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路有饿殍
“有必要这样吗?”齐砳忍不住反问。
老马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像是将自己心中的不忿给抹平“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小队的实力就如此了,牺牲一个能养活我们所有人的家庭。”
“什么意思?”齐砳不解。
或许是刚刚劫后重生,或许是齐砳茫然的语气唤起了太多的心酸,或许是以后的日子不知如何是好。
老马失声痛哭“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有什么。”
齐砳看着失声痛哭的老马,茫然无措。
老马提出带他们去几个地方。
第一个就是他们小队这几天去捕猎的地方。
跟光秃秃的大道不同,他们走的这条路连着森林。
驾驶着飞舟的王守仁显得特别谨慎,苏单也一言不发,在平城,有森林就意味着随时可能会蹦出一头妖兽。
运气好时,这就是收入。运气不好时,这就意味着死亡。
齐砳望向路面,路边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两具衣料破碎的白骨,或者血肉模糊的残肢。
齐砳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情绪失控。
第二个地方,老马带着齐砳他们进平城了,交了入城费后,东拐西拐,拐进了贫民窟一样的地方。
老马说这就是外城平民和修士的居住区,内城搭建了城主府和张家的祖宅,不能擅自进入。
齐砳知道,因为执法处的驻守点也在内城。
齐砳在外城的街道上看着一个个脸上麻木的修士,还有饿得皮包骨的孩子。
路上一个妇人抱着一个饿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孩子。脸上泪珠滑落,她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偶。
齐砳还是没忍住,他抱起那个孩子。压低声音对妇人说“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妇人一愣,可能是饿得恍惚,可能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竟然还知道爬起来将齐砳他们带去了一处破庙。
破庙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因为这种城市已经快没有那么多活人了。
齐砳在破庙设了结界,然后又设了障眼法。
他将孩子放平,拿出一枚回春丹,刮了一点小屑,用灵泉兑水,慢慢给那个孩子服下。
然后同样兑了点水,递给了那妇人。
“喝了吧!”齐砳轻声说。
妇人的嘴唇已经干裂,有很多血口子,她听到喝字下意识用舌头去舔嘴唇。
痛感清晰的传来才让她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她接过灵泉,慢慢喝下。这是她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水。
齐砳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穴道,她便晕了过去,此时她保持清醒没有任何用处,她和孩子都应该休息。
齐砳安顿好孩子和妇人,留下王守仁将他们遭遇的一切告知瑶城总部的苏筱,看能否进行一些支援。
第三个地方,老马带齐砳去了他的家。那是隔壁两条街的最角落的一家房子。
房屋大门虚掩,门框上悬着一条白布,告诉过路人这家正在做白事。
他们一行人不敢进屋,老马躲在院子里的盲区。齐砳和苏单则是用了隐身符,直接爬到屋顶。
屋里,齐砳看见老马一个小队的人在将一个储物袋递给一个孩子。
孩子泣不成声,却依旧挺直自己的脊梁,这个孩子也很瘦。
因为没有尸首,也没有所谓的丧事要办。
拜访的人安慰了一下,想要提什么,却最终没有说。
齐砳从房顶下来,结上结界问老马“那是你儿子?”
“是的!”
“那些拜访的人呢?”
“我的队友,他们过来应该是将我的收获给我的儿子,让他交税。”
“税?够吗?如果不够怎么办!”
“是张家和城主府说,用来维护护城阵的。”
“今年税又涨了,可能还差点。如果不够就可以去张家的灵矿场服徭役来抵税。”
“不能逃脱吗?”
“每家每户多少人也是登录在册的。况且走到哪里去呢?传送法阵也是需要钱的。”
夜深了,孩子哭累了,沉沉睡去。
老马眷恋地看着孩子,似乎不知道如何帮助他,他摸摸孩子头。
“我小时候也去那里服了十年的徭役。张家会给一些廉价丹药让我们引气入体,修士的身体会让我们力气更大,能够为他们开采灵矿。”
齐砳将孩子抱了起来“我看着你这周围没几户人家,隔壁还是石头筑的高墙?”
“啊?是!”老马一脸问号。
齐砳掏出一副孩子的骨骸。“还有啥东西想带走没?”
“没了,家徒四壁了!不然也不会丢下孩子铤而走险。”
那走吧!齐砳一把火再加一个结界,直接将屋子点燃,将骨骸置于客厅。
一家之主死了,只剩下一个孤儿,又得了一笔财产,难免有人会起歹心。
齐砳刚好趁此机会将人换走。
那具孩子高矮的骨骸是齐砳去第一个地方时,忍不住降落看清楚的时候,差点踢到的。
当时感念他曝尸荒野,想要将他埋葬,却万万没想到,需要借助它救下一个孩子。
齐砳微微向它鞠了一躬,便和苏单一起带上他们走了。
回到了破庙,两母子还在睡觉,齐砳用同样的方法给老马的儿子灌了点灵泉,点了他的睡穴让他们沉睡。
王守仁看见地上躺得越来越多的人,不解地看向苏单,苏单冲他耸耸肩。
齐砳干的一切已经不是一位执法队员的分内之事,但是苏单也知道,齐砳不是单单作为一名执法队员来到平城的。
老马知道齐砳这一举动是救了自己的儿子。
他向齐砳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前辈,从此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齐砳受了他的礼。从齐砳跟着老马去了第一个地方,就有一个念头不停地在齐砳心里重复——“我要改变这一切。”
然而要做到,他需要人,很多的人,并且这些人很有可能会牺牲。
他扶起老马,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你可知道,这条路太危险了,随时都可能会死。”
老马感觉齐砳拿了什么东西,他一低头便看见一枚城主令。
他腿有点软,他明白自己进入了一个怎样的事业。但是他还是坚定地回答:“虽九死其犹未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