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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除夕不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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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了,贾平边往客厅走边说:“咱说归说,可我明天就要到三亚去,一会儿有人来接我先回城,今天我就不留你们了。”

    他又给前台打了电话,让工作人员帮忙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嘱咐子奇过几天到度假村找前台来拿。

    临走,拉着子奇的手说:”如果哪天我让你来陪我一起干事,你愿意不?”

    子奇看看小贝,没吭声。

    贾平笑着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不了你和小贝一起来,看你没出息的样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小贝急忙说:“那我俩以后一起跟着你干事!”

    贾平说:“你俩等我消息。”

    子奇和小贝出门的时候,贾平拿出一千元钱给了子奇。子奇说啥都不要,说第一次就不要了,以后再说。

    从南苑度假村出来, 天又阴沉下来,细碎的雪花在微微的寒风中无声地飘散。街上的人流沉浸在年味浓郁的氛围中,远处时不时会传来几声鞭炮的响声。

    快过年了,人们制造着欢乐,制造着幸福,制造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子奇的心情却像坐了过山车,没有那么好,他觉得自己总和假字脱不了关系。

    和父亲一起卖假药,是假;在王叔叔那假冒贾平的字,还是假;现在,遇到真贾平了,还得造假!

    所有的事情里面都看不到真正的自己。

    小贝看出子奇心情不好,就问:“今天不是应该高兴吗?露了好几手,还拜贾爷爷为师了。”

    子奇说:“如果我不会写字,还有谁理?!”

    小贝笑着说:“照你这么说,每个人都会这样问的,连美国总统都可以问,如果我是个白痴,还有谁理?”

    子奇笑了:“谁能跟人家美国总统比!”

    小贝说:“人虽不同,理是一样的。咱应该想的积极乐观一点 。”

    子奇说:“我以前从来没这样想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小贝笑着说:“我看你是国学班上的有点多愁善感了。”

    子奇惊讶地看着小贝说:“咦,你好像说的有点道理啊。”

    小贝说:“你先历练几年,等沉淀的可以了,才可以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子奇装作崇拜地看着小贝说:“你都快成哲学家了,那像个高中生啊!”

    小贝背着手,装作学究样说:“据报载,高三学生是全能的人群,他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事。过了这个阶段,就再也没有群体性的全知全能的人了!”

    小贝说着,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子奇说:“你看这天也快黑了,集也散了,大路开花,各回各家。我明天也该回家过年了。”

    子奇想说挽留的话,可马上过年了,又怎么不让小贝回家呢?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到了除夕。

    小贝已经回去好几天了,子奇也和父亲忙活了几天,做着过年的最后准备。

    到了除夕,一切准备停当:房子打扫干净了,菜买好了,肉割回来了,蒸碗做好了,丸子炸好了,蛋蛋馍也蒸了;就等着过年了。

    除夕一大早,子奇就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起床了。他到院子里活动了一会,简单打扫了卫生,就回屋抄经去了。父亲知道他的习惯,也不打扰他。

    抄完经,子奇到厨房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父亲说:“你这会闲了,到坟上给爷爷奶奶烧纸去吧。阴间和阳间是一样的,也要过年呢。给他们送点钱,让好好过个年。”

    年前给先人烧纸,是当地的风俗。

    子奇的叔伯们在城里,早就不管烧纸的事了,父亲这两年也不去了,给爷爷奶奶烧纸就成了子奇一个人的事。

    村里的坟地在少陵原上。

    子奇拿了烧纸出门上原,一路上遇到不少村里上坟的人,大家相互打着招呼,有时还会打听一下某座新坟是谁家的。

    上坟的人也有子奇不熟悉甚至不认识的。那是在外面工作的人带着晚辈回来烧纸的,他们是陌生的村里人。

    子奇来到爷爷奶奶坟跟前,点上两根蜡烛,一把香,然后跪在坟前把烧纸一张一张撕开放在旁边,最后拿起一张烧纸,在坟前点燃。

    看着燃烧的火苗,子奇慢慢地一张一张拿起旁边刻好的烧纸,虔诚地放上去。

    放几张烧纸,再放几张印制的阴票子,嘴里还按照当地人的习惯念叨着:“爷,奶,过年了,给你们送点钱,你们来把钱拾了。爷,奶,你们拿着钱给自己添些衣服,喜欢啥买啥,不要舍不得。”

