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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午夜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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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夜阑人静,乡政府大院围墙外的树丛里偶尔传来几下有气无力的鸟叫声。还没到锁门的时辰,大门虚掩着。刘兵背着竹花,与小山东一起,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了大院,就连门房老孙头也没有惊动。刘兵敲开了王雅琴的宿舍,王雅琴披着衣服,举着洋灯,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讶得目瞪口呆。只见刘兵一副国民党兵装扮,背着竹花,身后还站着一个国民党士兵。刘兵说了一句,别怕,是自己人,就把竹花背进了王雅琴的宿舍里,交代王雅琴不要对任何外人说起,不然竹花还有可能发生危险。

    王雅琴和竹花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刘兵赶忙劝她们压低声调。王雅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抹了一把泪,破涕为笑。竹花在外这么多天,已经瘦了整整一圈儿,显得更加娇弱。王雅琴搀扶竹花躺在自己的床上,并让刘兵他们先退出去,她要给竹花全身擦拭一遍,换上自己的干净衣服。这回,她要与竹花寸步不离。

    小山东在刘兵的宿舍里打起了地铺,与刘兵暂住在一起。这样,竹花回来的消息除了刘兵、王雅琴和小山东外暂时谁也不知道。

    刘兵归队后,小分队又有了主心骨。带小山东在饭堂吃早饭的时候,小分队的战士们都围了上来,问这问那。见小山东还戴着船形帽,大家争着与小山东调换帽子戴在头上,做着鬼脸,引得满堂大笑。小山东不好意思地把船形帽放进了衣兜儿,庄严地戴上了红星帽,向左右的战士敬礼,战士们见状笑得更厉害了,因为他敬礼时手掌外翻。刘兵笑着给他做了纠正。

    吃过早饭后,韩来福来到刘兵的办公室,详细报告了在刘兵外出的几天里庄家乡发生的一些事儿。刘兵把庄家乡的杀人案和山上的敌情结合在一起分析,感觉近期肯定有外来的敌特分子进山活动。他吩咐韩来福把小分队的同志分成多个战斗小组,分工配合,加强戒备,每个关卡除了安排民兵值守外还要有一名小分队的人监守,防止二胖里应外合搞破坏。

    两人聊完事儿,刘兵让韩来福去把乡政府大院内的所有人员,包括留守的小分队队员、民兵和打杂人员全部集中起来,在会议室里组织一次传达学习会。先由韩来福向大家通报一下国际国内的形势以及区里、县里的工作要求,学完后小分队的同志留下等他过来。临走刘兵叮嘱了一句,乡政府大院内的所有人,包括勤杂人员,一个都不要落下。韩来福虽然对刘兵的吩咐有点不解,但照着办了。

    刘兵倚在窗口看着大院,数着人头,等机关内所有人陆陆续续集中到会议室后,摘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摇通了区里的电话。机关大院内肯定有敌人的眼线,他怕隔墙有耳。

    听到电话另一头区长熟悉的声音,刘兵心头一阵惊喜。

    刘兵详细向区长报告了小分队近期的工作以及山上匪特的情况,区长问是否要派区中队进驻庄家乡,帮助剿匪,刘兵认为目前还不到时候。主要原因是上山的路很难走,无法展开,而且大部队行动必然会惊动山匪,山匪极有可能逃出包围圈儿,转往别处。其次是小分队身边有他们的眼线,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所以要先挖出藏在小分队身边的眼线,让山匪成为瞎子、聋子,再引诱山匪下山才能一网打尽。区长告诉刘兵,据公安部队的同志反映,近来在庄家乡方向反复出现敌特电台讯号,上级要派两名侦测专家秘密进驻庄家乡,小分队要全力做好配合。此事儿不能走漏一点儿风声,就是小分队内部也不能透露两位专家的真实身份。

