静观其变，顶多是需要再费点资金来粉饰帝国皇室的名声和形象，陛下最好严查有没有泄漏更多情报给她，”
军派党首一顿，说出陛下最不爱听的话：“必要时候，我们认为皇室可以编一个充满苦衷的理由认回她，放松她的警惕，让她回来帝国。”
只要楚辛放松警惕，踏入帝国的领域……
让她永远地闭上嘴，或者只说帝国让她说的话，都是很轻易可以操作的。
多双视线逼视着皇帝。
直至皇帝幅度极轻地点了点头：“如果有必要，我会认回她。”
这句话说出来后，龙简感到一阵胃液翻涌。
理论上来说，帝国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决策权，但龙简也需要面对来自大臣和不同势力的压力，作出一定的妥协，来换取平常命令的执行力。这点不受控让他感到糟糕极了，短暂地想起了继位前被迫迎娶楚辛生母的屈辱……这对母女的事，就没一件顺他心的。
“明智的选择。”
得到满意的答复，他们立刻恢复了恭顺：“请陛下主持下一个议题。”
在皇帝准备有必要时捏着鼻子认下楚辛的时候，楚辛在拍卖网【闪拍】上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果然是最纯正的龙角。化验方一开始以为有哪位大佬研发出了人工龙角的合成配方，直至点开了送拍人附件里的视频文件。
浴室里，少女拨开头发，露出刚长出一点点的龙角。
镜头放置得很稳定，画质高清细致，将整个切割过程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闪拍化验所的工作人员：“……”
化验所经常能收到奇奇怪怪的拍卖品。
原味袜子之类都算口味轻的。
人鱼换下来的鳞片，omega最受欢迎，alpha次之，beta的卖不出价钱。
擦着禁止贩卖人口条例的边来卖孢子的夫曼帕星人。
还有成年后会分化性别，旧器官用不上了放上来拍卖的，把成年分化过程拍下来会卖得更好。
但是……
拍卖龙角，是真真正正的头一回！
在《宇宙生物大全》里对龙族的说明也相当稀少，生物学界对它所知不多，又可能相关的资料都被帝国所掌握封锁起来，不轻易泄漏给外人，就连化验纯正龙角的结果，也是以前帝国忍无可忍市面上太多自称龙角的货品招摇撞骗才公开出来的。
它不仅对身体大有好处，更重要的是背后的政治意味——
皇族象征。
帝国曾经口吻高傲地提到这事：“凝结出龙角是继位的必要条件，想也知道不可能拿出来售卖，只要是告诉你能用星币买到的龙角，一律是骗子，”发言人一顿：“为了以正视听，所以我们这边会公开皇族龙角的化验信息。”
这一手，几乎杜绝了市面上打着龙角旗号的骗子商品。
只余下非常非常偏远的星球上，会有老人上这种保健品的当。
“这，怎么办？”
“上报一下领导吧。”
闪拍化验所的工作人员商量了一番，最后一致认为得先上报。
闪拍的公司总部在联邦。
龙角涉及到帝国皇族，怕引起外交问题，闪拍官方只好暂时拖着不出化验结果的同时上报联邦。
层层报告上去的，自然包括送拍人的名字。
联邦高层看见“楚辛”这俩字时，又吃了一惊。
“怎么又是她？”
“上回是谁去联系的楚辛？”
“是德老的下属。”
去和楚辛接洽的联邦官员等级并不够格出席高层会议，只能作为谁谁谁的下属被提上一嘴，当时联邦高层没太重视她——
有句话，叫文化为政治服务。
联邦一直被嘲讽文化实力不如帝国，殊不知帝国每年在营造形象上消耗多少经费才换来深入民心的美名，哪怕联邦人看不起他们的君主制，星网上依然有不少向往帝国有传统，有皇族，有信仰的声音。在原书剧情中，龙梦璃也会随着成长爆红全星际，成为标志性的帝国公主，受到全宇宙生物的爱戴，让帝国形象更上层楼。
而横空出现的楚辛却打破了联邦文化输出不行的僵局，
既然是自己人，联邦高层对她是抱持善意的，便抛出了橄榄枝。
楚辛没接这荏，也是她的自由。
联邦向她表示了最大程度的尊重、放任和提供一定的保护。
说到底，只是一个最近很火的导演，没到联邦高层去三顾茅庐的地步。
可是今日传到手中的情报却显示……
楚辛能凝结出龙角，很可能是帝国皇族成员！？
经过一番凝重的商讨后，联邦高层得出的结论是：
“得见一见她了。”
……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公司越大，效率越慢。
未等高层决定好什么时候传召楚辛，谁去见她，见她时又是个什么样的章程……楚辛已经被全剧组人员见过了。
柳如影：“楚导，我也想改善演技！”
楚导：“你别改善，等你黑化了再改善。”
