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捡尸
可能是被屈昂激发了斗志，今天的男女主演都很卖力，拍摄也很顺利，早早就收工了。
结束的时候，其他演员都进了化妆间去卸妆，他犹豫了一下，没进化妆间，让大鹏送来一瓶卸妆水，往脸上一浇，了事。
坐进车里，踩了油门，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等他到了母亲的医院才回过神，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到了这里。
此时已经八点了，医院早已经关了门，他向上望去，看着病房的灯一盏一盏的灭了，他也不知道何眠在哪一间病房里，他不敢想，不敢想象那个人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骨瘦如柴的插满了针管。
他真的不敢想。
这时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了一件事——何眠病了，有一天，这个人，会死。
“咳咳！”再次咳嗽起来，他蓦地想起何眠的话，是啊，何眠才是真正的病人。
自己在他眼中也许只是无病呻吟——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大楼的所有灯，全部熄灭。
灿啊，何眠的死，我承受不起！
开车回家，他蹲在梧桐树下，仰头往上看，看见梧桐树有一个树杈始终没长新芽，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是枯萎了。
“少爷，怎么了？”家里的佣人不明所以，过来询问他。
他却只是径直盯着那根树枝，问道：“那个树枝是不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佣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真看到了一个光秃秃的树干，说道：“明天我让园丁把那根树枝修剪掉。”
“剪掉就好了吗？”
“……”
佣人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总觉得今日的小少爷格外古怪。
“狗咬人就可以杀掉，树枝枯了就可以剪掉，那么，人呢？人怎么办？”他问着，其实也不期盼佣人能回复什么，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佣人被他搅得一脑子浆糊，这时宋纳兰女士回家了，她赶忙去迎接女主人。
“嗯？西西呢？”
他倏地听到后面传来母亲的声音，西西都失踪快四天了，母亲一点都没察觉，一只天天都会扑到她膝盖、迎接她回家的宠物，失踪了这么多天，她几乎毫无察觉。
不是天方夜谭吗？
“它死了。”屈昂站起身，如此冷冰冰的回答宋纳兰女士。
母亲诧异：“怎么死的？怎么没人跟我说起？”
屈昂从母亲的身边走过去：“生病死的。”
可不管怎么样，他依然无法告诉母亲真相，他说不出口——狗被老哥杀了这种话。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吗？”
“嗯，跟朋友有约。”
事实上，刘轩、椒盐、朱岁和杨灿，他一个都没约，但还是在酒吧偶遇了刘轩。
这家名叫夏日马丁的酒吧位置挺偏僻的，一般都是熟客互相介绍才去的，酒吧老板是春勃市的一个靠卖黄豆酱起家的老板开的，整体装修与一般跟风欧美酒吧玩暗黑的不同，它竟然有点小清新，座位都是仿制小游艇弄得，墙上挂着海盗船长的帽子，很有北欧海盗范儿。
他独自坐在吧台上，来来去去有几个女孩过来搭讪，都被他一一婉拒了，最后一个女孩似乎是被其他女伴怂恿过来的，穿着性感的豹纹短款大衣，里面的红色短裙只遮住了臀部，波浪长发，长得的确是惊艳，这种类型一直都是他青睐的。
毕竟这种女孩好上手，而且也容易脱手，不会过多纠缠，玩得开，放得开。
女孩把手里喝过的酒杯推给他：“小哥哥，自己吗？”
屈昂听见身后有女孩的笑声，回身，看到几个女孩都是刚刚被他拒绝的，顿时明白七八分：“怎么，她们又把你推过来了？”
女孩坦率一笑：“我就喜欢挑战难啃的骨头。”
屈昂笑笑不语，拿起自己的酒杯跟女孩的酒杯碰了一下：“陪我喝完这杯就行，今天我想自己一个人——”
女孩也爽快，没做过多纠缠，干脆的把酒喝完了，喝完就离开了。
“昂哥！”
身后传来刘轩的呼喊。
