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废墟中的玫瑰
大门被砰一声关上。
佐藤健的部下在屋内翻箱倒柜，但始终找不到一点关于“塞勒涅”的东西。
本来就乱的杂物被翻的更乱，包裹里包着的东西也被撒了一地，现在的地板简直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这些佐藤健的手下们根本不知道艾哲是什么，每个人都像无头苍蝇一般没有目的的寻找。
醒来的早川虹生还躺在地上装死，他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会闯进来这么一帮人。
刚刚昏迷的时候他好像还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报告长官，屋里都翻遍了，没找到。”一个部下向佐藤健报告道。
“今天就算是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塞勒涅找出来，屋里没有，那就给我拆墙皮，看看是不是藏在墙里了！”佐藤健愤怒的咆哮道。
部下们纷纷行动起来。
大锤砸在墙壁上的声音传入早川虹生的耳朵里，他心脏猛的一跳。
“这帮人这是想搞拆迁啊可恶。”早川虹生忍不住心里骂道：“父亲和母亲说的果然没错，果然各方势力都想得到那个东西。”
他趁人不注意，伸出手，把自己身旁地板上的红石抓住，揣进了兜里。
佐藤健的手下拆着小屋的墙，而佐藤健在接听着上司加贺尾收的来电。
“塞勒涅红石找到了吗？”
“还还没有。”
电话那边的加贺听到这句话，陷入了暂时的沉默中。
“我必须在一天时间内得到他。”加贺尾收严肃的对佐藤健吩咐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如果你完成不了任务的话，等待你的后果你很清楚。”
佐藤健额头渗出冷汗，他咬牙道：“属下明白。”
加贺惩罚部下的手段那可以说是令所有人闻风丧胆，即使已经做了十几年心腹的佐藤健也深深的畏惧着加贺尾收的威胁。
除了皮肉之苦，更多的是直接开除军籍遣送回家，下半辈子只能务农生活，甚至饭都吃不上饿死。
“我给你们提供的那个地址，你们进行地毯式搜索了吗？”加贺尾收问道。
“正在进行。”
“最快什么时候能够找到？”
“今天就可以！”
“很好。”
加贺尾收挂断了电话。
佐藤健只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他的手下们继续拆着小屋内的墙皮，查看着外露的墙砖，仔细搜索。
“找不到的都给我回家种地！”
“はい！”
几名部下得到命令，继续往里走。
眼看着他们就要进入厨房并且发现地下实验室的存在，早川虹生慌了。
他不希望这帮坐吃山空的宪兵插手自己父母死亡的案件。
如果他们插手，估计调查结果会像十几年前一样，以“自尽”为结果结束。
更何况他们很有可能会把大量的有效证据收走，阻碍他得到真相。
此时此刻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咚咚咚”
“早川君，你还好吗？”门外传来早川虹生同事裕田幸和的声音。
他路过这里时，听到屋内有剧烈打斗声，便准备来问问早川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窗帘都拉着，所以他并不知道屋里都发生了什么。
“头儿！有人敲门！”佐藤健的部下指着门低声说道。
敲门声还没有停止，反而还越来越急促，外面的裕田幸和见没有人敲门便一直敲。
“把门打开。”佐藤健挥了挥手。
那部下便把门打开了。
门外的裕田看到这场面直接吓了一大跳，他看着地上躺尸的早川虹生，心里暗道不好。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立正站好！别乱动！”几个宪兵立刻拿着枪怼在了裕田幸和的头上。
裕田幸和被吓了一跳，他立刻举起双手投降。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碰上这种恐怖的事情，一时间不由的呆愣在原地。
早川虹生，难道是被他们杀掉了吗？
他心里想到这里，顿时一紧。
“你们为什么这么干？他犯了什么该杀该剐的错？！”裕田幸和大声喊道，他说这句的声音虽然很大，但可以察觉到他已经因为害怕，声音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匹夫本无罪，怀璧为其罪。”佐藤健慢条斯理的说道，他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他藏了不该藏的东西，加贺大人已经知道了那东西的藏匿地址，所以这人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加贺让他三更死，我们不敢留他到五更。”
“你们这些人真是强盗”裕田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脑袋上挨了重重的一击，他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头上流下了血。
“强盗？为了造福人类，寻找第二个世界，总要做出点牺牲。”佐藤健冷笑道。
佐藤健的手下们将裕田幸和架起拖进了屋里，随后重重关上了门。
地上装死的早川虹生，睁开眼睛盯着佐藤健，恨不得从对方的脸上瞪出两个窟窿。
他既不想失去红石，也不想让自己的同事因为他而死。
怎么办？
他这么想着，突然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今天仿佛早川虹生是无比的倒霉，只见太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照射进来，好巧不巧落在他的兜上，兜里的红石因为受到了光照和热，开始了躁动。
它不安分的发着忽明忽灭的红光，透过兜里的口袋，早川虹生能看到它在挣扎。
而佐藤健也发现了早川虹生兜里的异常：“那家伙兜里装着什么东西，还在发光。”
“把他掏出来。”
“是！”
露尼亚大洲 黯色联盟。
联盟贫民窟的街道凄凉、破旧、狭窄，充斥着贫穷与黑暗的味道。
瑟骨的寒风吹拂着，将树枝上的树叶卷下，吹上了天。
