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水爱的感情
终于回到家里，打开客厅的灯，清水爱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再让太宰治以异世界的思维方式在这里生活，实在太危险了。
“太宰先生。”她认真叮嘱太宰治：“洼谷须同学说的对，你要注意，异世界的食物和这里的是不一样的。”
“多亏了他们，否则我们就要去医院过夜了。”
太宰治垂头丧气地回答：“可是没能让清水桑尝到洗洁精兑威士忌这种绝世美味，人家真的很伤心嘛。”
清水爱安慰他：“听您这样说，我很好奇，您能说来听听吗？”
清水爱的眼睛很漂亮，她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能让人轻而易举地感觉到她的重视。
——如果被她注视的人不是太宰治这种轻易洞察人心的操心师。
太宰治轻笑：“清水桑真可爱。”
他合起双手贴在脸旁，露出回忆陶醉的表情：“入口软绵绵的，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混着微微的醉意，一段时间过后，感觉身体都漂浮在云端，好像马上就要见到天使了~”
清水爱眼神惊叹：“异世界真神奇！”
“是吧是吧，异世界很令人向往吧，清水桑想要去试试吗，还有各种各样神奇的东西呢。”太宰治真诚地对少女发出邀请。
“不行，齐木同学说我会回不来的。”
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就被拒绝了。
“清水桑真是相信齐木君。”太宰治垂下眼眸，犹疑着说：“可是齐木君那么厉害，怎么会有做不到的事情呢？”
“我相信齐木同学，他说的任何话我都相信。”
那一瞬间少女似乎挣开了身上层层叠叠的伪装，声音中坚定的信任几乎要灼伤太宰治的耳朵，连眼睛中虚假的光芒都仿佛真实了。
哪怕心被封闭在小小的匣子里，还能对别人产生这样炽烈的情感吗……
“……小姐真是有趣。”
太宰治移开眼睛看向别处，掩盖住鸢色眼眸中的狡黠光芒：“说起来，我有住处吗，清水桑留下我，不会看着我睡沙发吧。”
“不用担心，我家很大，还有几间空房，稍微打扫就能住了，洗漱用品也都有。”
一楼是厨房客厅，卧室书房之类的房间都在二楼，太宰治跟着清水爱上楼。
“除了门前有牌子的是有人住的，其他的房间您可以随便选。”
太宰治视线在二楼扫视一圈，几张懒人沙发散乱地摆放在中间的游戏区，游戏卡带和手柄被整齐地收到靠墙的柜子里。
几间挂了各式门牌的房间散落在游戏区周围，都是很有特色的门牌。
清水爱的大概是最没有特色的了，只写了一个“爱”字挂了上去，门上贴满了风格各异的贴纸和照片。
眼镜、草莓牛奶、伞、狗的照片……
清水爱是被众人的爱围绕着的。
嘁，我最讨厌狗了。
太宰治想。
太宰治指指离游戏区最远的一扇门：“那里不错，离阳台很近。”
清水爱周到地帮他打扫房间，自觉表现完美，尽到了身为主人的责任。
她微笑着和太宰治告别：“晚安，太宰先生。”
入睡前，清水爱回忆了一遍自己今天的表现，给自己做日常评分：
救助陌生人，有时候情绪表现不自然，下次要改进，70分；
发现对方是异世界人，太平静了，没有情绪变化，差劲，30分；
介绍齐木，感情饱满，完美，100分；
……
……
周到招待客人，在电视里学到的融入了自己的理解，有进步空间，90分。
最后总结：综合评分70分，对异世界方面的事反应太平静，有没做过这方面练习的原因，但以后要改正。
清水爱全部回忆完毕，突然想起：齐木好像很了解太宰先生，而且……说好要给她解释剧本精是什么意思，结果完全忘了！
明天一定要问问太宰先生。
说起来，太宰先生的事有点麻烦，如果他是那种喜欢往外跑的性格，那希望他一直待在家里，但显然不现实。
清水爱有些发愁，如果能随时知道他的动向就好了……
啊！有了，报警手表！
清水爱灵光一现。
之前爸爸妈妈给她戴过的，只要让太宰先生戴上就好了，怎么会差点忘记这么有用的东西！
记得地下室应该还剩很多，明天去找出来送给他。
少女解决了困扰自己的难题，放松下来。
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闭上眼睛，神态恬静，嘴唇微动，无声地夸奖自己：“清水爱，你今天表现很好，晚安。”
第二天，清水爱发现太宰治早早的就等在楼下了。
他原来的衣服没干，还穿着银时那件白底蓝纹和服，拿着报纸懒懒地躺在沙发上。
“早安，小爱。”他自然地伸手打招呼。
“早……唉？”
清水爱震惊，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吗？
“还是小爱听起来更可爱吧。”
太宰治趴在沙发背上看着她，撒娇一般地说：“我也想和小爱成为朋友呢，朋友之间都会直呼名字，小爱难道不想和我做朋友吗？”
