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热搜第一
“大孙子啊，那小伙子是谁啊？是你朋友吗？看那样挺有钱的。”
老太太颠颠儿的小跑到孙子跟前，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样子。
何眠正在叠衣服，他把妹妹的衣服和奶奶的衣服都一一整理好，放进了行李箱里。
“他怎么可能交到什么有钱朋友？天生一副穷酸相。”
“怎么说你哥呢！我们的小眠也是有本事的人啊！”
“奶奶你戴上老花镜再聊天吧！”
“你这孩子——”
哐一声，何眠合上了行李箱的盖子，站起身说道：“换下病号服，换上衣服，我们出院。”
“出院？”
“嗯，病好了当然要出院，这里又不是单位宿舍，也不提供免费吃住。”不由分说就把行李箱放到了门口，然后开始收拾柜子里的肥皂盒、毛巾等其他用品。
他那个强势的态度让祖孙二人吃了惊，他俩还是头一次见到何眠不用任何商量，对她俩这么斩钉截铁的下达命令。
“可是，哥，我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回家吃药！难道你喜欢的爱豆跟你住同一间病房吗？还挺留恋的。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完了，快点吧。”他催促道。
“……”
“大孙子啊，奶奶也觉得有点太急了，我们是不是要再观察观察？”
正在这时杨灿走了进来：“嗯？这么快就出院了？”
“嗯，单位家里有一堆的事儿等着呢，不能总在医院里泡着啊。”
何芷冷哼一声：“我看你不像是出院更像是逃婚！”
逃婚？杨灿立即想到了屈昂，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家伙的确想让人迅速撤离，他马上就理解了何眠，帮他把其他行李也拿了出来。
“杨医生，这个——”
“没关系，可劲儿的使唤我吧。”就当我替屈昂那个混小子赎罪了。
何眠朝杨灿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
“啊！使不得！使不得！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
“已经很大帮助了。”
何眠的这份感激让杨灿总觉得应该为他多做点，于是拎起了行李箱：“我帮你送到门口吧。”
“这个——”
“没关系，我毕竟是那家伙的朋友，你不用客气。”
何眠感受到了对方的真诚，也清楚对方帮助自己的理由，就没再推托：“那，麻烦了。”
杨灿走在后面，跟在何眠身后，看他怎么一个人大包小包的承担了所有的行李，看他怎么招来出租车，怎么一个人吃力的把行李一一放进了后备箱里。
怎么看，他都不像一个病人。
而他的妹妹和奶奶，一个边走边玩手机，一个跟一旁的患者有说有笑的，她们的背后是默默的何眠。
他吃惊这样的家庭关系，但是他所吃惊的，正是何眠的日常。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每一天，他都如此。
等妹妹和奶奶上了出租车，何眠突然交给妹妹一百元，对司机说：“七里屯。”
然后关上了车门。
奶奶和妹妹大吃一惊：“你不上车吗？”
“我直接去单位。”
“那么多行李要我俩女的拿吗？”
听了这话，何眠淡淡一笑，仿佛一切都让他索然了：“你们不能总是靠着我活啊，要是我不在了你俩怎么办呢？”
“哥！”
“大孙子！”
在奶奶和妹妹的呼喊声中，他拍了拍车，对司机道：“师傅，开车吧！”
他站在那里，手里拎着自己的小书包，望着出租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转过身，杨灿就在那里看着他，四目相对，何眠差点忘了杨灿，尴尬的笑笑：“她们都被我惯坏了。”
本想再劝劝何眠接受治疗的杨灿放弃了这个打算，拍拍他肩头：“你怎么上班呢？”
“出去右拐有公交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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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上了手套和口罩，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工作间。
工作间的门上挂着门牌：遗容整理室。
他是一名遗容整理师，也叫入殓师，一个普通人一听就脸色大变，然后远远躲开的职业。
同事周祥见他进来，吃了一惊：“怎么这么早就来上班了？不再休息休息？”
他们单位只有五个入殓师，他跟周祥是关系最好的同事，周祥这人没什么说的，性格好，长相也周正，情商也高，跟何眠很合得来。
“没事，身体都好了。”他递给周祥蘸好酒精的棉花，周祥把尸体整个都擦了擦，连后背也擦到了。
尸体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脖子上有很明显的勒痕。
周祥说：“在自己的小公寓吊死的，都死了一周了，邻居闻到味才发现。”
“儿女呢？”
“就一个儿子，几十年前出车祸死了，老伴儿也在去年患癌去世了，就剩老头自个儿，想不开走了绝路。”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周祥说到这里也是难免伤感。
何眠沉默良久，开口道：“给老爷子好好拾掇拾掇吧，让黄泉下的儿子和爱人能一眼就认出他。”
周祥听了，笑了，点点头：“你啊——”