    刘兵打完电话后思考了一会儿下一步的行动。藏在身边的敌人眼线一日不除,小分队就一日不得安宁,工作就会处处受到掣肘。

    机关里的勤杂人员开始三三两两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估计学习已经结束。

    一名小分队的战士挎着枪,在会议室门口站岗。

    刘兵走进会议室,小分队的同志马上站了起来,齐刷刷地鼓起了掌。刘兵挥挥手让大家坐下。大伙儿急切地想知道刘兵是如何只身闯匪窝,救竹花,带出小山东的。刘兵就把自己如何跟踪,如何坐了山匪的“滑竿”,如何调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让同志们过了一把瘾,拍手叫绝,纷纷要求下次跟刘队长一起去剿匪,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这窝山匪,捉了二胖,将来也可以像刘队长一样有故事可讲。最后,刘兵看看屋子里除了小分队的同志外已无外人,说:“同志们,庄家乡的敌对势力与山匪勾结比咱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虽然敌人的阴谋连连受挫,但是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咱们不仅要防备山上的敌人,还要防备隐藏在咱们身边的敌人,大家一定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竹花现在虽然救下了山,但还不能露面,由王雅琴同志负责保护,大家不能对外透露一点儿风声。小山东是我的山东老乡,军事素养好,枪打得准。这次要是没有小山东的帮助,我与竹花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的。小山东熟悉山上的情况,加入咱们队伍后,增强了咱们的力量。小山东已经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咱们不能对他另眼相看,要团结爱护他,咱们对外就说他是县大队派来的联络员,这样就不会引起外界的猜疑。”

    会议一直开到老孙头在门外喊了两次开饭才结束。

    阿财来找刘乡长,说是小六子昨天晚上又找了他一次,要求把清凉观里的情况和他的处境一五一十报告给刘乡长。报告完后,阿财问,小六子目前与小分队的关系实际已经在山匪面前暴露,身处险境,到底该怎么办,要不要让他撤出来?

    刘兵让阿财转告小六子,藏兵洞的事儿请他不要再放在心上,是敌人遭受了损失而不是咱们。清凉观里除了玄诚和两个被打死的亲信外,其他只是几个枪都不会用的外围人员,此刻把他们抓起来价值不大,暂时留着他们对咱们更有利。让小六子继续秘密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让阿财安慰他,只要他行事小心,山匪是不敢轻易动他的。再说,知道小六子底细的玄诚失手后再也没有在清凉观露面,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吃完午饭,刘兵与韩来福加上几名小分队的骨干在办公室里一起分析起了匪情。现在已经清楚,那个所谓的庄司令就是庄爷的儿子二胖,山匪的给养也主要来自庄家大院。这窝山匪人数已经不多,但组织非常严密,有多个藏身点。情报传递的线路也大致浮出了水面儿:山上的二胖——清凉观的中转点——庄家大院——乡政府周边的眼线。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勾结庄家乡的敌对势力,暗地里的破坏活动从来没有收手过。他们利用乡民的愚昧无知和千百年来对土地神的敬畏,内外勾结,极尽恐吓之能事,对小分队的剿匪和其他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阻力。以前他们自以为藏得深,神神秘秘的,拿他们没办法,但是小山东加入咱们这边以后,匪窝内部的情况好比茶壶里煮饺子——一清二楚了,二胖肯定会有所防备。

    大伙儿七嘴八舌议论开了,认为既然现在山匪的位置已经大致锁定,乘他们现在还未挪窝,应该请县大队、区中队一起进山,先把山匪铲除,再腾出手来全身心扑在其他事儿上。

    “没那么简单。这股山匪比泥鳅还滑,要逮住他们可不容易。”刘兵解释道。

    “小山东到了咱们这儿,这帮山匪会不会溜往别的营地?”韩来福担心地问。

    “我看暂时不会。那么多人跑掉二胖都没有挪窝,要建一个这么齐全的营地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的。粮食、装备在大山里搬来搬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最关键的是,二胖现在根本不敢把他那帮乌合之众放出笼子,这帮家伙正愁着没机会呐。一旦放出去保管全成了断线风筝了,所以他不会轻易换营地。再说,咱们带队伍进山的话,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早溜得没影儿了。一旦二胖真挪了窝,咱们前面的工作都打了水漂儿了,所以现在咱们反而要稳住二胖,稳住清凉观里的这些人,想办法引蛇出洞,一举歼灭!”刘兵说完,双手做了个对掐的动作。

    韩来福分析道:“刘队长的意思我明白了。虽然咱们大致知道了进山的路,但二胖是只老狐狸,小山东下山后他肯定对我们有所提防。山匪安的眼线多,哨位放得远,咱们很难对他们实施突然袭击。如果现在请县大队和区中队进山围剿会出现两种可能。一是二胖会溜之大吉,跳出咱们的视线,转移到其他秘密营地。二是利用他们熟悉的地形以及隐蔽的工事在半道上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在山里零敲碎打,让咱们造成难以接受的人员伤亡。目前看来他们还是有赌一把的实力的。”

