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无情人偏要论深情
鹿行畔却马上阻止了：“李兄……不，李大人，请不要这样，我怕会吓到她。”
李泰初一脸不解：“你不是想见到她吗？这样是最快的。”
鹿行畔摇摇头：“这样不行。我虽想见她，却不欲让她害怕。她今日还不见我，我明日再来就是了。”
二楼花怜夫人刚刚换下舞服，穿了纱裙，坐在镜前描绘妆容，隔壁的雨荷过来找她说话。
“雨荷姐姐今儿又没有客人？”伺候花怜的小丫头杏儿一边倒着水一边询问。
“呸！”雨荷撕了杏儿腮边肉一把：“小蹄子真不会讲话，什么叫又！”雨荷凤眼圆瞪。
雨荷已经年近三十，在“逐香阁”算是老人了。前段时间生了场病，病好后越发形销骨立，最近虽然挂了牌子，却几乎都没有接到客人。
雨荷倒也看得开：“嗨，花无百日红，哪个姑娘不得经历这一遭。”话虽如此，一脸落寞又如何能掩去。
“刚才我去楼下转了一圈，今晚除了那位聂公子，还来了两位神仙人物呢。”
花怜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李泰初、叶南风二人，那可是知县和县丞，她可什么都不能说。
雨荷喝了一口茶水：“我在这风月地十几载，还没睡过这等神仙人物呢，真是可惜了了，呵呵呵……”雨荷掩嘴笑起来。
花怜嘴角也溢出一丝笑，雨荷却没有发现那笑尽是嘲弄。神仙人物又何用，李知县银样蜡枪头，叶县丞看着瘦弱，也不像有用的样子。
“你看到了吗？昨晚来闹的那个男人今晚又来了！你说他是什么人啊，怎么把沉香吓成那个样子，今儿一天都没出来。”雨荷一边吃着瓜子，一边不解的问。
“我来“逐香阁”才多久，我怎么知道。”花怜淡淡道。
那个叫沉香的，如今正坐在“逐香阁”后厨的灶前烧着火。
曾妈妈悄悄来到后厨，见一明一暗的灶火映在沉香清秀的脸上，额角那块疤痕也越发明显。
“真的不见？”曾妈妈轻声问道。
“嗯。”沉香没说话，只嗯了一声，眼睛只盯着火光。眼前火光渐渐模糊，化成一个夏日落阳，那时她坐在窗前看画本子，夫君在旁边写文章。橘红的落日正如今晚的火光，那么灿烂和温暖。
昨晚她透过薄薄一层面纱看到了无数次梦里才能见到的郎君，他清减了，黑了，沧桑了，再不是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郎。
看她脸色如常，只是眼中波光闪闪，曾妈妈岂不知她心中所痛，叹了一口气问道：“若他明日还来？”
“由他来吧，我只不见，他便会走了。”沉香默默的添着柴，心也同这柴一般火烧。
鹿行畔见不到人，只得先回去，说明日还要来。鹿行畔的旅店在县衙反方向，三人在“逐香阁”门口拱手道别。
月光下，李泰初和叶南风慢慢往县衙方向走着。天色已晚，家家关门闭户，路上寂静无人。身后那灯火通明，喧嚣热闹的风月地越来越远。
二人皆沉默的走着，没有人说话，只听的鞋底轻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哒…哒…”
“那鹿行畔真有如此深情？明知妻子可能沦落风尘，千山万水也要寻找？”李泰初心中不解，喃喃出声。
“或许有吧。”叶南风轻轻道。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叶南风吟了李商隐那首著名的《夜雨寄北》，“倘若没有这种深情，李商隐又怎么写得出分离之苦。”
月光下叶南风的脸上显出一丝寂寥，自己这辈子怕是无法遇到如此深情了。
李泰初闷闷道：“过年时在家听戏，有一句唱词“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情深”，真不明白这深情到底从哪来的，我怎么就没有过呢？”
李泰初可太郁闷了，自十二三岁书院有同窗就开始爱慕女子，他听过很多传言，可从来不懂。
十五六岁他长了个子看起来像个大人样了，爱慕他的女子也有很多，他从来没有觉得脸红心跳，只觉得麻烦。
在青云书院读书时，书院院长的女儿王诗雅不仅才华洋溢，而且美貌动人。有一次书院效仿古人举办曲水流觞，王诗雅带着幂离参加了。期间她出口成章，技惊四座，好几首诗词的意境丝毫不逊男儿。
虽然带着幂离，她那高挑的身姿，甜润清亮的嗓音，矫若惊龙的书法无不让人心生喜欢。无数男子为她折服，而李泰初却想的是怪不得院长总叹女儿若为男子便好了，如此优秀若是男子，自己也能跟他成为同窗亲近一二。
“小叶大人，你喜欢过女子吗？”李泰初好奇道。
“没有，从来没有。”叶南风抬头望月，我怎么会喜欢女子，我就是女子。
“那你可会……”李泰初突然附到叶南风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叶南风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往旁边跳了开去，口中只道：“李大人自重！”
李泰初奇怪的看着她，不解道：“我们都是男子，说说这个也不算什么吧？以前在书院里同窗之间都聊过的，我那时候还小，听不懂。后来懂了又没人跟我聊了。”
叶南风不知如何回答他，只是不自在的抓了抓脖子上并不痒的地方，半晌才闷闷道：“我自小一个人读书，也没同别人聊过。”
李泰初只道她是害羞，便又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你说我经常做那种梦，身体也没问题，怎么就没有对女子动过心呢？”
叶南风没有去挣开李泰初的臂膀，她也时常见到玩的好的男子勾肩搭背的，李大人估计是太寂寞了，整个青阳县能跟他说话的人也不多，自己就忍忍吧。何况今晚已经推开过一次了，再推开未免太刻意了。
“大概大人还没遇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