柳如影大惊：“我会黑化？我在皇宫吃好喝好睡好为什么要黑化？出什么事还有做继皇后的表姐给我撑腰！”
楚导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旁边饰演继皇后的辛糯听得坐立不安了起来。
饰演皇帝和姬妾的演员全来求教楚导如何精进演技。
楚导一沉吟，给他们指路一款全息网游《星际奇缘三》：“我去给皇帝你租个有橙武的金光闪闪号，你收一堆女学生认你为师，再开个公会把女学生全收进去，给她们排号……哦对了，来，我教你夹一下。”
“夹一下？”饰演皇帝的薛明思不解。
“就是这样。”
楚导清清喉咙。
她把声调压得很低，将本就低柔的嗓子压出了御姐音：“这就叫夹着嗓子说话，以后你在这游戏就这么说话，不要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她又表演了一声似有还无的轻笑。
薛明思模仿着她来了一下：
“楚导，怎么你夹出来的效果那么性感，我夹着像个傻子啊。”
“没事，异性看你就会觉得性感了。”
薛明思将信将疑。
在楚导魔性的说服力下，全员后宫去网游里修炼一番。
回来再演后宫，果然有点雌竞的味道了。
楚辛不忘给他们做思想矫正的工作：“体验氛围是一回事，不要代入到现实哈，我们这里是联邦，没有君主制，没有后宫，同性之间应该互助而不是互害，搞那落后一套的滚出联邦。”
薛明思：“呵，导演说得好。”
“你在片场也不许夹着说话。”
楚导扫过来一记严厉眼刀。
在《禁宫绝恋》剧情里操生杀大权的皇帝委委屈屈地应了声。
第三集拍摄时，众人的演技有了质的飞跃。
除去那些不靠谱的体验，楚辛每拍一条剧情前，都会给他们掰开来讲戏，也特别知道他们到底问题出自哪里。吴和喜对她佩服极了：“其他导演从来不会跟我们说这么多。”
“类型不同。”
楚辛言简意赅的说一句，不贬低别人。
这时代流行战争主题，全息片场的真实感就是最好的“讲戏”——想想，在地球电影里，被炮火砸脸上得对着绿幕演戏，在全息电影，却真可以感受到炮火糊脸的实感！这还需要什么演技？顶多队友战死的时候，得来点眼药水才能哭出来。
她要拍不一样的题材，才需要讲戏。
第三集还没开播，第二集的最新评论就全是催更的。
【楚导该更新了！！！】
【更新呢？？】
【我要把楚导倒着提起来抖两下，看能不能抖出来更新qaq】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楚导一口气发到完结那一集。】
楚辛单独回复了最后一条评论：
【没可能。】
正当剧迷要继续催更，第三集就刷新出来了。
第三集延续前面的剧情，依然让观众爽，女主角的后宫之路看上去平坦安逸极了，既有继皇后表姐撑腰，后宫花园里偶遇皇帝又得宠爱，她离开不被重视的家中，像一下子掉进富贵蜜罐子里。
楚辛在这埋下多处暗线。
继皇后对她好，是希望借腹生子。
皇帝来花园其实是为了偶遇假公主，只是碰巧看见和公主长得很相似的女主角，把她当代餐了。
代到了代到了。
一个作品，必须有一个恒定内核。
也就是主角行动的动机，内心的源动力，以及命运的奖惩机制。
例如在地球日本的《jump！》漫画三大要素友情、努力和胜利，把一个要素发挥到极致，作品就能取得成功。贯彻勇气的人会被命运奖励，能力进步需要勇气，剧情逆境也绕着勇气来展开，这作品就会显得完整，读者不会因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而看得云里雾里。
楚辛给《禁宫绝恋》定的内核，是尊重。
主角白玉姬希望获得尊重，希望被记住自己真正的名字，希望大家正视她这个人。
所以初次承宠的时候，女主角央求皇帝叫她的本名。
皇帝听到她本名的时候有点意外，顺了她的意，同时夸她的本名动听悦耳，女主角因此高兴极了，她不知道那是因为她的名字和皇帝白月光同音。
明线和暗线仔细地铺出来，辅以对皇宫华美肮脏一面的描写，完全感染了观众——最嘴硬的帝国网友反而是被感染得最深的，毕竟他们对自家皇宫的向往情绪也最浓烈，不知道剧情走向的观众真心地祝福女主角，希望她能在皇宫里获得幸福。
这是战争片给予不了观众的快乐。
观众看剧看开心了，就会想分享观后感。
于是《禁宫绝恋》一更新，星网上就全是关于它的讨论。
【没去看《禁宫绝恋》的快去看！呜呜呜这一集也超级精彩，皇帝和白玉姬配一脸！】
【在楚导的剧里我才明白什么叫绝美爱情。】
【虽然陛下有其他女人，但白玉姬对他来说应该是特别的。】
【但陛下不是因为白玉姬和已故皇后长得像才喜欢她吗？说到底还是替身啊……】