一扭头，看见刘轩正轩搂着一个与上次女友截然不同的女孩，开怀畅饮，一看到屈昂就晃晃悠悠的走到他跟前：“哎呦！昂哥！你怎么来了？”
瞥了眼刘轩旁边的女孩，屈昂来了句：“又换了？”
“哎！换了，上次那个管得太多了，不让干这个，不让做那个，烦！分！女人有都是！”说着，刘轩往后一指，灯光昏暗，觥筹交错，扫了一眼，漂亮的男女的确是不少，以他的条件，真就可以任君挑选。
刘轩一把搂住屈昂脖子：“看好哪个了？我给你要微信去！”
屈昂突然发现，当自己想要醉生梦死的时候，陪着一起喝酒的就只有刘轩最合适，刘轩真就是最铁的兄弟！椒盐就只管自己甜甜蜜蜜，不管兄弟死活。
最狗的是朱岁！还特么的趁火打劫！
刘轩啊！比杨灿有用！
杨灿一天到晚说得那些话就只能让他心烦。
屈昂反手搂住了刘轩：“轩儿啊！你才是我的真兄弟！好哥们！”
给刘轩造一愣，受宠若惊道：“哥啊！我受不起啊！你咋啦？”
“别说了！都在酒里！”屈昂举杯就喝。
刘轩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反正是很不正常，但刘轩这人有个好处，喜欢喝酒，尽管易醉，但是不怕醉。
两人几杯烈酒下肚，刘轩说话都不利索了，平舌音全变成卷舌音：“是不是因为那个化死人妆的？是不是他？我找人把他平了！不让他烦你！”
屈昂趴在桌子上，许久也不说一句话，突然蹦了起来：“我接不住！接不住！”喊完又趴下了。
“卧槽！你接谁啊？你要接谁啊？”刘轩一个劲儿的推他，他也没动静，尚存一丝理智的刘轩知道，现在需要给他家里人打电话接人了。
“昂哥，我给你大哥打电话了啊！”
“别叫我哥！他会杀了我的！”屈昂突然一把抓过刘轩的手机扔了出去，刘轩大吃一惊：“卧槽！”
“我手机呢！”刘轩去找手机了，吧台只剩下屈昂一个人。
他趴了一会，然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原本喝了点烈酒，出了一身汗身体畅快了不少，可是一出门，被风一吹，那种难受劲儿又死灰复燃了。
他迷迷糊糊的走下台阶，踩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脚下一绊，脸朝下摔倒了，直接扑倒在地上。
两眼一黑，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冒的缘故还是酒精作用，晕了过去，过了很久，他觉得身子被人架起，还有人在说话：“卧槽！你咋捡个男的？”
“卧槽！你瞎吗？这男的不比女人漂亮吗？”
“我特么还不知道你好这口！”
“那他妈也比你强！你捡的这个女的是不是有点太老了？”
“我就喜欢熟女，人`妻最爱！”
“草你妈！你是不是恋母！你看看你这个都多大了？”
屈昂感到身旁一股子难闻的烟草臭味，混合着古龙水的甜腻香气，让他作呕，听对话，应该一前一后有两个男的，现在扶着他的男子个儿不高，让他整个重心都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特么应该是在酒吧门口捡尸的，竟然捡到了他的头上。
他和这个男的身高差，正如他和何眠，让他想起了也曾经有那么一天自己喝多了，何眠就是一只手架着他，一只手扶着他的，但何眠的动作可不会这么粗鲁，尽管何眠一米七的小身板子扶他很吃力，但也不会伤到他，是很轻柔的，仿佛他是何眠最宝贵的易碎品。
操！这种时候还能想起何眠！
这个扶着他的小个子男不像是酒吧捡尸，更像是湘西赶尸的。
他就像没处撒气一样，狠狠往这个小矮子男子身上压了压，男子一个趔趄，差点把他摔出去：“卧槽！他也太重了啊！”
“你再坚持坚持！还有几步就到小宾馆了！一会咱四个一起玩！”
“玩个屁！你那个大妈我可不想碰！”
“操`你妈！叫谁大妈呢！”一个红色高跟鞋抡到了小矮子的脸上，哐一下，把小矮子男砸蒙了。
小矮子男手一松，屈昂从他的肩头掉了下去，直挺挺的掉在了地上，他趴在地上，向上看去，只见后面那个被捡尸的女人，手持高跟鞋狠抡小矮子男，抡完小矮子又去砸另一个男的，嘴里还骂着：“草你妈！老娘你也敢捡！”
这战斗力爆表了，两个男的本来就心虚，也不敢多做逗留，灰溜溜跑了。
那女的一撩头发，看向了屈昂：“嗯？小小屈？”
谁啊？
屈昂站起身，仔细辨认，当他看清那人是lucy姐时，惊得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
此时的lucy姐跟平日判若两人，平时都是衬衫正装西服加身，化着淡妆，今天却穿了一件抹胸短裙，外面套了一件皮衣，浓妆艳抹，尤其一张唇，抹着黑金色号的口红，闪着小亮片，要多性感就有多性感。
