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锦妃
“废物！一群废物！派去那么多暗缝精锐，竟然连一个人都看不好！”
储秀宫中，一个暴跳如雷的女人正在恶狠狠的咒骂。
锦妃刚收到家书，上面说二公子在前线军营被郑严处罚，打了三十军棍，如今路都不能下地走，只能回家休养。
方家人丁稀少，只有一双儿女，方总督早年间在战场上受过伤，不能再生育，所以对这双儿女尤为重视，特别是儿子，恨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孩子大了，总养在身边，又怕他陷在安逸窝里，难以成才，所以方总督狠下心，把儿子送到前线，去太子和郑严的军营里，观摩学习用兵之道。
如今一看，溺爱的儿子被人如此对待，老心脏一下子又受不了了，大骂在宫中当娘娘的女儿，没有好好派人在军营暗中照应。
“都是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少爷。”
一个身穿暗缝卫统领官服的男子，跪在锦妃身后，脸上满是自责。
男子身材高挑精壮，黑衣上绣着低调的灰色纹饰，整个人显得威武冷俊。
祁沙鸣，进宫前，他是方家的奴仆，因为一身好武艺，被方家安排进宫当了暗缝卫的统领。
暗缝，是轩辕国皇宫内的神秘组织。
他们不同于普通的侍卫。
暗缝中各个都是精锐，武艺高强，身怀绝技，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单挑几十名普通的大内侍卫。
如此厉害的组织，宫中专门用来暗中保护，或者暗杀某些人。
普通人基本见不到暗缝卫的面，他们从不在白天出没，晚上才是他们活动的时间。
方总督是朝廷上举足轻重的武官，自然知道这些事。
把女儿送到宫中，当了个娘娘，便觉得皇宫也是他们的家了，连暗缝的事，都想插手，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方总督把家奴祁沙鸣偷偷送进暗缝中，这祁沙鸣倒是很争气，短短几年的时间，便爬到了暗缝卫统领的位子。
锦妃的怒气迟迟未消，祁沙鸣又低头拱手开口：“请娘娘责罚，属下愿意自领六十仗宫棍，以惩戒属下的失职之罪。”
锦妃眼波流转，说道：“你领什么责罚，你又没在前线军营，不知道是什么状况，该责罚的是在军营里那几个不中用的暗缝卫。再说了，我二弟被仗打三十棍就半死不活的，你要是被打六十棍，身体怎么吃的消。”
她把祁沙鸣扶起来，白皙的手，毫不避嫌的抓着他的胳膊，而祁沙鸣也并不在意，他和锦妃从小一起长大，陪她玩耍，早就习惯了这种亲密的距离。
“我真是命苦，真羡慕别的嫔妃有家中兄长相护，也不用去巴结皇后，就能在宫中安稳立足，而我呢，不仅没人护，反而还要去护人，护那个惹是生非一无是处的臭小子。方毅霆根本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胆小怕事，风流纨绔，咱们都知道，真不理解爹为什么非得把他塞到军营里去。”
祁沙鸣拍拍锦妃的肩膀，沉默半晌。
锦妃眼神变得犀利：“都怪轩辕无尘，虽说是郑严责罚的二弟，但郑严做什么都是和轩辕无尘通好气的，这恐怕，更是轩辕无尘的意思。好你个无能太子，朝中唯唯诺诺，军营中敢欺负到我方家的头上了。”
“还有那个疯癫太子妃，上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锦妃一想起来，更加生气，“一定找个机会，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秋高气爽的天气，总是让人犯困。
锦妃刚从皇上那儿回来，宫人抬着步辇走在路上，皇上最近脾气不好，锦妃伺候的也是小心翼翼，心累的很。
她刚想打个盹，一眯眼的功夫，步辇突然颠了一下，差点把她跌下来，她回过神来，大声呵斥：
“怎么回事！想摔死本宫啊！”
宫人们吓得跪地磕头，步辇前面出现一个宫女。
她俯身长跪着，看起来很害怕。
就是这个宫女，刚才撞了抬步撵的宫人，才导致的颠簸。
“对不起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恕罪！”
宫女不停地磕头，锦妃倒是觉得宫女的声音有些熟悉。
锦妃眉头舒展，眼中透过一丝狡黠。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锦妃说。
“是，娘娘。”
宫女说完，立刻扬起脸来，于锦妃对视。
“这不是佟贵妃宫里的大丫鬟么？叫什么来着？”
“回禀娘娘，奴婢叫云雀。”
“不是，你原本叫什么名字来着？”锦妃冥想，但是想不起来，身边的丫鬟宝春有眼力见的上前提醒。
“娘娘，她原本叫金云鸾，其父是个从三品的参议，被抄家后，男丁发配边疆，女眷进宫为奴。佟贵妃觉得金云鸾这个名字太贵气，身为丫鬟不配再叫这个名字，于是就给她改名叫云雀，云彩的云，麻雀的雀。”
云雀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完，心底充满恨意，却不敢流露半分，紧紧的攥着拳头，指尖都发白。
“哦，我说呢，一个小丫鬟长得这么标致，原来以前是豪门贵女呀。都怪你爹太贪，十年贪了一辈子的钱，那剩下的半辈子，就只能让儿女一起还债了。”当年的贪污案因为数额巨大，所以闹的人尽皆知，一提起，锦妃便有了印象。
“娘娘说的是。”云雀不愿意开口，但还是咬着牙好声好气的回答，几年的为奴生活，已经让她失去了骄傲和尊严。
“想不想回到以前养尊处优的日子？”锦妃笑着打量云雀。
云雀知道锦妃的笑一定不怀好意，但听到这么句话时，眼神还是飘忽了一下。
谁想屈居人下？谁想为奴为婢？谁天生就这么贱？
倘若不曾感受过高高在上的人生，那么现在的卑微人生，倒也不那么难熬。
可她偏偏就见过光明。
“娘娘别取笑奴婢了，奴婢天生奴才命，不敢有丝毫妄想。”云雀恭敬回答。
“是吗？”锦妃故意沉默片刻，又故作惋惜的开口：“既然这样，那本宫想帮你也没法帮了，还没见过一心想当奴才的小姐。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宝春催促宫人，赶快抬步撵离开。
看着身旁的一群人缓缓划过眼前，站在墙边的云雀内心翻江倒海。
忽然，她追上前，死死抓住步辇的边缘，仰望着锦妃，神情紧张，又满眼期待的说：“娘娘可有什么妙计？云雀愿意为娘娘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宝春看着云雀的谄媚样，一脸嫌弃，使劲的扒开她的手指，把她推到一边去。
“好狗不挡路，你今天挡了娘娘两次，小心娘娘责罚你。”宝春吊着嗓子说。
“宝春，别这么说云雀，万一她以后飞身一跃，成了你主子呢，小心报复你。”锦妃像是个看戏人，正在欣赏着一出好戏。
“娘娘，她……”宝春读懂了锦妃的眼色，不再继续说。
“云雀，过来，这个给你。”
锦妃从手腕上，拿下一个翡翠玉镯，递到云雀手中。
“娘娘，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云雀说。
“给你就拿着，快收好，等会被别人看见，那就不好了。”锦妃说。
云雀迟疑的把玉镯装进袖中的口袋里，她以前也是金银珠宝都不缺，自然知道这翡翠是什么货色的珍宝。
“娘娘想让奴婢做什么？”
“你好好想想你还能干什么，今晚亥时，来我宫中，我告诉你答案。”
云雀站在料峭的春风中，手心全是汗，看着锦妃一行人稳步走远，袖中的镯子变得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