    小山东在一旁补充道:“里边还有一个叫猴子的枪手,百步穿杨,是个狠角色。去年二胖与其他山头火拼,他一杆枪就敲掉对方七八个。什么寨主、机枪手、掷弹手,三下五除二全被他干掉了,一座小山头还不够他一个人打的。他每天只干一件事儿,就是从早到晚练枪法,琢磨他的那件宝贝——一把德式98k狙击步枪,在不同距离计算它的弹道。他可是二胖的死忠,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战士们听了伸了伸舌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刘兵说:“韩来福分析得很有道理,小山东的提醒也很重要。这窝山匪大多是正规军出身,战术素养不在咱们之下,还有几个出挑的歪才,不能小看了他们。瞧瞧他们的防御阵势就能看出不同于一般的山贼。山外有眼线,山中有暗哨,岔道有陷阱,山门外还布置着交叉火力,呈梯次防御。白天从不生火,晚上灯火管制,进山的人还要蒙眼转圈。我夜里进出过一回,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是小山东那次带我和竹花出来也走了不少岔道。这股顽匪是我军剿匪部队逐山、逐沟、逐村拉网式清剿中的漏网之鱼,惊弓之鸟,比咱们想象的要难缠得多。剿灭这股山匪咱们一定要以己之长克敌之短,把敌人从洞里引出来,引下山。这样,二胖他们就成了打谷场上的土灰蛇,无依无靠,无处可逃了。”

    可用什么方法把山匪引出来,乖乖地钻进小分队和民兵的口袋阵呐?

    “二胖最得意的是他在山下布的这张网,让他耳聪目明。虽然他在庄家乡的外围组织基本已经被咱们捣毁,但重要的眼线还在。既然山匪的活动高度依赖这些眼线,咱们也可以给他们摆一些迷魂阵,让这些人为我所用?”

    大家认为这个想法好。平时可以给他们尝一些小的甜头,麻痹他们,一旦条件成熟,给二胖送个“大礼包”,一锤定音。但关键是要找到这张网的漏洞,扯开它,嵌入这边的东西。敌人的眼线在哪里呐?

    “这个请大家放心,咱们会有办法。”刘兵继续说,“山匪还有一个最大的软肋,就是粮食。自古兵无粮自散,切断山上的给养供应是关键。虽然切断粮道作用不会立竿见影,因为他们至少有几个月的储备,但长远来说那是釜底抽薪。一旦没了给养,山匪就会人心浮动,不攻自破。”

    大家的讨论话题又转到了封锁进山的粮道上。认为要在庄家乡几个小村口和唯一通往山外的小路上,加大关卡的检查力度,并在通往县城的河道上设立秘密监视点,禁止粮食外运。这样一来,既可以堵住山匪的粮道,又可以防止恶霸财主往山外转移浮财。

    最后,刘兵把大家的意见梳理一遍,开始工作部署。布置停当,小分队的战士各忙各的去了。

    会后,刘兵把韩来福招呼到身边,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那天咱们两个去老鹰山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是啊,我也经常想到这个问题。那天咱们半道折回没有人知道啊。”韩来福被刘兵一问也一脸蒙圈。

    “王雅琴、庄大牙还有老孙头不是知道吗?”

    “他们三个不会吧?”

    “庄大牙这几天有什么异常举动吗?我看他的嫌疑最大。据说他老婆在庄家大院做帮工……”

    “哦——我这几天倒也留意着他,他照常在机关大院里晃来晃去,表面上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两样。”

    “其实要证明他是否清白也不难,问一下王雅琴就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王雅琴正好过来找刘兵,说是让他给饭堂的师傅私下打个招呼,她这段时间加班要吃双份。刘兵与韩来福会意一笑,说:“这没问题。雅琴,我们正要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问吧。”

    “那天我们两个上老鹰山,我让你们几个守着电话,中途有谁离开过吗?”

    “庄大牙离开过个把时间,说是要给他老婆熬药。他老婆白天在庄家大院做帮工,还要带孩子,忙不过来。我还让他早去早回呐。怎么啦?怀疑上我们来啦?我是怀疑对象吗?”

    “怎么可能,就是这里所有的人都怀疑一遍,我也不会怀疑上你。”

    王雅琴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我走了,你们继续聊吧。”看得出,她对刘兵的回答很满意。

    韩来福的一个手攥成拳头,啪地一下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看来,那次消息十有八九是庄大牙这小子捅出去的。也许他就是敌人安插在咱们身边的内鬼,咱们是不是马上对他进行跟踪监视,把他背后的人一起挖出来?”

