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漠
第一章大漠
大漠无尽,终年不见来人,延绵近万里的黄沙掩埋着逝去的一切,牢笼般的血云遮天蔽日,漆压压的盖在心头。
残破的古树早已没了枝丫,孤零零的倚在沙石之间,不时有刺骨的寒风掠过,伴着几声悲鸣,似鬼哭狼嚎,亦如沉冤写照,诉说着过往的种种
了无生机的荒凉深处,一袭黑衫的少年低着头,匆忙忙一路北去。
少年走的很快,此一去黄沙尽头血海之滨,有一残破的古城,斜靠着万里黄沙,引伏在寥寥的苍茫之下。
此城不大,可也不小,唤做风沙堡,本是玄门中威名赫赫的风家一脉久居之所,奈何三年前一场茫茫大祸,尘封故去,物是人非。
世间传言,昔日风沙堡的堡主风万霖,与其夫人白惜梦,三年前,为了给他们天生绝脉的儿子风尘筑经续脉,携风家一门强行引动了护守北疆的诛魔大阵,欲要借其大阵的万千生机为之逆天改命。
却不想,紧要关头偏有邪道魔宗寒门之人出手偷袭,致使诛魔大阵被破,不仅阻断了经脉之事,就连曾被镇压在大阵下的上古魔族九幽冥帝,也被一并放出。
那九幽一出,天下必将生灵涂炭。
决绝之下,一场惊天大战引动八方,九幽冥帝长眠血海,风万霖夫妇战死北疆。
危难之时,虽有天下群雄赶至击退寒门,救下了风家寥寥血脉,却也终究无奈一向仁风侠义的风沙堡,已惨遭覆灭。
可叹三百年苦囚大漠独镇北疆的风氏一族就此陨落,着实令人惋惜。
事发之后,风沙堡仅存的几个小辈皆被白惜梦的兄长,南海苍云宗宗主白惜墨给尽数带走,却又不知何故,苍云宗此后竟是封隐了山门避世不出。
此外,西昆仑瑶池仙境的主人姬瑶仙子,自大漠归去之后不久,亦是同样封山避世退隐天下。
就连余下那些援驰漠北的各大宗门回归之后,也都极少谈及个中细节,对外只说是寒门之人阴狠毒辣,暗算了风沙堡。
再后来,此事虽众说纷纭,却也依旧是不了了之。
如今恍过三年,就只剩下破碎的风沙堡,依旧伴着种种流言,孤零零的躺在漫天黄沙之中
“三年了”
残破的城门口,少年手抚着斜插在地上的半截牌匾,喃喃之声似有些哽咽。
牌匾上锈迹斑斑的风字已有些看不真切,寒风缭乱着少年有些宽大的衣袖,掀起的沙尘,令他不得不眯起双眼,却也正好掩盖了隐隐间倔强的泪水。
“不孝的尘儿,回来了”
终究是未能忍住心中的苦痛,少年有些踉跄的跪在了地上,怔怔的望着已是残垣断壁的风沙堡,眼中寒芒闪动。
一股比这血海吹来的寒风还要冰冷的气息隐隐浮现,随着微微颤抖的身躯翻涌升腾。
终是一声长啸直撞九霄,猛然间便是那漫天的血云,都跟着泛起了层层涟漪。
原来,这少年就是当初风万霖夫妇那绝脉的儿子。
风尘!!
据说他当年侥幸活命以后,便被他舅舅白惜墨给带回了南海,三年来一直隐居苍云宗,如今不知为何竟又跑回了大漠。
“唉”
漭漭的血云上幽幽一声长叹,抚平了震荡的云层,一身素袍的苍云宗宗主白惜墨俯览身形,看着自己这苦命的外甥,不由得连连摇头。
恍然间似有一抹颓然之色,悄无声息般将他那已是有些斑白的两鬓,又压上了几道沧桑。
“白老弟,此刻放他出来,终究是有些过早了。”白惜墨身旁,一个骨瘦如柴长相怪异的中年男子,望着下面悲愤的风尘,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说话之人乍看上去佝佝偻偻,一副痨病之相,可隐隐间却是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浩然之气。
常言说人不可貌相,实乃至理名言。
别看此人长相怪异,可他却是这天下间赫赫有名的人物,雷鸣山霹雳堂的堂主雷功。
霹雳堂,独座西北雷鸣山,享九天神雷之道威震天下,堂主雷功更是天孤绝顶之人,一身玄功参天造化,世间少有敌手。
据说三年前的风家大劫,便是他雷功第一个援驰赶到,一现身便以霹雳堂绝技九天神雷决化为法阵,及时护住了已经昏迷的风尘等人。
随后更是直接祭出了自己的独门绝技雪落苍穹,一举击杀了寒门副门主阳泊涣,外加两大护法和一众门人。
相传雷功的雪落苍穹一出,配上九天神雷决附身,心之所往必为绝杀,世间少有人敢触其锋芒。
当时正是这两大绝技齐出,方才震慑住寒门众人未敢上前,堪堪保住了风沙堡残存的血脉。
“唉,老哥你有所不知,这孩子如今魔障愈深,再关下去恐对他不益。”白惜墨轻轻一叹,有些无奈的答道。
接着未等雷功搭话,他又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况且唉,算了,总之老弟如今也已是分身乏术,无奈,只好请动老哥前来代为照看。”
雷功面色一苦,似乎知他所想,有些不忍的试探道:“这么说,你那丫头?”
话到此处,白惜墨周身一震,眼中划过一抹强烈的挣扎,本就有些颓然的神情,也随之越发的黯淡,背负的双手也慢慢的垂了下来。
“不瞒老哥,小羽那孩子,怕是够呛了,当年她为了救尘儿血脉耗尽,若不是老哥到的及时,和泷儿她以命相换,恐怕三年前就唉!!如今虽有老爷子强行续命,也是一直不见醒转,亦不知,还能再撑多久。”
白惜墨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神情复杂的望向了天边某处。
眼神中,似无奈,似不舍,似淡淡的期盼,也纠缠着一些愧疚和迷茫,却最终又都被一抹决然冲散
“唉,命也,命也,当真是半点也由不得人呐。”雷功看了看白惜墨远望的方向,摇了摇头,并未打搅于他,只在心中苦叹一声,便就默默的转过身看向了下面的风尘。
许久之后,白惜墨似又敛起了心神,有些惆怅的问道:“老哥,你说我错了吗?”
这一问,看似问向了雷功,却更像在喃喃自嘲,又或者是在纠葛着什么前尘往事。
“是非对错本无垠,何来妄故亦妄心,白老弟,问心无愧也就是了,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儿,这孩子就交给我了。”雷功此言虽寥寥寡寡,却是直窥本心。
果然,白惜墨闻听过后,眼中决然之色犹盛了几分,接着面色一正扫去颓然之态,冲着雷功一抱拳:“那就有劳老哥了,此一别山高水长,若能留得残躯,他日定去雷鸣山当面拜谢。”
说罢倒也未做拖沓,转身决然离去。
望着老友远去的背影,雷功默然良久。
待转回头再看着下面已宣泄多时,正缓缓起身的风尘,却不由得又是一阵摇头苦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