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善意的谎言
殷铭脑中蓦地划过一道亮光，掌心亮光一闪，便多了一根银白发簪。
那老头临终前那么急切地想来到这座岛上，他应该早就知道这里有什么他在意的人或事物。
再加上他遗留的这根发簪明显是女子之物，殷铭大胆猜测，他说不定就是来找楚依的！
除此之外，殷铭还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就是楚依口中的苏辰吧？！
发簪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间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起来。
殷铭有些意外，这发簪原来还是件法宝！
手中力道一松，那根发簪便挣脱了殷铭的束缚，摇摇晃晃地向楚依的方向飘去。
余光中出现一抹银白色，楚依下意识看向殷铭的方向，在看清了物品的样貌后，她的语气是不加掩饰的惊讶，“这是……银霜？”
楚依伸手揽过悬浮在空中的银色发簪，目光怀旧而迷惑，“这是我留给苏辰护体的法宝，怎么会在你手上？你见过苏辰吗？”
面对楚依一连抛出的问题，殷铭神色一懵，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猜对了，只是他还没想过要怎么回答这些问题诶……
直说那老头已经进了北冥神鲲的肚子？还是别了，殷铭怕楚依会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丰晏望着那根发簪，脸上的表情也格外震惊。
这不是刚才那个老头掉在岸边的东西吗？难道说，那老头就是苏辰？！
丰晏顿时双手环胸，面露不解，想起苏辰只是一介平民，他又转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修者的寿命不仅会随修为提升而增加，更能因此容颜常驻，而苏辰身无半点修为，几十年过去，变老了也很正常。
是他思虑不周了。
只是曾经那般芝兰玉树的青年俊杰，如今却变成如此老态龙钟的模样，岁月待人还真是无情。
想通了其中关键，丰晏抬头向殷铭递了个眼神，同时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楚依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
要是让她知道苏辰已经死了，还是为了找她才死的，她一定会歇斯底里的。
殷铭接收到他的信号，有些为难地摊了摊手。
可不是为难他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要怎么编出一个完整故事啊！
最关键的是，他压根就不认识那老头，想编得滴水不漏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
楚依和那老头曾经还是相好，双方知根知底的，只怕殷铭有哪句说得不对，立马就会被察觉了。
哑火了半晌，殷铭才堪堪憋出一段半真半假的话来，“这是清泓镇上的一位老者给我的。”
“他看出我是神域的弟子，便将这根发簪交给我，叫我日后若是碰到一位名叫楚依的宗门弟子，便转交给她。”
“方才我一时想不起来这一茬，直到你提及了他……”
殷铭有些紧张地调整姿势正了正身形，这么说她应该会信吧？应该没有哪里露出马脚吧？
楚依摩挲发簪的动作一顿，眸中涌动起悲戚色彩，“他为什么要将这根发簪还给我？他……不想再忆起我了么……”
殷铭连连摆了摆手，可不兴有这种误会啊，那老头直到死前都在想方设法地来这里见楚依，怎么可能不想再想起她。
“苏辰并没有娶妻，也没有生子，更没有子孙满堂，事实上，他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你。”
等灵曜晋升完毕，肯定就能打得过那只圣鲲了，到时候楚依一定也能从这神弃之地出去。
因此她迟早会知道苏辰已经死了，这事瞒不了太久的。
与其让她空欢喜一场，不如换个委婉的方式告诉她，让她能更容易接受一些。
思及此，殷铭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只是你也知道，他没有修炼的资质……所以你不要误会，他一直都是爱你的，是他的寿命让他不得不停止做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楚依茫然无措地抬起泫然欲泣的眼眸，一滴清泪随着她的动作从脸颊滑落，美得凄婉哀怨，“他死了？”
殷铭有些不忍看她的表情，只能垂下眼眸，顶着压力重重地点了点头。
造孽啊，一对好久不见、互相牵挂的恋人，再次听到对方的消息，得到的却是对方的死讯……为什么偏偏让他来宣布这么残忍的事啊，他对此也很难过啊！
得到殷铭的肯定，楚依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好在她置于石桌的手肘一撑，这才勉强没有后仰倒地。
心脏隐隐传来锥心之痛，楚依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抬手紧紧捂住心口的位置，面上早已泪流满面。
殷铭最害怕看到别人哭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啊！
蓦地想起自己方才在黑水源头处还看到了一盏腐蚀了一半的河灯，当时他还顺手捡起放入了空间戒中。
现在拿出来说不定能起什么奇效，殷铭连忙将其召唤而出，放在石桌之上。
那是一盏不知名材质制作的河灯，颜色白中掺黑，形状是常见的莲花样式，内壁还写了什么，只是字迹在黑水腐蚀之下早已模糊。
寻常河灯颜色瑰丽，材质也是普通的油纸，如此独一无二的河灯——正是老头在七夕夜上放出的那一盏。
这河灯应该是随着暗流涌进来的，而得益于这特殊材质，以及殷铭发现的时间尚早，这才能在它没有完全腐蚀融化之前捞起它的残骸。
“苏辰临终前曾拜托我，让我每年的七月七都要放这么一盏河灯，这是我替他放的第一盏……我方才发现它随着水流飘到了怨力河中，觉得放任它被腐蚀未免太过可惜，便心念一动将它捞起……”
殷铭尽可能地将借口说得完善一些，免得楚依不信，拆穿他的话语。
“这个傻瓜……”楚依看着那盏河灯，哀恸的脸上终于破涕为笑。
她抬袖擦了擦两颊的泪痕，“世人都说清泓镇的护城河连通了祁天神殿的水域，只要在河中放出河灯，上苍便会满足他们的心愿……”
“他应该也是听信了这个说辞，以为身在祁天神殿的我能收到这盏河灯，又怕用寻常油纸制作的河灯不足以顺水漂流太远，才选了软银作为材料。”
哦？这竟然是软银？殷铭左右看了看面前的河灯。
没记错的话，这玩意一寸就要十枚玉石吧，制作这么一盏河灯，这不得花费几百玉石？
殷铭好像知道他送给老头的那瓶养魄丹对方为什么没有吃了。
明明是拿给他疗伤的，他竟然拿去换成了制作河灯的材料……真是好一个痴情种。
楚依伸手拿过面前的河灯仔细查看，她的心情似乎已经平静了一些，只是看到内壁上写下的字句，仍旧必不可免地露出了忧伤神色。
“‘风雨同舟，休戚与共。’这是我们起誓时说过的诺言，可最后，是我先负了他。”
嚯，没想到糊成这样楚依竟然还能看得出写的是什么字，草率了。
不过这字迹糊得笔画都快黏在一起了，楚依应该也只是大致猜出写的什么，分辨不出是谁的字迹吧。
殷铭撒的谎应该没有暴露的危险，问题不大。
想起她方才说的话，殷铭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赞同的神色。
楚依这么说像是把所有错都揽在她自己身上了，可这事明明就不该怪她啊。
要不是那狗神域逼她当什么劳什子神女，楚依和苏辰肯定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因此，要怪也是怪神域！
这神域真的是，殷铭恼火地一拍桌子——顶着神的名头，却专干缺德的事，简直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