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信你
嘶吼过后，甬道深处传来阵阵回音，两人动作一齐僵住了，他们的眼睛盯着对方，饱含怒火，谁也不让谁。
我勉强靠这把枪控制住了局面，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看到乌洪七那狼狈样，忍不住质问道：“不是说好了去抓鲛人么？你他娘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乌洪七狞笑一声，说道：“抓个屁！我当着那么多鲛人的面，一连枪杀了四个，就算一群猴儿，也该被惊走了，你觉得它们还会落单靠近我们么？”
说完，他猛地朝二叔脸上一吐唾沫，二叔头一歪，躲了过去。
乌洪七又说道：“今天是老子命不好，要杀要剐随你们叔侄，但要是想拿老子献祭换你们一条生路，呵呵，没门！老子就算是咬舌自尽，都不会便宜了你们！！”
听到这话，我心里也是气不过，用枪指着他，说道：“你这么硬气你自杀死一个看看？我们保证不阻止，来，你咬一个舌头看看！”
乌洪七不说话了，他愤愤的瞪着我，就好像我是他的杀父仇人。
“你还瞪！搞得好像是我们的错，”我恨不得给他一个大嘴巴子，“我们有说要拿你祭祀么？你试都没试，就知道一定抓不到鲛人了？”
“对，”二叔点点头，说道：“我们也没说要拿你献祭……”
话说一半，二叔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往乌洪七的脖子捅去！
电光火石间，乌洪七伸手阻挡，扑哧一声，他大声惨叫，因为他右手手掌被匕首刺了个对穿，好在这一举动稍微阻挡了一下二叔的动作，让他左手有机会抓住二叔的手腕，与之僵持角力；而二叔则将上半身的力道全压在匕首上面，缓缓地摁向乌洪七的脖颈……
“二叔！你疯了吗！”我瞪大了眼。
“他说得对，我们没机会去抓鲛人了，”二叔语气冰冷道：“我背包里，没吃的了。”
闻言，我一下愣住了，背包是二叔整理的，所有食物都在他的背包里，我们在神殿休息的时候，二叔还说食物充足，让我敞开了吃饱……没想到，我们早就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
二叔又说道：“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
一时间，我内心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我既不想看到二叔杀人，也不想被困死在这里，如果一定要出去，牺牲乌洪七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良心过不去。
就在我挣扎犹豫的时候，乌洪七突然侧过了头，大吼道：“救命！！救命啊！！”
他不是对着我在喊，而是对着甬道深处喊。
“别喊了，”二叔说道：“省点力气吧，在这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指望谁能救你？”
乌洪七没理他，而是自顾自继续叫道：“章程！！快他娘来救我！！”
这一刻，我和二叔的脸色都变了。
甬道深处传来阵阵回音，除此之外，还有杂乱的脚步声，真的有人过来了！
二叔猛地用力，匕首猝然下沉，刀尖略微划破了乌洪七脖颈表皮，流出一抹鲜血。乌洪七涨红了脸，拼命抵抗着，用牙缝挤出声音，说道：
“别……杀……我……”
“杀……章……程……”
甬道深处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眼看是不能在来者赶到之前杀死乌洪七，二叔低声道：“你最好别耍花样。”
说完，他猛地抽出了匕首，站到了我身旁，谨慎的盯着甬道深处。
乌洪七大口大口的喘气，他额头冒汗，强忍着疼痛，坐起来，从包里翻出了纱布，一圈一圈用力缠在了手掌上。
还没等他缠好，甬道拐角就多了一道灯光，有人走了过来，我逆着光只能看到一个古怪的轮廓，就像是一个上半身长满肿囊的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我们走来。
“七哥？”那人喊了一声，估计也是被我们头顶的矿灯晃到了眼睛，看不清楚情况。
“是我。”乌洪七应了一声。
随着他走近，我终于看清了全貌，来者赫然是章程，他身上并没有囊肿，而是在背着永井隼，吃力地往前走着，所以轮廓看起来有些臃肿。
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两人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章程鞋子都少了一只。背上的永井隼更加凄惨，满头是血，垂在外面的手掌扎满了细小的骨茬，生死不知。
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乌洪七抽出了匕首，藏在了背后。
“阿程，你竟然还活着！”乌洪七语气很惊喜，但背后攥着匕首的五指青筋裸露，“快过来快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
章程吃力的向前走着，边走边带着哭腔说道：“七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没事了，有七哥在，准能带着你活着出去。”乌洪七说道。
章程突然停下了脚步，三把矿灯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表情无助又恐惧：“七哥，你刚刚为啥喊救命啊？”
“我四逆散吸多了，脑子出现了幻觉，所以就乱喊乱叫。”乌洪七语气不似作伪。
他口中的四逆散，应该就是那种带着雄黄味道的药粉。
“四逆散不是醒神的么？怎么会出现幻觉？”章程更疑惑了。
“什么药用多了都会有副作用，你以为我以前不让你多吸是因为小气？那是在帮你！”乌洪七说道。
“七哥，你对我真好！”
章程又开始向前走，他边走边掉眼泪，说道：“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难了，永井太郎死了，永井隼为了救我也死了，我差点就撑不下去了，哥，还好有你在……当初是你从山里把我带出来的，你说给我饱饭吃，我就真吃上了饱饭，你说能让我做个有本事的人，就真的带我下斗……我这辈子就信你……”
章程站在了乌洪七面前，这个泪眼婆娑的年轻人露出一抹似哭似笑的表情，我能看到，乌洪七背后握着匕首的手在发抖。
“我信你，七哥。就算你要弄死我，我也相信你是有原因的。”章程说道。
我看不下去了，正准备张嘴出声提醒，却不料二叔猛地捂上了我的嘴巴，钳制住了我握枪的手，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乌洪七把匕首猛地捅进了章程的肚子里。
乌洪七声音带着哭腔，问道：“你知道我动了杀心，为什么还要过来？”
因为痛苦，章程的脸变得苍白扭曲，嘴角不停地抽搐，鼻子喘着粗气。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反抗，而是站着说道：
“因为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