他给老人抹了发胶，两颊画好了腮红，还在唇瓣上涂了薄薄的一层口红，让老人的遗容看起来不那么的苍白，还把老人长长的指甲剪干净了。
做完这一切，周祥向何眠伸出大拇指：“这种活儿还是你做的最细致到位。前天有个家属点名让你给化妆，可惜你不在，还闹了一会呢。”
何眠被周祥言语里的夸张成分逗笑了：“这又不是婚纱影楼，还挑什么化妆师啊。”
周祥瞧他笑得欢畅，忽然发现了什么，讶异道：“何眠，你好像话多了呢。”
“我得多说点啊，做咱们这个工作的，还是活泼点好。”
“嗯嗯，是是。”
两人忙完，把尸体推进了冷藏柜。
因为一早回的单位，何眠还没察觉到什么，到了中午在食堂吃饭，他才感到了周遭的眼神，很不友好。
跟他在一个部门的几个同事也没坐到他旁边，装作没看见的低头吃饭。
他只好端着餐盘自己坐到了角落里。
“害！做咱们这个工作的，平日里受的白眼还不多么！对同事依然这么苛刻！”周祥端着餐盘坐到了何眠对面。
看到周祥，何眠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谁让我上了热搜呢！”
见何眠心情有点低落，周祥掏出手机：“跟热搜第一的同事吃饭是怎样的体验，我得拍个vlog记录一下——”
一句话又把何眠逗笑了。
何眠笑了，周祥这才把手机揣起来，夹起自己餐盘里唯一的鸡腿放到了何眠的盘子里：“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吃饭啊！”
“嗯。”
何眠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误解了就误解了，说了也无用，但是周祥跟别人不一样，他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在殡仪馆工作了十四年，认识了周祥十年，十年好友，他是很珍惜的，所以跟周祥他很想解释一下，不过，周祥好像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何眠！外面有人找！”
“谁找我啊？”何眠疑惑，他在单位外面没有朋友，平日里打交道的只有同事，这个工作在哪里都是忌讳，外人避之唯恐不及，就连发小后来都渐渐疏远了。
周祥神情一紧：“不会是不明真相的网友来找你茬儿吧？用不用我跟着？”
按下站起来的周祥，何眠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没事。”
纳闷一直伴随着他来到门口，一个男子倚在一辆牧马人前，头顶没有一个太阳，却戴着一副大墨镜，雪白的一张脸，衬得一张唇红艳艳的，像是抹了牛血红。
上身穿了一件水蓝色的卫衣，蓝色最显白，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把他的肤色映得白灿灿，可以反光了。
一见何眠出来，他立即站直了身子，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好久不见，何眠。”
的确，他跟朱岁很久没见了，不过还是第一眼认出了他：“朱岁？”
这完全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嗯，你还记得。”不能说是激动吧，但对朱岁来说也是不小的惊喜了。
他当然记得，这人认真记录他单位地址的样子，现在还记忆犹新。
“午饭吃了吗？”
“正在吃。”
“那我打扰你吃饭了。”
彬彬有礼的朱岁让何眠很不适应，他记忆中的朱岁话少，但是咄咄逼人。
“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和屈昂分手了。”
“啊——啊？”何眠没想到屈昂那家伙什么都跟朋友分享，更想不到朱岁这人竟然站在他们单位的大门口非常自然的说这个。
拽着朱岁就往外走，朱岁道：“请我吃饭吗？”
“我为什么要请你——”何眠无语，但他性格温和很少与人争执，又愿意跟朱岁在单位附近纠缠引来别人的猜疑，于是无奈道，“好吧，你想吃什么？”
“何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的餐盘里还有一个鸡腿没啃呢！
“我随便。”
“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有一家馄饨店还不错。”
“你总去吗？”这个总字，朱岁加重了，似乎很在意何眠的行动轨迹。
“有时候会去吃一碗。”
“ok，馄饨店吧。”
鱼丸馄饨店，店不大，就在他们单位对面，店铺的墙壁贴着淡蓝色的壁纸，一张长桌子贴墙放置，很适合一个人来就餐，像那种日式的料理店。
朱岁是个相貌绝对优越的人，但是他很少使用，平时都是一副带死不拉活的样子，要不往椅子里一堆，要不往沙发里一瘫，不怎么显眼，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焕发了异彩，振作了起来。
连前台服务员都对他星星眼，等他点菜的时候，年轻的小姑娘脸都红了。
“何眠你吃什么？”
“鱼丸鲜虾的。”
“那我也要一样的。”
何眠立即就感到了古怪，他认真的端详着朱岁，有一副大墨镜遮挡着，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你找到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何眠，跟我交往吧。”
哐当！
何眠听见前台服务员小姐姐好像把饮料瓶弄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