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李泰初审结白银案
李泰初左右看看，小声说道：‘叶大人，进去说话，在这里不太方便。”
叶南风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开了门把他迎进了院里。一进院里李泰初就闻到了一股药香，关切道：“叶大人生病了？”
叶南风敷衍道：“一点风寒，熬个保养的方子。”
二人进了客堂，分别落座，不等叶南风询问，李泰初说道：“叶大人之前说县衙的税银、库银火耗较高？我昨日看杂记，看到有一种白蚁性喜食白银，会不会是衙门府库里有白蚁窝啊？”
叶南风闻言想起上次遇到银铺老板手里拿着药包，也说是银店最近白蚁泛滥，拿去药白蚁的。
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冯主薄的风湿病就喜欢用白蚁治。”
冯克冯主薄有风湿病，常年用白蚁为药，治疗腿疾，衙门里老人都知道，叶南风也是听他们闲聊时说到的。
李泰初想起冯克院里经常飘过来的怪味，眉头紧拧，这冯克的风湿病怎么一年四季都要治吗？
“冯主薄在青阳县多久了？”李泰初问道。
叶南风刚好前阵子整理文书，记得很清楚：“他是蠡县人，很早就来青阳做主簿了，应该有一十二年了。”
冯克住在后衙最外侧，家里人口简单，除了他就一个常年卧病的妻子和一个还没入学的儿子。平时生活简朴，儿子冯闯的衣服上有时甚至还带着补丁。叶南风看不下去，还给冯闯买过一身衣服。
按理主薄的俸禄养活他们一家三口应该是够的，何况冯克应该会有些商户的孝敬，这个虽不合法，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但是冯主薄一家过的极为清苦，大家也议论过，可能是家中有两位病人的关系。
“大人是怀疑冯主薄？可库银火耗十数年下来少说有一两千两银子，我看冯主薄家的生活颇为拮据，儿子七岁了都舍不得宋学堂，倘若他真的盗取了库银，应该不至于过成这样吧？”叶南风有些疑虑。
“只是脑中突然有个想法而已，你刚才不也脱口而出冯主薄用白蚁治疗腿疾吗？可见其实你心中也有些怀疑。”李泰初坦然道。
叶南风语塞，她还真不能说自己全无怀疑。
二人来到院里，看向冯克院子的方向，院子上方果然还是飘着丝丝缕缕的烟气。
“过两日找个机会我们去冯主薄家看一看。”李泰初说了一句。
等李泰初说完话走出院门，叶南风闻到一阵糊味，才猛然想起自己还熬着药呢，奔到灶房一看，水已经熬干了，底下的草药已经焦黑了，这药是废了。不由扶额长叹，又得想办法去买一副药了。这个李泰初，竟会给他惹麻烦。
过了两日，李泰初果然找到了借口。后衙房屋年久失修，昨日一场雨，室内墙壁上洇了一大片水。李泰初就喊衙役去喊了几个工匠过来给房屋修缮，县衙出钱，把后衙所有的房顶都翻修一番。
除了李泰初、叶南风，林子昂家也是很欢迎，林子昂的妻子笑着感谢了带着工匠上门的衙役，就把人领了进去。
等林子昂家弄好了屋顶，衙役带着工匠到冯克家的时候，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应。
冯克风风火火的从二堂跑了过来，笑着说道“多谢大人为我们考虑，不过我这院里房屋还好，至今没有洇过水，今日就不用修了。”
衙役耿大拉着冯克不放：“冯主薄，您就开开门，让他们进去检修一番吧，大人可给我下了命令的，所有的屋子都要修缮一番，下次落雨如果有屋子洇水，可就是我的责任了。”
冯克被耿大拉着不走，只得开了院门，请工匠们进去检修。
待修缮完毕，耿大去找李泰初汇报：“大人，冯主薄家没看到什么异常的，就是味道难闻了一些。”
李泰初点点头，吩咐道：“去把吕捕头叫过来。”
等吕捕头过来，李泰初交代了几句，吕华依言安排下去。
一连四五日都没什么动静，吕华他们正要放松的时候，一天夜里突然有人鬼鬼祟祟出现在库银后面。他将手里布袋放到库银的通风口，坐在地上静候。
吕华和栗子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两人耐心等待着。谁知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栗子的哈欠打的眼泪直流的时候，那个人总算有了动静。
那人放了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在通风口，又将布袋紧紧贴在通风口上，好像在等什么东西过来。
等他终于扎紧口袋抬步走时，吕华和栗子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将他摁倒在地，吕华仔细一看，大吃一惊，怎么是冯主薄。
李泰初和叶南风得到禀报，顶着满天繁星走进县衙大堂，冯克一脸灰败的委顿在地上。
“冯主薄，你数十年如一日，用小小白蚁神不知鬼不觉盗窃了上千两库银，你可知罪？”李泰初肃声道。
冯克瘫软在地上，脸上全是绝望，两行老泪顺着脸上褶皱流到腮边，半天哽咽道：“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只差半年，只差半年我就成功了，呜呜……天意弄人啊。”
冯克很快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他父亲曾在银店做工，所以很早就知道白蚁喜食银的习性。到了青阳做了主薄，他一心想要升官，可惜自己非进士出身，能做主薄已经是上天庇佑了。
他有位好友在兴阳府府衙做事，跟他说只要有银钱开道，包他能升任。只是这价格可不低，至少要千两以上。
冯克家境贫寒，妻子也是平民出身，哪里能有上千两银子。
冯克就动了歪脑筋，想起白蚁吃银的习性，在家里挖了地洞养了一窝白蚁。等到夜间送到府库里去，过一两个时辰吃足白银，再在洞孔撒上白糖，白蚁嗅到甜味会爬过来。等到了家里，他再将白蚁用火焙，能得到小小一点碎银，就这么日积月累的，十几年下来也超过千两了。
吕华按照冯克交代的地点，到了后衙冯克的家里，客气的将冯克的妻子请到了客堂去坐，在他夫妻二人的床底果然掘出大包的银子。又在衣柜的地下找到了冯克养白蚁的窝。
冯克的妻子看着眼前的一包包银子，眼神冷漠。侧脸看向身边的儿子，见冯闯一脸仇恨的看着银子才忍不住落了泪，摸了摸儿子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