“不……”
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快，按照往常交朋友的路线发展，这才第二天，还不到直呼姓名的地步吧？
要怎么回答？
短短一秒钟，清水爱脑袋里闪过了多种拒绝方案。
“小爱也觉得很好听吧，我们那边都是这样的，这很正常啦。”
“可是……”
“小爱开始嫌弃我了吗？好伤心啊，被美丽的小姐拒绝，我的心都要碎了……”
看着太宰治缩在沙发后颤抖的背影，清水爱犹豫了，这种时候拒绝，会被认为是最讨人厌的那种类型吧……这个男人是这种脆弱的性格吗？
而且这样，一会儿想要送他的报警手表他也可能不会收。
“太宰先生。”清水爱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不要伤心。”
她声音用鼓励的、哄孩子的开口：“小爱很好听，你愿意做我的朋友，我很开心。”
“虽然你的性格变来变去的很奇怪，但我不会嫌弃的。”
想了想，她补充。
太宰治身体僵了僵，糟糕，觉得小姑娘很好忽悠，一不小心玩过头了。
虽然确实很好忽悠，但直觉系即使不需要脑子也能察觉到事情的真相，更何况是她这种有脑子的直觉系。
他打了个哈哈：“我就是这样啦，小爱不也是这样嘛……”
那双鸢色的眼睛凑近清水爱，语气诱惑：“我知道怎么模仿别人才能做到完美哦，小爱想要跟我学吗？对外界完全没有感情真是令人苦恼，对吧？”
清水爱睁大眼睛，表情惊讶，这是她条件反射的动作。
善于操控人心的男人看着少女，嗓音宠溺：“这个动作破绽太多啦，如果我们的大侦探在，他会说——只要一眼就知道，你此刻的惊讶是虚假的。”
“还……不够吗？”
清水爱被打击到了。
“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太宰治心满意足地拍拍少女的头：“但是——”
他伸出食指在清水爱面前晃晃：“在我这种聪明人面前破绽太多啦。”
他问：“小爱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想要感受到感情呢？”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每个人都要这样做。”
“我想要离他们更近，想要理解他们对我的爱，我也想给他们相同的爱。”
清水爱的嗓音失去模仿出来的感情，虽然带着少女的清脆，却冷冰冰的像个机器。
她放弃伪装，面无表情，清凌凌的深紫色眼睛似乎能吞没所有的光。
“阿银说所有人都有这样一个过程，从没有感情到拥有感情。”清水爱平静地叙述。
“每个人都是这样，只要答出最终的考题，我就可以拥有感情了。”
“在答出考题之前的人，可以通过模仿别人伪装自己，但如果在答出考题之前暴露出自己没有感情，就会被淘汰，失去考试资格。”
“您好像不知道这些，异世界没有这种规则吧。”
“但我还是被您发现了破绽，是我失败了。”
太宰治只猜到她生活在被人刻意维持的谎言下，没想到那些人为了她还编造出了这么一个魔幻的理由，为少女一人创造的规则在她的周围缓慢运作。
清水爱很聪明，却从没怀疑过这个谎言，恐怕她的潜意识也在阻止她去探寻这个真相。
太宰治有点想看看被戳破保护罩的少女会有什么反应，但最后，他只是伸出手拍拍少女的肩膀，轻松开口：“安心啦小爱，我们那边没有这个规则，但我是异世界的人，不会影响到这边的考试规则啦。”
清水爱看了太宰治一眼，太宰治扶额：“你可以问问齐木君，他是你的考官之一吧，问问他，嗯？”
清水爱看看他，点点头，拨通齐木楠雄的电话。
“齐木，我……”
清水爱刚开口，就被对面打断了，接下来只能听到少女的应答声。
“……是”
“……嗯”
……
果然，齐木君已经知道一切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事能瞒过他。
连人间失格也无法无效化的超能力者，真是麻烦。
齐木君在“听”着我吗？安心啦，我还要靠着你回去呢，不会对小爱做什么的。
太宰治想：只是觉得很有趣啦，这样特别的感情，却出现在一个完全不懂感情的人身上，很有趣不是吗？
齐木楠雄：你就是想搞事。
哪怕是时间回溯也无法完全避免太宰治的破坏力，齐木楠雄心力交瘁，为什么要让他处理这种危险人物啊！
[做个交易吧，太宰治，作为交换……]
……
……
“嗯，我明白了。”
少女挂断电话看向太宰治：“你说的没错，齐木同学承认这个规则了。”
她站在太宰治面前伸出手：“齐木说，以后你就是我的特别教师了——太宰老师。”
“哈哈，齐木君还真是大方。”
太宰治笑得弯下了腰，半晌，他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直起身握住清水爱的手：“那么，我以后就是你的特别教师了，相处愉快——清水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