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陪酒
他拘谨的坐在最边上，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幸好旁边坐的人是姚瑶，他学着姚瑶的样子跪坐在地板上，保持一个姿势不到五分钟，腿就酸了。
何眠没想到剧组主创团队聚会，竟然把他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化妆师也叫上了。
男主女演和几个重要演员，总导演孙导和其他几位导演，再加上制片和统筹等等，差不多有二十多人，这里面最不重要的就是何眠，连大化妆师都没来，他一个小化妆师何其有幸呢？
聚餐是在东息口的一家日料店，紧靠着恩君百货光是看门脸就知道这家店档次不低，和他单位附近的那家日系小馄饨店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档次，门面是仿照日本旧式老屋制作的，两层小楼，青砖灰瓦，一条细长磨砂玻璃，让里面的景象若隐若现着，挂着两盏乳白麻布灯笼，上书两个字，一边的灯写着冰见，另一个写着日语，何眠看不懂，整体氛围昭和味道浓重。
包房很大，一条长桌子，能容纳三十多人，大家分坐两边，越是重要的角色越离主位近，像何眠这样的小角色只能缩在角落里忐忑着。
姚瑶对面坐着吴泰，自从被姚瑶拒绝之后，吴泰看姚瑶的眼神愈发缠绵了起来。
坐在主位的是本剧的两位投资人，占大头的那个坐在正位上，少一点的坐在了左边。
日料不像中餐，菜会慢慢地上，等他们落座后，菜就差不多一样样上齐了。
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地上，唯一有可以盘膝而坐的只有两位投资人，崔制片给两位投资人倒满了酒，其中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戴着眼镜，看人时似笑非笑，也不知心里藏着的是喜悦还是厌恶，下巴抬得高高的。
“屈董的弟弟什么时候过来？”年轻一点的投资人接过酒却没喝，放下了。
“马上就到，楼下停车呢！”崔制片陪着笑。
“哦，人没齐，那先等会吧。”
屈董的弟弟？
是屈昂吗？
何眠还没反应过来，屈昂已经走进包房，尽管言不由衷屈昂还是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停车耽误了点功夫。”
崔制片噌一下跳了起来，见到屈昂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这位就是屈彬，屈董的亲弟弟，屈昂，屈老师！”
两个投资人本来还挺傲慢，一听屈彬的大名，马上站了起来，冷面立即调频到了笑面：“哦，原来是屈老师啊！”
屈昂一边和他们握手，一边随意的往房间里一扫，登时就扫到了最里面坐着的何眠，何眠也抬脸再看他，四目相对，彼此先是一愣，屈昂率先别开脸。
他很快明白崔制片把何眠弄到这种场合的因由，不过是怕他临阵脱逃，把何眠留在这里作为一道保障而已，可惜崔制片并不知道，就因为有何眠，他才更想逃开。
全春勃市最贵的日料店，人均消费1200以上，这种排场，屈昂猜测这部剧肯定出现了资金方面的问题，能把两位重要投资人弄来，还叫上自己，崔制片的想法昭然若揭，肯定是预算超了，管人家多要点钱。
崔制片热情的招呼着屈昂：“屈老师！坐我旁边！”
屈昂瞥了眼崔制片，在钱的方面，他不想掺一脚，又睨视着何眠，指了指：“不了，后面有位置。”转而走到了何眠对面，坐了下来。
这个举动让崔制片吃了一惊，随即看到何眠又明白了：“啊，让小眠老师也坐到前面吧。”
本就对崔制片通过拉拢自己，而试图抱他哥这条大腿有些不满，现在何眠又轻易的被利用参加这种聚会，屈昂更是气上加气。
我已经在躲你了！你怎么又往前凑了呢！
屈昂盯着何眠，言语是带着讽刺意味的：“小眠老师，您愿意坐到前面吗？”
屈昂出现在这里，已经够让何眠反应好一会了，现在他脑子全是乱的，哪还有空隙去想对方的讥讽，摇摇头：“这里挺好的。”
崔制片见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也不知道唱的什么戏，只得忍气吞声干笑两声缓解尴尬：“也好，那边的风景不错。”
风景么——
屈昂往旁边一瞧，的确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繁星落在夜幕上也是随意散落的，没个章法，乱七八糟。
屈昂的心里仿佛被线缠满了，烦得不行，何眠的顺从让屈昂愈发不爽，他拿起筷子，也不顾其他人动没动筷子，径直夹了一个天妇罗放进自己的碗里。
本来大家都在等着谁来第一个动筷的，应该是投资人，但是屈昂这一筷子立即打破了沉默，崔制片赶忙说道：“快吃吧！再不吃就该凉了。”
现在桌子上不是寿司就是生鱼片，哪个菜怕凉？
唯一的热菜还被屈昂放进了嘴巴。
屈昂狠劲儿的嚼着，嘴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而对面的何眠筷子都没拿起来，细白的手指按在筷子边上，就那么按着，手上的每一节骨头都在用力。
屈昂知道何眠不愿意来这种地方，可这人偏偏就是来了！
垂着脸的何眠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他此时做着怎样的神色，屈昂本就心烦，现在更是闹心，他拿着筷子往何眠的碗边敲了敲：“怎么了？日料不合你胃口？”
“没有。”
“那怎么不吃呢？嫌菜太便宜？”屈昂扬着脸，忿忿的瞪着对方，不肯给对方一丁点的喘息。
便宜什么啊！一份寿司，才两个卷，定价就是三百九十八。