星际时代没有所谓的替身文学，但白月光和朱砂痣的虐心感是共通的，观众都有点心有戚戚然。
【不行了我想攒起来养肥一口气看完，可是每一集结尾都吊我胃口，好想看下一集，楚导心机超重的！】
【攒不住，根本攒不住。】
楚导攥着剧本，不让柳如影知道后文的策略十分有效。
柳如影演出来的女主角活泼甜美，特别招观众喜欢，好多评论都说想她一直开心下去，不舍得看她受苦。这就是楚导想达到的效果了——观众不喜欢的角色，虐起来还有什么意思？肯定得把观众骗进来杀。
剧迷想养肥楚导，养不住。
自己却被楚导养肥而不自知。
全星网随处可见对《禁宫绝恋》的讨论。
其他网友都麻木了。
楚导的剧就是这么有毒，追她剧的网友画风都不一样，特别真情实感。
只有帝国外交部和贵族麻木不了。
第三集，楚辛在里面透露了些啥呢？
在女主角初次承宠的剧情里，她把陛下寝宫的内部结构、前进路线、沿途景色和明哨暗哨位全暴露了个干净。
皇宫侍卫长：“……”
他看向皇室总管。
皇室总管：“别看我。”
侍卫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
穿着裤子，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自从这破剧播出后，真正的皇室总管一直受周围异样的视线困扰——他被阉了么？陛下对近侍最高信任的表现，就是把人阉了，没被阉那就代表还不够信任，不过阉不阉的看不出来，要不给大伙证明一下？
皇室总管拒绝证明。
最近招人也不好招了，老是有面试者偷偷表示想看一下他的不可描述，怕在后宫干活真的要被去除口口口。因为给皇族打工的工资很高，有人表示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保证切割下来的口口口得到无菌保存，退休那天可以接回去用。”
“我们这个岗位没有这种要求……”
“那什么岗位有？如果我愿意的话，能不能加薪？有没有福利和房屋津贴？”
“……”
皇室总管好彷徨。
更离谱的，是同一批面试里，有人找上他，问他如果他愿意自宫的话，是不是就能淘汰掉另一个竞争者。
别卷了，真的别卷了！
在肢体再生和接肢手术十分发达的今日，被阉其实不是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但对雄性生物而言，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只有高薪可破。
自宫可以，但那是另外的价钱。
得知寝宫结构被曝光的皇帝龙简也是持续的低气压中。
皇族的超然地位，除了种族基因外，其中一大因素就是透过营造神秘感得来的。平民对皇宫的想象犹如天上的宫殿，寝宫最内部也根本没外人能接近——星际皇帝比地球皇帝更优越的一点，是他能使用机器人来伺候自己。
这理论上绝对的隐私，高度的安全……
却被楚辛一部电视剧全掀破了。
让皇帝更不安的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得追溯到上辈子。
《全宇宙宠我》的原作编剧是大老板千金，资金充足，作品写出来能花钱雇人画同人画到爽，找上楚辛这个知名导演让她来拍成电视剧，对剧中一些重要场景有画像资料亦不奇怪。
另一部份，则是灌入楚辛脑子的原书剧情。
她知道的也不详尽，只能将两者对比着凑一凑，有个八成相似。
皇宫的守卫森严，整座皇宫本身就是最精密的基地，光凭楚辛知道的那点情报不足以杀进去，她看得透彻，但能用来恶心他。
一个神秘高贵又坚实的形象，必将慢慢瓦解。
这八成相似落入皇帝眼中，就是她故意挑衅自己！
帝国贵族圈子里议论纷纷，都好奇皇帝寝宫是不是真长那样子，让自视甚高的皇帝大失面子。
楚辛料得不错。
皇帝对于寝宫被曝光这一点激得星核震怒，龙梦璃只好请事假连夜回宫哄父皇去。
同一时间，联邦也终于拟好了约见楚辛的时间，派出专车亲自将她接到见面地点，而在这之前，联邦高层也查出了那些用“震惊！”作开头的新闻是由兰德集团手底下辗转一番后流出去的。
兰德集团是迦丽父亲的产业。
这肯定是楚辛本人授意放出的料。
既然是她本人放出的……
楚辛摘下蒙蔽视觉的眼罩，在四面设置拟景屏，模拟出繁华街景的密室里，听到了来自联邦的第一个问题。
对方清清嗓子，非常谨慎地问道：
“帝国皇帝龙简，真是你的后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