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一次去县城
这两周来，马坤在墓地面前，几乎废寝忘食，刻苦攻读。
比赛的前一天，他们准备出发去县城。张老师开出了自己借来的一部坐骑——嘉陵摩托，准备载陈春城和马坤。
张老师失算了，摩托载俩人，在斗折蛇行的乡村公路上颠簸，危险指数很大，对屎勿也是种巨大的折磨。
马坤觉得无所谓，但陈春城却觉得为难了，不肯上车。他嘀咕，早知道叫他父亲安排俩汽车。他父亲在中学对面的镇府工作，每天负责看报喝茶，还是有这方面的能力的。
就在张老师左右为难之时。游校长和吴贵勇前来，给出了好消息，说有辆农用车稍会要出县城，还有座位。
于是，张老师带着两位学生马不停蹄地赶到镇子中心去。
游本盛看着张老师那远去的身影，道：“吴老师，你觉得张老师这一趟，还会是石灰撒路——打白行吗？”
“老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这招激将法，也算是用心良苦啊。今年不行，我们就明年再来。有张老师这种有激情有活力的年轻教师，还怕我们九香中学会一直这样沉寂下去吗？“吴贵勇真诚地说道，他内心对马坤是有信心的，只是他担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故说话还是有点保守。
“吴老师，你也何尝不是为了此事殚精竭力。你顾大局，牺牲自我，成就别人，宁愿自己班上光头，也要让最优秀的选手出征，还不是为了学校多一点取得荣誉的希望吗？”
“我？人上了年纪就变得迂腐了，不是你说的吗？”
“我有说过我自己迂腐吗？”
“这倒没有，可能是我记错了。眨下眼，我们都老了，未来是属于张老师他们这帮人的了。”
两位老教师插科打诨，并肩走回了办公室。他们希望张明智能够为九香中学带来好消息。
一辆后卡用绿色帆布遮住的农用车上，马坤独自一人在后卡蹲着，旁边堆满了塑料啤酒箱。
前面副驾上，坐着昏昏欲睡的张明智和陈春城。
没办法，前排车厢内，包司机一共就三个座位。张老师原计划还打算三个人挤一挤副驾。但陈春城却扭扭捏捏，说挤着不舒服。马坤自告奋勇，说自己坐后卡，到县城，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忍一忍就到了。
农用车在公路上颠簸。马坤却一点也不犯困，他甚至还有点莫名的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去县城。当车子快到时，外面嘈杂起来。他掀开了帐篷，看到了外面不一样的世界。
道路上车水马龙，人群里熙熙攘攘。
阿妈本来就是县城的人，为了阿爸，她却断了县城娘家的路。他有时心里都会怪阿妈，让自己少了一个好去处。
但他又尊重阿妈，从不问阿妈。那是她这十多年来，从不让他人触碰的心事。
他突然想到，这次要抽空去买点阿妈最喜欢的东西，给她一个惊喜。
到了县城，一切都由张老师张罗，他们住进了县招待所。
张老师忙完之后，交代了几句，让他们两个好好休息，为明天备战，他自己却跑了。因比赛是明天上午的事，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去县侨中找他女朋友。据说，他女朋友是他大学同学，毕业后，她在县侨中任教。
招待所学生房一间住了三个人。除了陈春城，另一位是一个乡镇中学的学生。陈春城很快拿出了书本来看，马坤有点无聊，这位同学却表现的比较热情，叫马坤一起去附近走走。
这同学叫童文斌，一个口直心快，面容黝黑的小伙子。
童文斌告诉马坤，他老师说竞赛就是一种逛县城的福利，拿奖是偶然，不拿奖是必然。所以难得机会，就是要逛个地老天荒，不如去新华书店一趟。
马坤两人一路问，一路走。终于来到河滨路的新华书店。
童文斌驾轻就熟，进去了书店，马坤有点好奇地跟了进去。
书店里人山人海，一排排的书柜像一条条长龙，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马坤一眼望去，都是书的世界，各种类型齐全，他随手翻了一本歇后语大全，一阵熟悉的油印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无法想象，真实的书店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如果自己可以随时随地置身于一个这样的环境中，那该是多美妙的事情啊。习题研究，课外拓展，奇闻异事，都可以从书上轻而易举的获取。而自己学校，连个图书馆都没有。退一步说，自己如果是个县城人，或许每天都可以来书店一趟，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一种山肚人的自卑感油然心生。他怀里揣着十元钱，那是这个星期的生活费，买书并没有预算，对于这些他喜欢的书，只能敬而远之。
书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很快被挤得水泄不通。他出来门口透透气，等待着童文斌，却发现书店旁边，有个音像制品店。他心中一喜，走了进去。
“你好，细哥，要录音带是吧。谭咏麟，张学友，还是刘德华的？”老板是一位青年人，一头古怪的发型，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的。
马坤有点害怕，他不知道一盒录音带的价钱，如果进来后不买，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面对对方的热情，他腼腆地说道：“张学友的，有新片吗？”
”细哥，你今天来是来对了，张学友的新片《忘记你我做不到》新鲜出炉,今天我已经卖出十一盒了，现在是最后一盒。看来你也是学友迷啊，喜欢听他的歌，看你样子，舞应该也跳的不错吧。”老板拿出了那盒唱片，热情洋溢地解说。
“是我妈妈喜欢，我买给她听的。”马坤接过录音带，包装盒是学友的大头像，照片中大汗淋漓，深情疑望。
“哦，正常，我奶奶还喜欢听他的呢。买给妈妈很值得，这一盒不也贵，就十块钱！”老板偷偷地瞅了马坤一眼，心道，听他口音也就是个山肚人，一锤子买卖。
遇到这种凯子都不宰，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