    烧完纸,子奇看着火苗熄灭,又磕了三个头,就起身往回走。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子奇的心情多少有点沉重。他缓缓地从村里的坟地里往回走,没想到竟听到了欢快的声音。

    原来是从城里回来烧纸的那家人。

    四五个十几岁的男孩女孩蹲在先人坟前,一边烧纸一边听站在旁边的大人讲先人的故事;孩子们听的高兴,又说又笑的。

    大人说:“让爷爷奶奶来拾钱吧”

    孩子们就高兴地喊:“爷,奶,快来拾钱了。”

    子奇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摇摇头走开了。

    等子奇到家,父亲已经在准备做肉哨子了,他就帮着父亲一起做。

    这是吃哨子面必备的;他负责切肉,把五花肉切成小丁,然后由父亲负责炒制;父亲炒肉哨子的时候,子奇就切豆腐,切木耳、黄花、红萝卜、冬瓜,这些都是哨子面的配菜。

    肉臊子单独炒一盆,要多带汤;配菜单独炒一盆,不能炒的太过;豆腐用盐水煮一盆,捞出来单独晾着。

    吃的时候,锅里加汤,放肉臊子,配菜,再多放豆腐,烧开,再放一些切碎的韭菜末,最后浇到煮好的细挂面上,调上酱醋和油泼辣子,一碗正宗的臊子面就可以吃了——这是过年待客时早餐的主角。

    父亲炒的臊子最好吃,子奇吃臊子面都是两碗起步,最多可以吃五碗。

    到了下午,子奇又帮父亲剁饺子馅,父亲负责和面,他们这是准备除夕晚上的饺子呢。

    准备就绪,父亲又煮他买的猪下水了;耳朵、蹄子、心、肚、肠,各样都有。

    父亲说,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过年了,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父子俩配合默契,有说有笑,这是一年难得的和谐时刻。

    父亲还夸了子奇,说子奇和别人合作卖书法作品比卖药强,很高级,还挣钱,有前途。

    子奇也不分辨,只给父亲说了贾平的事。父亲很惊讶,笑着说:“那老汉没少吃我的红苕,答应给我的字也一直没给!”

    黄昏时分,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看吃饺子看春晚了。

    这时,有才叔来了。

    一进门,就笑着对子奇父亲说:“还是你这里清净,我家人多的都没地方待了。”

    子奇父亲说:“孩子们都回来了?”

    有才叔说:“都回来了,老大一家三口,老二老三,这会子都帮他妈忙活吃的呢。”

    子奇父亲说:“你们年夜饭几点吃?要不咱俩先喝点。”

    有才叔笑着说:“我这会来就是陪你爷俩喝酒的,我们家中午就团圆一次了,晚上我不管,他们吃他们的,我来陪你喝几杯。”

    子奇父亲很高兴,忙招呼有才叔坐下,又把客厅中间的钢炭炉子风门开大,火整旺,对有才叔说:“你来的正好,啥都整好了,咱俩坐着先喝茶,让娃给咱弄几个菜。都是现成的,方便的很。”

    子奇很有眼色,先给有才叔倒了一杯茶,然后就到厨房,把刚煮好的下水各切了一些,拼了两盘。

    耳朵和猪肚拼了一盘,猪肝猪心拼了一盘,又切了半只烧鸡,还有一盘炸好的花生米。

    几个菜端上桌,父亲开了一瓶西凤酒,就和有才叔开始喝了。

    父亲看看摆在桌子上的菜说:“再弄两个素菜才好。”

    有才叔也说:“过年呢,整美!你家的炝莲菜和凉拌三丝美的很,让娃给咱整去。”

    不等父亲发话,子奇就说:“这个我也学会了,都有现成的,一会就好!”