这是陪客户喝酒，喝多了吗？
可是就算是陪客户喝酒，她也不会穿这种衣服的，都是正装，非常正式的那种，绝对不会露一点肉。
“lucy，lucy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臭小子！要不是老娘，你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啊？
这个女人真的是平日那个温婉和蔼精明能干的lucy姐吗？
lucy姐把高跟鞋重新穿上，站在马路边朝过往出租车招手。
这样的lucy姐让屈昂侧目，他想了想，毕竟大晚上的，让一个女人自己回家还是太不安全了，于是站在她旁边，说道：“我送你回家吧。”
lucy姐瞅了他一眼，赞赏道：“不愧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很懂事的么！”
屈昂瞧着此刻的lucy姐，从他十二岁开始，这位就是一直跟随二十三岁哥哥的左膀右臂，算一算，他们相识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可他对这位大姐真就一点都不了解，他从没见过lucy姐交往过男朋友，也没见过她的丈夫和孩子，她的家庭状况，她的婚姻状况，结没结婚，是未婚还是离异，或者丧偶，他一概不知。
一进出租车，lucy姐倒头就睡，屈昂推了推她：“姐，你家住哪儿啊？”
她嘟哝一句：“温情街五十五号。”
温情街？离姑苏路很近啊！
司机没听清，问道：“先生去哪儿？”
他未经思索，张口就来：“姑苏路六十八——啊不！卧槽！”猛拍自己一下，改口道，“温情街五十五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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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y姐从上车开始就睡觉，一直睡到了目的地。
“两位，到了。”司机被他俩的酒臭味熏了一道，早就忍无可忍，迫不及待的想让他俩赶紧下车，车窗全部打开，往里面放新鲜空气，好驱散原本的臭味。
“lucy姐！醒醒！下车了！”他推了半天lucy姐，终于把人弄醒了。
lucy姐环顾四周，用迷离的眼神看向了屈昂，突然恶心上涌，在车里吐了出来。
呕吐物的臭味瞬间填满了整个出租车。
“啊！卧槽！”司机震怒。
屈昂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急忙掏出五张一百直接甩给了司机：“车费加洗车费！不好意思了！”赶紧把lucy姐从车里拖拽了出来，他再也忍受不了司机师傅杀人的眼神了。
背着lucy姐，听她在后背上嚷嚷：“喝！今天不醉不归！”
屈昂问道：“你是跟谁喝得啊？喝了这么多酒？”
“我自己！”
“自己喝了这么多？！”
到底是什么事儿会让lucy姐今天喝得酩酊大醉呢？
这样一个坚强风趣的女人——
他想不通。
但让他更加想不通的是lucy姐的家。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年薪上千万的人，竟然住这种小破公寓，这种房子一般都是没毕业的大学生情侣才会租住，因为价格比一般的小旅店便宜，环境稍好。
在打开lucy姐家房门之前，他还幻想着，也许她的屋子是特别的，或许别有洞天呢，可是当他打开她家房门的时候，瞬间石化了。
太乱了！
房子还狭小，目测不到三十平。
酒瓶子、外卖餐盒扔了一地，根本没有下脚地方。
人前那么光鲜亮丽的一个人，怎么私下里这么糟糕呢？
他难以相信，lucy姐却不以为意，大方的让开一条路：“进来坐会啊？”
这个脏乱差的房间让他窒息，屈昂立即拒绝了：“不了，姐，我已经给你送到家了，我该走了。”
lucy姐朝他摆摆手：“今天谢谢你了！路上注意安全！下次请你喝酒！”
屈昂回头，再一次看了眼她家地面上来回滚动的酒瓶子，然后从酒瓶子底下探出一只蟑螂的脑袋，他强颜欢笑道：“好，下次有机会的！”
屈昂走出lucy姐家的单元门，一时迷茫，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他胡乱选了一条路，越走发现越熟悉，等走到跟前才发现，那是何眠家楼下！
我特么一定疯了！
他这么想着，赶忙转身往回走，却不想与何眠碰个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