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炼丹炉
这诡异的景象令我头皮发麻,我实在想不通,道宫里为什么有这么多陶俑。
难不成徐福像秦始皇一样,希望自己死后,陶俑能继续服侍,继续帮助他练成仙丹?
耳边的歌声突然变得越来越越大,我听清楚了,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可身后不是石壁么?为什么会有歌声?
我转过头,看向石壁,歌声似乎不是从洞口里传出来的。随后,我意识到了什么,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慢慢地仰起头,这座地下道宫的全貌,逐渐展现在我眼前……
这是一处鬼斧神工般的地下溶洞,我顺着石壁向上望去,在一片迷蒙的冷光中,能隐约看到好似巨人般矗立着炼丹炉……那片巨大的石壁,其实是炼丹炉的一部分。
在炼丹炉顶端,有一栋垂直的钢筋水泥建筑体,从溶洞顶端直插入炼丹炉内。应该是军事基地延伸出来的建筑,看起来斑驳无比,上面布满了裂纹、长满了青苔,时不时有海水从里面漏出来。
此刻我内心无比震撼,原来我们之前一直在丹炉里面!
在我矿灯扫过去的同时,溶洞顶端亮起了一片绿色的‘星河’,无数个密密麻麻的绿点,不规律的颤动起来。尤其是炼丹炉后面,那里有一块黏在石壁上的墨绿色囊肿,散发着密集的绿光。
全是陵鱼!!
下一刻,陵鱼下饺子般落下,白色的浪潮席卷而来,我能听到空气中传来密集的鳞片摩擦声,森严诡谲的歌声不再空灵,反而震耳欲聋!
“跑!!”
我大吼一声,撒腿就往前跑。乌洪七嘴里大骂了一句脏话,可我已经听不清他说得什么了,两人一前一后,玩命似得往前跑,那些形态各异的陶俑和我们擦肩而过,似乎在冷眼嘲讽我们这些不知死活的闯入者。
身后鳞片摩擦声越追越密集,我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回头,一定要看好眼前的路,越是慌乱间回头,越容易摔倒。
但跑着跑着,乌洪七竟然跑我前面去了,我一看这还得了,死了也不能给他当垫背的,胸口又提上了一股气,跑得更快了。
我们一路从瓦房跑下来,然后又跑上了道宫殿前的石阶,乌洪七耐力跟不上了,他逐渐落在我身后。这时候,我听见他在身后喊道:“别跑了!那些白面鬼没追了!”
我心说信你个鬼,怕不是想拉我垫背,头也不回的往上爬,一直跑到了山门以内,这才惊觉身后的鳞片摩擦声消失了,歌声也停了。
我站在石阶顶端,回首望去,石阶下全是陵鱼,挤满了整个地下溶洞,成百上千个绿色瞳孔死死地仰头盯着我,但没有一条陵鱼敢越过石阶,它们就像是在看一块被主人捏在手里的肥肉。
乌洪七还在石阶半山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要死不活的往上爬。
“你小子……哈呼……属兔子的吧?跑……咳咳……跑这么快……”
我也累得不行,懒得理他,瘫坐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打量着眼前的这座道宫。
只见道宫顶上挂着一张紫红色的牌匾,刻着四字小篆,我认不出上面写着什么;大殿正门紧闭,门窗上竟然没有多少灰尘,好似一直有人居住在这里,日常打扫。
最打眼的当属殿前的一口青铜鼎,旁边还摆着一坛香灰,我缓过神来后,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青铜鼎里装着一潭清水,光可鉴人,清澈见底,就跟过滤了的矿泉水一样。
四五分钟后,乌洪七总算爬上来了,他见我站在青铜鼎旁边瞅,跟着过来看了一眼,问道:“你瞅啥呢?”
“我在寻思这水为啥没有发臭,放几千年了,就算不臭,也该干了吧?”我说道。
“你小子现在还有闲心想这种破事?属猫的啊你,好奇心这么重?”
乌洪七回头看向石阶下面,满脸愁容,半晌后,他耐着性子给我解释道:“在《周礼》中,所谓天子用九鼎,诸侯用七鼎,说的就是这种青铜鼎。到了春秋时期,礼乐崩坏,也就没人当回事了。”
“后来有些不入流的野祠,会私下用这种鼎祭祀,意为进神,向神明献祭食物。但天神不用凡食,在古人眼中,神仙之流都是吸风饮露的,所以才会在青铜鼎里装山泉水。”
“青铜鼎底下设计了一个流通管道,就像喷泉那样,不停地引流导流,保持它是活水,所以才会千百年不干涸……这种一般是神棍骗愚民的把戏,尤其是在旱灾时节,此类祭祀尤为兴盛。”
乌洪七说完,我就注意到青铜鼎底下有四个孔洞,还真让他说对了。
“照这么说,我可以用这水洗头咯?”我有些跃跃欲试。
之前乌洪七吐在我头上的胃液都发干发臭了,一直没来得及处理。我背包水壶里倒是有水,但那是留着喝的,不敢拿来洗头。
“你想用就用,只要你不怕犯忌讳。”乌洪七说。
我恼怒道:“犯什么忌讳?你说话怎么老是藏着掖着,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么?”
“这种清澈祭神的水,又被道家称为‘阴阳镜’。有一部分道士认为,被神明食用过的水,有通晓阴阳的神通,就如同符水一样,能让人堪破红尘,忘却凡尘俗世。”乌洪七说。
“不信。”我嗤之以鼻。
“但也有一部分术士,认为这是被污染了的水。凡人取之饮用,会沾染上神明的气息,三魂七魄动荡,如同离魂一般,看见难以名状的混沌……”
我斜睨着眼,看着乌洪七装模做样的表情,说道:“越说越玄乎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在故意吓唬我。”
乌洪七被我戳破,假正经道:“我可一句谎话都没说,都是听老前辈告诉我的。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有点紧迫感,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竟然想着洗头……”
“敢情没吐你头上,你是不知道有多臭!”我一听他说是老前辈说的,心里也有些打鼓。
乌洪七不说话了,他望着石阶下的陵鱼,插着腰叹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趴在青铜鼎边缘,先是闻了闻,没有异味,用袖子碰了一下,也没啥问题,壮着胆子用手一舀,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缸水。
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我把矿灯放一旁,头垂在水面上,用手舀水洗头。
“也不知道我侄子怎么样了……”
我边洗头,边担忧道:“他头回下海,就遇到这种要命的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