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谈心
邱峰跟在王左身后，一句话不敢说。今晚他自作聪明，想帮王左出头，结果让韦靖宇抓到破绽，害了自己，也连累了王左。
他看见王左双手插在兜里，默默地到了操场。他点了一根烟，上了观众席，双肘枕在栏杆上，望着远处吐着烟雾。
邱峰也点上一支烟站在王左旁边静静地抽着。
“我很矛盾。”许久，王左望着底下的操场说。
邱峰第一次感受到‘无所不能’的王左表现的如此无助，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看着兄弟这样，他也难受起来，“我不怪你，但我也不后悔刚韦靖宇那个矮子。”
“抱歉，我也不不舍的你。”王左说，“你是我兄弟，但我也是审判你们的主席。这就不能把兄弟放在第一位了，不然会乱”
王左说话的语气明显没了以前的霸气，邱峰拍了拍王左的肩，“老大哥啊，别人不懂你，我还不懂你么？从我进学生会开始，咱两就一起打球，喝酒。咱们干了多少事，说了多少话，不怕肉麻，就是那句‘你知我深浅，我知你长短。’”
王左被邱峰逗笑了，“胡说些什么。”
“真是呢，在我心里，你比我女朋友还重要呢。”邱峰继续哄着王左。
不过，他转眼又担心起自己的铁子，“我也是自己没本事。哎，之前在学生会还能给你撑个场子。现在我走了，你怎么和韦靖宇斗呢，我之前还说他韦靖宇屁都不会放，没想到是个不叫的狗。”
“别这么说。”王左回头瞪了一眼邱峰，“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韦靖宇谁当主席都一样。虽然我有时候针对他，那是觉得他有的时候的确有点过。但转念一想，我不也经常犯错误吗？凭啥要求别人做到一百分，自己及格就行！”
“话虽如此，可我没你端的那么平，私心还是觉得你什么都那矮子强。”邱峰说，“虽然你和他确实都有能力，可论办事风格，我还是喜欢你这种有啥说啥的性格！最重要的是，那矮子他妈是个同性恋啊。你是不是想让学生会的男生都被害啊？”
“阿峰！”王左弹了弹烟灰，“我知道你心里是不介意男人喜欢男人的。你知道我讨厌同性恋，所以你表现得也很讨厌。但是，我和我爸爸的男朋友谈过了，我现在也不是那么那么介意了。”
说着，王左扔掉手上的烟头，“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亲妈亲爸不负责任，让我承担了很多不该属于我的骂名和侮辱。所以我一直很仇视同性恋，甚至嫉妒有完整家庭的孩子，我发誓要比他们更优秀，这样我就能解脱。”
雪地一直站着，邱峰觉得冷，他抱着自己紧紧的挨着王左。王左借势搂着邱峰的肩，带着他走到操场上。
“我总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是踩在父母肩上的，而我是被父母踩在脚下的。”王左说。
邱峰听着，一把搂住王左的腰，还拍了拍。王左冲他笑了笑。
接着，王左渐渐地又深沉起来，“可当我知道韦靖宇的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虽然是在亲父母身边长大的，可他并不幸福。他父母的畸形教育让他从小都不会表达自己。我从那时才意识到，真正影响我的不是我的亲父母，而是陪我长大的养父。”
“和韦靖宇悲惨的童年相比，我童年是很幸福的。这都归功于我的养父，是他培养出了现在的我。这么想的话，我那同性恋的父亲和一面未见的母亲也就不重要了。”
“哈哈，可能是看见有人比我还惨，就觉得自己还挺好的吧”王左说完，傻笑两下。
可邱峰却笑不出来，他说：“老大哥，说句实话，你对韦靖宇，我是觉得太好了点。不是那种可怜同情，而是关心和包容的好。”
再一次被人这么说，说自己对韦靖宇的‘好’已经是肉眼可见的过头了。王左愣了，他看着邱峰，“真的？”
“不信我做个实验。”邱峰说，“你现在回忆一下你和韦靖宇相处的那些时光，然后你把韦靖宇换成我，你看看会不会觉得违和。”
听着，王左还真照做了。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雪夜送韦靖宇去医院。如果当时邱峰发烧了，他把衣服脱了裹在邱峰身上，然后抱起他，边走边鼓励自己和他要坚持住。当邱峰熟睡的时候，他温柔地摸着邱峰的额头
“艾玛！我他妈个操！”王左顿时一身鸡皮，觉得想吐。
这下，他看着邱峰鄙视的眼神，说：“还真他妈是有点！”
“看吧，你心里对他比对我还要上心。”邱峰说，“哎，人心呐，不能测！”
两人看着对方傻笑了一会儿
片刻，王左仰起头，看着落下的雪花，“韦靖宇他内心还是很好的。只是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情绪罢了，所以让人觉得阴森森的。而且”
他突然想到从工大回来的那晚，韦靖宇好不容易在他面前表达了一次心意，还被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还差点动手！
想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而且什么啊，你说完啊。”邱峰见他不说只叹气。
“而且他现在喜欢的人都疏远他了，所以”王左说着，有些脸红了。因为他心里觉得韦靖宇喜欢的人是他王左。
虽然白嘉坚目前也疏远了韦靖宇，不过他觉得自己才是韦靖宇故事的主角！
“像困顿之兽吗？”邱峰说。
“哈？”王左还在沉浸于自己的美梦中。
“困顿之兽啊。”邱峰说，“你不是说他不善于表达嘛，现在他在乎的人又疏远了他。那他不就是最容易炸毛的时候么！不会展示内心的脆弱，也就不会博取别人的同情让人去保护他。就只能假装外表强悍来掩饰心中的不安。操！我说呢，怎么今天这矮子战斗力这么强。”