贫民窟内到处都是露尼亚士兵的尸体，而雾子带着恭平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离开了这里的街道，去往了黯色联盟的其他地方。
雾子为了不暴露身份，将所有试图阻挡她的人全都干掉，一个都不剩。
作为黯色联盟头目之一的亚佐夫则是完全不知道联盟贫民窟内有士兵死亡的事件，即便这事件已经发生了多时。
他只知道有人暴力入侵自己的联盟，并且混了进来。
此刻一人一硅基生物为了逃离现场，乘上了一个火车。
他们两个都没有当地签证、户口，甚至连个证件都没有，因此只能躲在火车运送货物的车厢内。
雾子刚刚杀了数不尽的敌人，但身上没有沾一点血，她穿着水手服还是那么白净。
恭平看着眼前外表只有17岁的岛国少女，心里阵阵发懵。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为什么要救我？”恭平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场面。
“你可以把我理解为远超于人类的存在，我对人类还不太熟悉，也许很多地方都需要你来引导我一下，所以我就这样救了你。”
“那为什么你选择了我？”
“因为我听不懂该死的露尼亚语，而且我救你是绝对有理由的，至于理由是什么你没有必要知道，跟着就好。”
雾子是个言简意赅的家伙，似乎没有透露太多。
“can you speak english”恭平试探性的拿英语问道。
“不能。”雾子皱眉看了他一眼：“我们这身体细胞组成的舌头，没法发出那么难发的音，对于我来讲，还是亚洲的语言学的最快，同时也是最好用的。”
“你是哪里人？”
“暂时住在岛国，不过我来自哪里这个问题，我可以沉默吗？”
“可可以。”恭平看到雾子似乎不愿意谈及自己的过去，所以也识趣的闭嘴不提。
雾子看着恭平的脸，似乎马上就要认出他是谁，可是就是没有详细的记忆。
恭平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么似曾相识却又陌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偏偏她什么印象都没有。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忘记了一段记忆。
“我叫kohei sugida（杉田恭平日语罗马音写法），今年流浪到这里，你呢？”恭平主动伸出了手。
“我叫kiriki kiriko(雾绮雾子日语罗马音写法），因为出生的那天起了一些雾。”雾子编了个非常生硬的理由。
恭平对雾子讲的这些持轻微怀疑态度，不过看她刚刚杀人时的手法，心里已经有些信服了。
“这趟火车是去哪里的？”
“黯色联盟中心。”
“可恶，我还没去过那里。”恭平擦了擦汗，靠在了车里的货物上。
他今年39岁，身体远远没有前些年有力，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开始逐渐减弱了。
同时，恭平已经辞去研究员工作多年了，自从他的妻子和孩子死于人为车祸后，他整个人都垮了下去，彻底放弃了科学研究。
他身旁的雾子反复研究着手里的冲锋枪结构，试着操作它，而她的动作实在是笨拙的可爱。
这冲锋枪是她刚刚随手从一个士兵尸体的手里捡来的。
“这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枪。”
“我问的是它的用途。”雾子反复的拨弄着枪的保险。
“用来杀人的，他们就是拿这个武器攻击的你。”恭平回答道。
“这我知道，难道这东西除了杀人就没有别的用了吗？”
“嗯也许可以打猎吧”
“还有呢？”
“没了。”
“人类真无聊。”
运送货物的车厢没有窗户，所以雾子无法观察到外面，但她通过超强的感知能力，感受到外面正在下雨。
灯光昏暗，劳累不堪的恭平靠在货物，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如果妻儿还活着，应该会很幸福才对啊。
可就是因为他身上持有那该死的珍贵研究资料，无数势力想得到它，便制造人祸杀害了他的妻儿，还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迫害。
迫不得已，他才选择逃亡到了露尼亚。
他根本没想到露尼亚的黯色联盟更是个人间地狱。
货物车厢有些颠簸，不断撞击着车壁。
难得的安静让恭平松了口气。
火车货箱里堆积的是满满的化学物，刺鼻的味道让恭平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话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终于，杉田恭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雾子僵硬的回过头，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问这个问题之前，先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说完后自顾自的双手抱头躺在火车货厢内，闭上眼睛等到到达终点。
恭平看到交涉失败也只能尬笑两声转过头去。
这一天对于是个普通人的杉田恭平来说有些魔幻，先是一个莫名少女从军官的手中将散尽家财的自己救下，又从少女口中得知她是远超于人类的存在，这把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世界观直接颠覆了。
躺在坚硬的货箱上，恭平无奈的苦笑两声，在昏黄的灯光下伴随着对于妻女的思念缓缓睡去。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是几个小时。
夜幕降临，火车继续在深夜中快速行驶着。
雾子坐在墙角，她把一根钢筋扭成了一个蝴蝶结，抓在了手里：“人类制造的东西真脆弱。”
“人类制造的东西脆弱，人类更加脆弱”恭平此时似乎想到什么，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要是所有人类都能像你这么强硬就好了…”
雾子面无表情地戳了戳恭平，吓得他一激灵。
“干干什么啊，有什么事吗？”