    等菜都齐了,父亲对子奇说:“天都快黑了,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把炉子火烧旺,咱看着电视喝着酒才美。”

    子奇入了席,又给父亲和有才叔倒上酒;有才叔对子奇说:“给你也倒上,大小伙子了,可以喝酒了。”

    子奇父亲也说:“能喝就喝点。你现在也独立了,挣钱了,以后抽烟喝酒,随你的便。”

    有才叔笑着对子奇说:“你爸像你这么大,早都开始抽烟喝酒了。”

    子奇没抽烟,只是陪着父亲和有才叔一起喝白酒。

    几杯酒下肚,有才叔笑着问子奇:“你是不是和你家房客女娃好上了?”

    子奇早就知道父亲他们发现了他和小贝的事,就毫不隐瞒地说:“嗯,我俩好了。”

    父亲举起酒杯,示意有才叔喝酒。两人碰了杯,仰脖一口干了。

    子奇父亲一脸不屑地说:“好也是白好,人家娃学习好,明年,现在说就是今年了,今年考上大学就是大学生了;咱是啥?再有钱也是农民!不是我咒谁,他俩这事成不了!”

    子奇也不吭声,倒是有才叔笑着说:“这可说不准,咱在社会上闯荡多少年了,还不知道吗?这世上的事就没个样子!啥不可能?啥都有可能!”

    子奇父亲看了子奇一眼说:“反正我也管不了,也不想管,谁有啥本事成啥精。”

    有才叔笑着说:“人家子奇也算是文化人,前途还无量的很呢;跟你卖药可不一样。”

    很快一瓶酒就完了,子奇父亲看着空瓶子笑笑:“咱三个还喝得快,一瓶完了。还是咱这西凤酒喝着顺口!”说完,指着里屋对子奇说:“去,再拿一瓶来。”

    第二瓶打开,又喝了两杯,子奇父亲笑着对有才叔说:“你猜,奇奇遇到谁了?还拜师了!”

    “谁?还能是老贾不成?”

    “还真是他,老汉看上子奇了,硬要收子奇为徒呢!”

    “还有这事?子奇咋认得老贾的?老汉现在可是名人了,不是以前落魄的时候。”

    “人这都是缘分,人家不知道咋就在卖春联的那地方认得了。”

    “要真能跟着老贾混,那娃就前途光明了。”

    “那也没个准儿,老贾那嘴,说好的给咱俩写字呢,多少年过去了也没见各字的影影。”

    “当年老贾偷咱队的红苕,就应该把他押到大队部让多写几副字,放到现在就值钱了。”

    “世上的事,哪里有个早知道!”

    “奇奇现在是老贾的徒弟了,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了。其实,在城里老远也见过老贾,人家前呼后拥地,咱才不上前呢。”

    “穷在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想当年老贾下放了,还饿肚子呢,没少吃咱的红苕。”

    “你说咱当年要是一个红苕换他一幅字应该没问题吧?”

    “换两幅都没问题,他为了多吃红苕肯定要使劲写!咱换不换还得考虑考虑。”

    子奇父亲喝有才叔越喝越兴奋,话也越来越多。

    两人正说的高兴,有才叔的小儿子来了,让有才叔回家吃饭呢。子奇父亲说:“今天吃的是团圆饭,你就回吧。最近的任务就是过年,明天你再来喝。”

    送走有才叔,子奇和父亲又包了饺子;父亲吃着饺子说:“你看还有谁家比咱家冷清!你妈那东西,十年有八年都在外面逛荡;想当年,不是我收留她,她早饿死了!”子奇也没办法搭话,就吃着饺子看春晚。

    父亲吃着饺子,就着菜,时不时抿口酒,看到春晚的精彩节目又大声说笑着。

    到了半夜十二点,子奇取出三大鞭鞭炮,在院子放了一鞭,在大门口放了一鞭,在后门外放了一鞭,又放了好些花炮;父亲在旁边看着,高兴地说:“放的好!放的越响,明年越顺!”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子奇就起来了。他和父亲第一件事情就是贴对联;大门上一副,后面一楼门上一副,子奇自己住的房子门上一副。

    春节算是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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