说到这，王左的心又沉了下来，他心疼韦靖宇。可又想起来很久之前，韦靖宇也说过。只要他们的目的不一致，那么两人之间的矛盾就不可能停止。今日看，果然是。
哎，如果只是竞争对手，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可偏偏又
“老大哥。”过了片刻，邱峰又担心起来，“虽然我不反对男男搞基，但是你要是还没陷进去就别进去了。老实说，别人怎么着的老子管不着，但我吧，就是不希望你搞。一想到你亲爸扔下你的事，我都觉得火大！”
“好啦！”王左掐着邱峰的脸，“我爸的事好多细节我也才知道，就不说了。韦靖宇的话，再说吧，妈的，喜欢就喜欢吧！我就不信搞不定他。”
“可我妈说，尽量远离‘童年不幸’的人，因为他们很阴暗的。你非要搞基的话，能不能换个目标？”邱峰虽然被捏着脸，还是拼命的关心着王左。
“好啦，好啦！我和你搞愿意不？”王左反过来安慰邱峰，“走，去咖啡屋喝两杯。我请你。”
“得了，请我喝饮料可以。搞基的话算了，我还有女朋友呢！”邱峰一脸嫌弃地着说。
两人有说有笑，互相打闹着去了咖啡店
整理完大家的资料，韦靖宇顺带这把王左负责的部分也处理了。一切结束后，办公室又只剩下他自己了。他看着窗外的雪花，愣了会儿神，才懒洋洋地收拾回寝。
回到宿舍楼，刚上六楼。韦靖宇见学弟昊轩靠在楼道里，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见他来，昊轩先是深深地鞠躬，接着说：“韦靖宇学长，我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韦靖宇说。
“今天学生会面试我”昊轩低着头，羞愧难当。
“不管你的事，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而且事情也解决了。”韦靖宇上前拍拍昊轩，准备离开。
“不，学长。”昊轩见韦靖宇要走，赶忙说，“是我的问题。我以为有你当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所以我不仅没有准备面试，还和王左学长顶嘴。他骂我是应该的。我我没想到你和白嘉坚学长为了我，居然和王左学长吵起来了我现在好难受”
韦靖宇看着昊轩的眼泪在眼中打转转，看得出是真心地在道歉。他上前轻轻抚摸昊轩的脸颊，温柔地说：“学弟，真的不关你的事。而且你也不要害怕，我保证白嘉坚也没事。明天，最迟后天，这件事的处罚就会出来，但绝对不是你们两个。”
昊轩被韦靖宇的温柔彻底破防了，他抬起头，眼泪就像决堤的水，哗啦啦的往下淌。他说：“对不起，呜呜呜，学长今天王左学长，呜，他把你推墙上，没弄疼你吧呜呜呜”
韦靖宇见昊轩哭的惨兮兮的，为了不让大家误会，他赶忙带着他上了六楼半。因为再往上就是天台了，所以这里没什么人。
昊轩哭地连头都抬不起来了，韦靖宇只好哄小孩似的说：“偷偷的告诉你，王左呀，他没有用力。虽然当时他很生气，但我能感觉到他是控制力气了。所以，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昊轩听完抬起头，看见韦靖宇笑脸盈盈的看着他，这下才相信韦学长是真的没受伤。他又哭又笑的一把抱住韦靖宇，说：“对不起学长，我对不起你。”
虽然被昊轩突然抱着让韦靖宇一下子很不舒服，但现在他也无法狠心地推开昊轩学弟。
而且，自从上次去工大，他给王左表达过自己的心情后，韦靖宇便一直努力尝试着跟不同的人表达自己的情绪。
现在，有一个人很难过的抱着自己哭。那，是不是就应该关心一下对方这样子
韦靖宇伸出手，犹豫再三，轻轻地拍打着昊轩的背，他说：“没关系我，我心里没有怪过你”
不管是白嘉坚和昊轩越走越近，还是昊轩给他捅了娄子。韦靖宇从来也没怪过昊轩，也没有怪过白嘉坚，更没怪过任何人。
除了，他自己。
所有一切都只怪他没做好，怪他没有好好争取
从小，他的妈妈总会因为一点点小事批评甚至动手打他，每次都会告诉他，什么事，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要是没有成功，那就是他韦靖宇没有做好。
他从小恐惧失败，恐惧没做好。一旦这样，等待他的将是妈妈的责备，体罚还有无止境的冷暴力
昊轩抱着他哭了一会儿，渐渐也息了声，只剩下时不时的抽噎两下。韦靖宇带着昊轩坐在了楼梯上，他心里觉得昊轩应该是需要人再陪一会儿的。
“白嘉坚学长喝醉了”片刻，昊轩看着韦靖宇说，“学长，白学长好像挺喜欢你的。”
“我”韦靖宇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心跳的很快，“你，为什么这么说？”
“学长喝多了，说了很多。”昊轩抱着自己的膝盖，“他说当初遇到你，他就觉得好像做什么都有了勇气。他说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好像是活着的男人。”
说着，昊轩又有了泪意，“他说成立音乐社是靠你办到的，你把他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可是，梦想实现的时候，你却离开了。”
“小宇学长。”昊轩又看着有些愣住的韦靖宇，“他说，那个时候，他才觉得梦想没有你重要！”
可是这完全是两个不矛盾的事啊。韦靖宇心里感慨，虽然离开音乐社，但白嘉坚还是可以和他一起做很多很多事啊
难道两人非要在音乐社才叫在一起吗？
“学长，你如果真的喜欢小白学长的话。我觉的”昊轩不知道怎么说，“小白学长说，他觉得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愣了片刻，昊轩说：“如果你不是学生会副主席，他不是音乐社社长。会不会，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