“我能听见你刚刚说的东西，你一定有什么没说出来的事。”
雾子依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随后站了起来，一串骨刺瞬间从手掌中弹了出来，在距离恭平脖子不足五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为我做事的人，不需要秘密。”
而恭平则是双手举了起来，头上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说，我什么都说…别别杀我！”
雾子看到他这副模样，点了点头，收起了骨刺，缓缓坐下。
“说吧，从头说，有什么说什么。”
恭平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叹了口气后缓缓开口。
“我是杉田恭平……”
“挑重要的讲。”雾子瞬间打断了他的话。
杉田恭平无奈地重新开口。
“我曾经在一家实验室工作，是一名很有名的科学家的助手，然而突然发生了一起意外，听他们说，是研究对象暴动跑了出去，我的上司就在现场。”
恭平咳嗽了一声，继续讲道：
“他死前告诉我，千万千万，不要将报告给任何人，我也牢牢记住了他这句话。”
恭平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回忆起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声音不自觉变得有些沙哑。
揉了揉鼻子，略带哽咽的开口。
“研究管理所那群人真丧心病狂……对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孩子去下手，逼我交出资料。”
“那群人！那群人真是可笑！我所拥有的一切都被他们摧毁了，现在却要求我和他们和解！”恭平义愤填膺又不甘的低声吼了几声。
“但……但没办法，我双拳难敌四手，只能跑到这里来避避难……”他但转而神色又黯淡下去，颇为无奈。
雾子突然重新开口，略带好奇的问道：“那你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啊。”
恭平刚想开口，但他作为研究员敏锐的细胞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恭平在心里暗暗的推测，他突然觉得少女的身份十分符合一个心里的影子。
“等等……强大的力量，不可抵挡的引力操控，随意控制每个细胞的能力……”
恭平面色惊恐的转头看向雾子，灯光的昏暗和夜色刚开始并没有让他看清少女的脸。
但这次他看清了，那熟悉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顿时冷汗冒了一身，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难道雾子就是从实验室中出逃的研究对象。
“你在想什么？”雾子看到恭平眼神变化，微微皱眉。
她伸手摸了摸恭平的下巴。
“你在想……我就是那个被研究对象？”她再度重复道。
恭平的瞳孔猛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颤抖着，不敢说话。
“你在害怕什么，或者你觉得自己有机会反抗？”雾子歪了歪头，看着他。
“我、我……”恭平吞了吞口水。
恭平的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他只靠双手支撑着上半身，双腿软的动都动不了。
而雾子看见恭平向后退，则是不自觉地把身子向前伸过去。
“别…别杀我啊啊啊啊！”
恭平双手挡着自己的目光，他害怕下一秒自己的身躯就会变成一团令人作呕的红色肉泥。
而想象中的画面似乎并没有到来，雾子则是坐回了角落，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双手胡乱飞舞的恭平，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会杀死一个我亲手救出来的家伙。”
随后雾子休息似的坐下，姿势有一些小小的羞涩，双脚齐平，膝盖微微向上一曲，有种小巧玲珑的感觉。
恭平则是以劫后余生的心态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略带后怕的开口。
“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吓我…万一把我吓死就得不偿失了。”
担惊受怕的恭平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冷汗，心里不自觉地感觉这个硅基生物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血。
虽然说被吓了一跳，但心底里对于少女的疑惑和隔阂不经意间似乎薄了几分。
雾子看着恭平这副模样，心底不禁嗤之以鼻，这个男人的胆子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小呢…
又过了几分钟，火车终于到站了。
露尼亚黯色联盟的中心，就在眼前。
雾子和恭平走下了火车的货厢，来到了车站外。
“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来着？”恭平脑子有些乱。
“做间谍，得到情报。”
“在这？！”恭平傻眼了。
黯色联盟仅仅是外围，那恐怖的防御工势和军事力量就令人发指，更何况还是在这戒备森严的联盟中心。
“你随时可以走，从我身边离开，我从不会勉强任何一个人，救你只是举手之劳。”
“我”恭平想了想，还是做出了决定：“算了，我跟着你一段时间吧。”
他已经没有家庭了，流落在这个世界，连个去处都没有。
如果离开这里去其它城市，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两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陌生人”在此刻，命运的路线却如同结节一样绑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