被屈昂逼着，何眠嗖一下抬起脸，他眼圈通红，这是忍了半天的结果，他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一块金枪鱼，什么都没蘸，直接放进了嘴里。
那鱼肉软嫩，入口仿佛就化了，明明又香嫩又顺滑，在他嘴里却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屈昂看着何眠的脸色——憋屈又勉强，两道眉紧紧巴巴的皱着，一副苦相，屈昂想着——是你自己要来的！哭丧着脸给谁看！言语更加犀利：“怎么？不对小眠老师的胃口？看来小眠老师嘴巴还是养的太刁了！那你尝尝这个！”
屈昂夹了一块鰤鱼刺身放在何眠碗里：“冰见屋的招牌菜，来自富山县冰见市，鰤鱼中的王者，小眠老师的嘴巴刁钻，试试这个，也不是只有你单位附近的那家馄饨店对你胃口的。”
何眠也不知道屈昂怎么知道了他单位附近有一家馄饨店，他闷声不语，屈昂给他夹，他也不拒绝，送进嘴里都吃了。
“好吃吗？”
“比那家馄饨店呢？”
他也不知道这人下一句有什么更难听的在等着自己，只能忍住不答。
一旁不明就里的姚瑶还在磕cp，看屈昂一个劲儿的给何眠夹菜，还觉得好甜好甜，磕得浑然忘我。
此时的何眠半低着头，长睫毛遮住了大半的眼眸，看不见眸色，手里捏着筷子，却不主动去夹什么，就只是握着，无处着落。
屈昂把自己的酒杯倒满烧酒，往何眠跟前一推：“这鱼跟烧酒是绝配！单吃鱼可不行！”
何眠摇摇头：“酒不行，我在吃药，不能喝酒。”
他试图用自己的病，向对方示弱，让屈昂放过自己。
屈昂正在气头上，哪肯理他，更加的刁难他：“参加这种聚会没做好喝酒的准备可怎么行？”
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直往何眠心窝子捅。
何眠二话不说，干脆的拿过杯，喝到杯子无酒。
他这个举动立即引起了崔制片的注意，崔制片道：“哎呀！没想到小眠老师是个豪爽派呢！快跟我喝一杯！”
屈昂知道，这个崔制片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跟自己套近乎，但他现在对崔制片的行为不关心，他只想知道何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在自己跟他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之后，还能厚着脸皮来这里，让原本他应该应对自如的场面，产生了厌恶之心。
以前，哪怕是再厌恶的逢场作戏他都能如鱼得水的应付过去，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了，甚至连跟崔制片和两位投资人敬酒的心都没了。
这一次，何眠依然没有拒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酒满上，站了起来。
腾一下，屈昂的火气顺着何眠站起的动作，坐着火箭窜了上来。
崔制片马上趁机对屈昂说道：“屈老师不陪一杯？”
可惜，屈昂从不是何眠那样的人，他可以顾全别人的面子，但是绝不会委屈自己的心性。
他把空酒杯往桌子上一扣：“我最近吃消炎药呢，喝不了酒！”
崔制片手停在半空，完全被弄得下不来台，搞得进退两难。
屈昂这话也没毛病，他的确是因为感冒吃了消炎药，但听在何眠那里却是刺耳的嘲弄。
置气一样，何眠什么都没说把酒直接往嘴里一倒。
这酒味道清淡，但是却很容易让人醉，两杯酒下肚，面色瞬间就红了。
何眠的一饮而尽无异于给了崔制片一个台阶下，他赶紧把自己的酒也喝了，夸了一句：“小眠老师好酒量啊！”绕过其他人，揽住了何眠的肩头往前面拽，“来来！陪我们再喝点！”
何眠已经醉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别人拽他也不反抗，跟着走，屈昂急火攻心，喝了一声：“何眠！”
何眠就像没听到一样，可其他人都听到了，原本吵吵闹闹的席，刹那安静了不少，一致看向了屈昂。
“你不是吃药不能喝酒吗？”当着众人的面，屈昂也没说得太过分。
何眠回头，反瞪着他：“第一杯我都喝了，还怕第二杯第三杯吗？”
一句话怼得屈昂哑口无言。
何眠还真就去那边陪酒了，跟那几个投资人推杯换盏，喝得热闹。
有酒劲在，何眠是壮了胆，但更多的是对屈昂的怨怼，他脸上浮现出平日少有的赔笑，这种笑来自场面上的逢迎，本来是何眠最不擅长的，可现在他拿捏得恰到好处，几杯酒喝下来，崔制片对他特别满意。
屈昂气得抱住膀子生闷气，也不看何眠，又不能喝酒，只能夹了一块最大的寿司塞进嘴巴里，发了狠的嚼着。
一旁磕到一半发觉事态不妙的姚瑶开口：“你俩是在演同一部剧吗？他在演虐恋苦情剧，你在演霸道总裁偶像剧？”
“我可没那演技！”屈昂人在气头上，一时之间竟然说了实话。
这么一闹，再傻的人也从中看出了些端倪，吴泰瞧着何眠给人敬酒，悄声道：“屈老师，那位投资人我耳闻过，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你那个小化妆师危险了。”
经这么一提醒，屈昂往那一瞟，还真看见那个上了年纪的投资人把何眠往自己怀里搂，顿时气得不行，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来到何眠跟前，抓起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吴泰放下筷子，吃惊道：“卧槽！屈昂怒了！”
姚瑶倒不是这么想的，她托着腮帮子，，面带微笑：“屈昂，他真的在生气吗？好好的在生气？我怎么觉得他在和恋人撒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