    “我看这样做并不主动。”刘兵说,“庄大牙这些天虽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实际上肯定非常警觉,跟踪时间一长难免会被察觉。他如果发现苗头不对,十天半月伏着不动,咱们耗不起那个时间。要不这样吧,咱们干脆单刀直入,给庄大牙来个突然袭击,秘密审讯他一次,这样兴许可以抄一点儿近道,他即使不了解全部情况,总会挖出一点儿有价值的东西。”

    “可以。但一定要保密,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敌人的嗅觉很灵呐。”

    “当然。”

    刘兵让门房老孙头去把在家的基干民兵全部通知过来,晚上商量泵站工地值班和设立关卡的事儿。老孙头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喘着粗气,一瘸一拐走出了乡政府大院。

    所以让老孙头通知在家的民兵骨干一起过来开会,而不是单独让庄大牙过来,是怕庄大牙起疑心。敌人在庄家乡的眼睛肯定不止一双。

    晚上,在乡政府一间只有几只板凳的小会议室里,汽油灯把屋子照得如同白昼。庄狗蛋连长、庄大牙连副以及在家的十来个基干民兵都到了。板凳不够多,不少人只能站着听刘兵布置工作。刘兵先是表扬了近阶段民兵连的工作,然后就泵站修建过程中的保卫值班和设立关卡中出现的问题提出了进一步的工作要求,要求民兵连长和副连长各自带一个组轮流值班看守工地,防止山匪下山搞破坏。

    会议结束后,民兵们七嘴八舌说着往门外走。刘兵装作不经意地上去拍了拍庄大牙的肩,说是有件事儿还要特别给他交代一下。

    刘兵让庄大牙坐在靠墙的板凳上,自己拉了一条凳子坐在对面。庄大牙嘟着嘴,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如果不是刘兵了解内情,怎么看也与内鬼搭不上线儿。

    刘兵先是关心地聊了聊他家里的情况,最后问道:“听说你内人在庄家大院做活?”

    “是的,刘乡长。我也琢磨着让她回家算了。现在是新社会了,还在财主家做佣人好说不好听,而且我大小还是乡里的一个干部。刘乡长认为不太好的话,我明天就让老婆停了。”庄大牙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你们家还有两个孩子,靠你在乡政府的一点儿补贴是不够养家的。”刘兵与庄大牙拉了拉家常,估计其他民兵都已经走出了大门。刘兵突然举了举手,门外立刻由韩来福带进两名持枪的战士,门“砰”地一下关上。

    庄大牙发现有点不对劲儿,站起身子想溜,被韩来福摁回了板凳上。

    “刘乡长,您这是——”庄大牙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两名战士随即把庄大牙双手反绑起来。

    “别再装傻充愣了。那天下午老鹰滩上的事前前后后我全部调查清楚了。我让你与王雅琴守着电话。我们前脚走,你后脚溜,你去了哪里?说!”刘兵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我是中途离开了一会儿,给老婆熬药去了。阿吆,绳子太紧了,疼死我了——”

    刘兵让战士给他松了松绑绳,说:“你还在抵赖,去了个把小时,那叫一会儿吗?还有人看到你进了庄家大院。要不要我让王雅琴和老孙头过来与你当面锣对面鼓对证一下?你一看我和韩来福半道上回来,穿了便衣上老鹰滩,就待不住了,借口家里老婆有事儿,急吼吼地跑到庄家大院报信去了!要不是这事儿只有你有时间作案,我还真不相信内鬼会是你。老实告诉你,你家里那天的情况我们已经核实过了。邻居们说你老婆根本没生什么病,家里也不见什么药渣撒出来。庄家乡只有一家小药铺,一对郎中父子,药铺掌柜的说你家近来没去他那里抓过药,郎中也说你老婆没去开过方子。你是潘金莲熬药,心中有鬼吧?说!老族长庄爷给了你多少好处?”

