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马坤
星光稀疏，月亮昏晕。
离马山村十里外的一座孤坟前，杂草丛生。
一个少年屹立在此。他腰杆挺直，目光坚定，啪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道：“爸爸，妈妈她走了。”
此少年正是马坤，坟墓主人马顶天在这个人世间的唯一血脉。
这里叫高寨头，是马顶天当年发生意外的地方。
村里人说，人死魂离，死后魂魄游离在此地，因此把他肉身埋葬在这里。
这些年，杨梅每年都会带着小马坤来这里一次，祭奠他。
只是这里有点远，在去九香镇子中心的北面小道。虽是山路蜿蜒，九曲十八弯，但对道路马坤却烂熟于心。
两个小时前，马坤根本没有睡着，在这样的时刻，他怎么可能心静如水呢？
他佯装入睡，只为迷惑母亲。如果自己冒然起来，给心软的母亲看到，她肯定会拖泥带水，不再舍得走的。
见到母亲走后，他就起来了。
这时孤零零的他，面对空旷的房子，他有种想哭的感觉，却发觉没有一个哭诉的对象。
唯一的亲人都走了，身边再也没有人跟自己说心里话。他想到了阿爸，那个自己脑中毫无印象的阿爸。
自从记忆中起，妈妈在小马坤的面前，极少提及阿爸的事情。
或许是妈妈太爱他了，又或者太恨他了。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听村里人的只言片语，阿爸生前似乎是个大好人。他又听说过，阿爸是队里的读书标兵，还是马山村的能人。
但后来，阿爸不知怎么地，开始变坏了，直到后来发生了意外。
有人说，那是他咎由自取。
他死了，却害苦了活着的家人。
母亲受到了村里人的欺负，自己受到了小伙伴们的排斥。
这一切遭遇，他难逃其咎。但他毕竟作古成仙，马坤又怎么可能去怪他呢？
何况，真实的阿爸又是什么样的人，他根本不了解。
“阿爸，如果你真的是个好人，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为你正名！”
“阿爸，等我有一天出人头地，我定然要改变这里的一切，在这里修坟，在这里修路，在这里架桥……”
小小少年，志向远大。
此时的他又怎能想到，作为一个农村小孩，孤苦伶仃，想要出人头地，要在未来的漫长的岁月里，要付出多少的艰辛与汗水呢？
山风渐起，凌晨的山岗上，有点寒意袭人。
偶尔从墓穴下的山谷间传来一阵阵动物的嚎叫。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马坤却浑然不知。
就在他喃喃自语之时，靠近墓穴土地牌位的岔路口，猛然间窜出一只异物，那家伙大力地呼气，发出诡异的声响。
马坤凭着微弱的月光，回头定眼一看。那家伙非狼似狼，又像猎狗，浑身乌黑，与漆黑的夜色成为一体，只有那两只眼珠发出绿光。
这是何方妖孽，竟然在父亲的坟墓面前，公然向自己挑衅。
年少的马坤丝毫感觉不到害怕。相反，他有一种无言的快感。
来啊，来啊！他在心里为自己呐喊，为自己打气。
那家伙朝着马坤努了努嘴，发出一声声嘶吼，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马坤算是看清楚了，这应该是一只黑色的野猪。
他之前也见过野猪，他曾听说过刚长獠牙的野猪最喜欢攻击小孩，比狼还残忍。
“来啊，有本事过来啊！”马坤不知天高地厚地朝着野猪喊了起来，拳头还不停地向他挥手。
忽然，野猪铆足了劲，朝着马坤追击过来。
“来啊，老子不怕你。”
马坤大喊一声，朝着墓穴后的位置逃去。
其实，他的心中早有对策。墓穴右后方是个落差很大的梯田，只要把引诱野猪到此，野猪扑过来，自己迅速闪开。那野猪必定掉落下方，死亡或者残疾就是它的美丽结局。
马坤不跑还不打紧。这一跑，就是向野猪示弱，长了它野兽的威风。
野猪快速地跳上坟墓前的平地，朝着马坤的方向追赶过去。
只听到啪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野猪的嚎叫，旁边的竹树林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早已跑到坟墓后边的马坤回头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他反应不过来。
那野猪竟然爬上了坟墓边的一棵树梢，四肢在上，头朝下，在半空中飞舞。
奇怪了，上树的猪确实是他第一次遇见。
莫非是天堂里的父亲显灵了，在这关键时刻，助自己一臂之力？
但马坤很快静下心来。他从小受到杨梅的影响，根本不相信那些异度空间之说。
过了一会，马坤见那物吊在半空毫无动静。
他慢慢踱步上前，经过细致的观察，他终于弄明白了。
野猪是被一条绳子吊着，一只脚被兽夹夹住。
显然，野猪是被捉住的。它掉入了人类的陷阱，踩到兽夹，触发了机关，从而被倒吊了起来。
见危险解除，马坤的心里还有点失落，错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不过见到野猪这种意外收获，他的心里美滋滋的。
他来到树边，想着如何把野猪弄下来，然后带回家里去。
他找到了绑在树下的绳子，跳到了树下。
“别过去！”一声深沉浑厚的声音在丛林里响起。紧接着，从丛林里钻出来一个人。
夜色中，只见此人络腮胡子，头戴草帽，颈系围巾，穿着粗衣麻布，腰间还挂了个刀卡，里面插着两把镰刀。
他轻车熟路，走到了马坤的身边。
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脸上刀刻般的皱纹记录了他在人间活动的漫长轨迹。
“一个小孩子，三更半夜跑到这地方干什么？”老者冷冰冰地问，言语却没有恶意。
马坤并没有说话，他已判断出此人是一个猎手。只是他之前从没见过此人，表示他不是马山村的人。
他的出现，意味着野猪，马坤是不能再带回家了。
“怎么不说话，吓坏了？”老者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把野猪放了下来。
他从腰间拿出一个东西，套在猪的嘴上，再把野猪的四只脚用绳子绑了。
这样野猪被轻而易举地活捉。果然是专业的，看来老者准备把战利品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