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婚夜突发人命案

    正月十五卯时不到，东边才露出来一线光，打更的张老伯拎着更鼓来到了刘员外的门口。

    刘员外昨日娶儿媳，听说新娘子十里红妆，嫁妆丰厚的很。尤其是一套36件的金饰，是新娘的父亲去省城的金铺定制的，件件精美，昨天来看热闹的人把个刘家挤得水泄不通。

    到了晚上还放了好大一阵烟花，刘员外特意从浏阳县定的烟花，确实是璀璨夺目，当时那声响附近几里地都听得到。现在地上还有厚厚一层没来得及清扫的烟花碎屑。

    “嫁到这家的新娘子可有福喽！”张老伯一脸艳羡，他女儿去年年底嫁的人，一头毛驴一顶红盖头就接走了，哪有人家这声势。

    张老伯正要走开，只听的刘员外大宅里一声尖叫，他抬头想看看里面怎么了，庭院深深大门紧锁什么也看不到，便把眼睛对准了门缝。

    富人家的大门可不是他们家的柴门，严丝合缝的什么都看不到，他悻悻的准备要走，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刘家的家丁一脸慌张的跑出来，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张老伯，急步奔去，方向正是城西的县衙大堂。

    片刻功夫，知县大人李泰初带着县丞叶南风、一班衙役就赶来了刘家大宅。两位大人来的匆忙，这二人长相实在出众，虽草草洗漱仍难掩其仪表堂堂，一个是高大英俊，一个是丰神俊朗。

    众人被引至新房，一进去就看到地上一床锦被，下面看样子应该是尸体。两个中年夫妻正在痛哭，李泰初认得那是刘员外，一向乐善好施，县衙几次举行义卖、捐赠他都有参与，没想到今日却是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他，李泰初伸手挽起了他。

    刘员外强撑着给两位大人见了礼，双眼红肿，声音嘶哑为儿子喊冤，声称是新娘害死了儿子。

    地上跪着一个神色凄婉的红衣女子，想来正是新娘。她此刻还穿着喜服，因为流泪弄污了脸上的脂粉，头上还插戴着精美发饰。旁边的丫鬟不时给她擦泪。

    叶南春不禁暗忖，看地上尸体的形态已经死亡多时，这新娘子怎么还有心思梳妆打扮呢？

    没错，昨日还大排筵宴，喜事盈门的刘家今日一早就发生了命案，死的不是别人，正是新郎刘仲清。

    李泰初看了看叶南风，叶南风便站出来安排：“各位请先移步到堂屋，老邢头过来验尸。吕华（捕快）随我勘验现场。”

    众人依言鱼贯退出，李泰初观察着周围人的各色神态，刘员外夫妇自是伤心不已，相互扶持站在一旁垂泪痛哭，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也是双目红肿，扶着刘家太太的胳膊暗自垂泪。

    旁边穿着吉服新娘，此刻也是满面泪痕，又有羞惭之色，到了院子里仍是跪坐地上轻啜不止。

    另有一对年轻夫妇应是新郎哥嫂刘伯远夫妇，红肿的眼睛看来是哭过了，这会正怒视着坐在地上的新娘。

    后面是数十个家丁奴仆，眼下家中出了大事，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仵作老邢头将锦被揭起来，仔细观察了尸体一番，从头到脚勘验了一番，嘴巴、鼻孔……各处有孔隙的地方都一一仔细看过。

    死者全身仅着中衣，下身有些淡黄色水渍，有尿骚味。全身僵硬，脸色惨白无伤，口舌伸出，舌根处呈紫黑色，眼睛红肿鼓瞪不能闭目，脖颈处有深紫色勒痕，手指甲内有干涸的血迹和皮肤。

    在验尸簿上记录后，对着李泰初和叶南风一拱手：“大人，死者应是死于窒息而亡，看勒痕方向，凶手应是在背后出手。死者指甲里还有一些血迹皮肉，想来是挣扎时曾抓伤了凶手。”

    说着老邢头举起死者的右手，已经变得青白的手指里，果然夹杂着一些皮肉。

    刘氏一家闻言哭声又起，刘家太太直接哭昏了过去，众人又是一番忙乱。

    叶南风这边，据刘家家丁说，刘仲清的尸体是在新房的阁楼被发现的。刘家在青阳县算是个富户，刘员外给小儿子准备的新房相当精美。

    刘员外年轻时在外做生意四处奔波，对南方一种带阁楼的房子念念不忘，因此在儿子新婚翻建时就请了外地的工匠建造了这种带阁楼的房子。层高比一般的房屋都要高出来不少，从外观来看确实气派。

    县衙来人之前这里已经被多人踏足，现场痕迹已经是被破坏了。

    叶南风仔细查看新房，并无打斗痕迹，那大床上被褥已经叠好，上面按照风俗放了一块元帕，元帕上面污渍斑斑，还有一块血迹，想来新人昨日颠鸾倒凤已成夫妻之礼，那为何刘员外夫妇声称是新娘子杀了新郎呢？

    叶南风示意吕华将元帕收起来，自己信步走上阁楼。

    阁楼层高只有下层正房高度的一半，个子矮的可以伸直腰，个子高的就得弯弯腰，叶南风身长五尺半，略略低头便可以。新郎刘仲清是个生员，酷爱读书，阁楼上存放的大多是他的一些藏书。

    刘员外疼爱幼子，阁楼上用了一些琉璃瓦，此时天光大亮，里面也算看的清楚。最里面靠墙的一面书架书籍凌乱，地上有一摊水迹，叶南风皱眉弯身闻了闻，略带尿骚，应该是昨日死者被勒死前失禁了，这里应该就是凶案的第一现场。

    墙角里堆着一团衣物，叶南风拿起来看，见布料乃是最常见的青色棉布，这种布料是百姓们最常购买的类型，应该不是刘仲清这种富家子弟的。

    他将衣服展开对比了一下，衣服的主人身高应该有六尺左右，正跟死者刘仲清差不多。

    刘家堂屋里，李泰初已经坐在了上位，刘氏一家坐在下首，新娘仍跪在地上。

    见叶南风和吕华过来了，李泰初点点头，对着堂下道：“谁发现的死者？”

    刘家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一名中年家丁，那家丁马上惶恐的跪下，战战兢兢的说：“大人，小的今早奉老爷太太之命前去二少爷的房间请新人前去拜见长辈，不料少奶奶说少爷早就出门了。”

    那家丁说着看向新娘葛氏，葛氏却双眼无神，魂不知所踪。

    家丁继续说道：“我去禀告了老爷太太，大家都觉得蹊跷，老爷太太就亲自来新房，新房里只有新奶奶在，看门的都说少爷没有出过门。

    少奶奶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大家就开始分头找，是我到了阁楼上面，发现少爷就躺在那里，已经断气了，呜呜……后来我叫了几个帮手把少爷抬下来的。”

    刘员外闻言，欲语泪先流，老泪纵横，一张平日笑眯眯的福气大脸此刻满是悲伤和愤懑。

    他伸手指向跪坐地上此时已经哭不出声的新娘，“我儿昨夜入洞房时还是好好的，今日一早就惨遭横祸，定是这葛氏杀了我儿，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