    庄大牙毕竟做贼心虚,也没受过什么大世面,见刘兵抖出的全都是干货,无法抵赖,一下从板凳上滑倒在地,活像一个漏气的皮球。

    “通匪,那是死罪,知道吗。只要刘乡长给区里打个电话报告一下,明天就可以公审你,就地枪毙你。如果表现好,还有宽大的机会。”韩来福严肃地补充道。

    庄大牙一听,双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我一定争取政府宽大,我家里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啊——第二批小分队进来后,庄爷为了能事先知道乡里的工作部署,要我关注着小分队一举一动,有什么事儿马上告诉他,平时他通过我老婆给我们家一些好处作为回报。我可真没通匪啊。那次我把刘乡长你们俩上老鹰山的事儿告诉了庄爷后,庄爷非常着急,马上吩咐庄麻子上老鹰山跑一趟……我真不知道老鹰山上有山匪啊……”

    庄大牙紧张得满头是汗,刘兵转身推开窗户。

    突然,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谁?”刘兵对着窗户大吼一声。

    两名战士冲出门去。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回来了,说是外面什么也没有,不过好像窗下的绿苔有刚踩过的痕迹。问了门房老孙头,他也说没看见什么,应该是大院里养的一只大黑猫吧。大黑猫能踩出脚印儿?刘兵将信将疑!

    审讯继续进行。据庄大牙交代,他老婆在庄家大院做佣人已经有些年头儿了,以前东家每月才给三斗米的工钱,自从去年自己当了民兵连副连长后,老族长对他们夫妻两个突然热情起来,开始按氏族内的辈分称呼,以叔辈自居,口口声声将他们这对远房的本家称作大侄子、大侄女。出手也大方起来,不仅每个月给五斗米的工钱,还会在过年前另外给一些额外的花销。家里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给钱周济,或是花钱把郎中请到他家里来。庄爷说,亲帮亲,邻帮邻,一家人不做两家事儿。庄爷通过老婆传话过来,只要他把乡里小分队的那些事儿告诉他,每次都有脚步钱。就这样,庄大牙上了他们的贼船,成了庄爷的眼线。庄大牙最后说:“那次刘乡长准备自己带队走水路去运水泵和柴油机,我隔夜就把消息传给了庄爷,庄爷让管家准备好船只和船工,给小分队提供方便,让小分队在他身上找不到什么茬儿……”

    “你去过山匪的老窝吗?”刘兵问。

    “没有。就连山匪的影儿都没见过。庄家大院从来不让与山匪扯到一块儿,在我面前没有提过这些事儿。我也不知道他们与山上有没有联系,是怎么联系的。”庄大牙说。

    “那你知道敌人在庄家乡还安插了哪些眼线?”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管把乡政府里的事儿直接向庄爷报告,让他有个思想准备,其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不老实,没说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知道的。”韩来福吓唬他。

    “刘乡长,韩队副,我今天如有一句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庄大牙差点儿把十八代老祖宗搬出来发誓。

    庄大牙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垮塌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估计从他身上再也挖不出什么来了。最后,刘兵严肃地对庄大牙说:“你要知道你犯的事儿的严重性,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不过你只要帮我们剿灭了山匪,并且在将来揭发庄爷恶行的时候站出来,将功补过,会得到从轻发落。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一定将功赎罪,一定将功赎罪。刘乡长让我做啥就做啥。庄爷那边有啥事儿,我马上来报告。”庄大牙感觉还有活命的希望,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你今天回去,要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对老婆也不要说什么,明白吗?庄爷让你打听什么你照样答应。”

    “明白,明白。噢对了,有一件事儿不知该讲不该讲。”庄大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说。”

    “听说老族长庄爷的儿子以前在国民党那边做事儿,后来去南方做了生意。我老婆说他近来回过家,叫二胖,但她没有照面儿……我琢磨着是不是与山上有什么联系……”庄大牙为有好的表现,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全倒了出来,而且还加上了自己的猜测。

    “还有什么?”

    “没有了。”

    “好。你思想负担不要太重,回去想到什么就来告诉我们。你是民兵连副连长,过来找我不会惹眼。”

    庄大牙走后,刘兵与韩来福分析了一下,认为庄大牙讲的应该是真话。今天对他的审讯不会有外人知道。不过,刚才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是什么呐?难道是自己眼花了?难道真是院子里的那只大黑猫?

    韩来福建议刘兵把庄爷那老贼和他的爪牙一同抓起来。现在很多事儿都指向了庄家大院,就凭他勾结山匪,为山匪提供给养,早就死有余辜了。刘兵认为现在动他还不是时候,要彻底剿灭山上的山匪,兴许这老贼还能派点用场。

    夜里,刘兵怎么也睡不着,眼前一直浮现着窗口闪过的那一抹黑影儿。看来,那天那些山匪抓我上山是设计好的,想在二胖面前讨功,想不到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二胖肯定为此事恼羞成怒,他一定会伺机报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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