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周身银甲耀眼明，浑身上下冷冰冰，有翅寸步不能飞，没脚五湖四海行。”县学先出题。
宁远书院立刻就有人出来道“谜底是这水里的鱼。且听我的，头戴节节帽，身穿节节衣，年年二三月，出土赴宴席。”
这个谜面通俗易懂，可是却把县学的学生难住了，只听说芝麻开花节节高，可这节节帽，节节衣是什么？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现在人群后面的一个人忽然道“是竹笋。”
“竹笋？”许仙恍然大悟，可不就是竹笋嘛，刚挖出来的竹笋，想要能吃，可不得一层一层把外面的东西剥下来。只是往常大家吃的都是已经烹饪好的竹笋，这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却不见得人人都知道。
县学得了一分，大家都把眼睛望向那个书生，只见那书生看了看四周的学生，开口道“我……我来出题。”说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又道“四山纵横，两日绸缪。富到此止步，累在此启程。”
宁远书院那个刚刚出竹笋题的那个学生可能是觉得自己的题目一定会难住县学，没想到县学居然有人能答上自己的题，当然便臭了脸，谁知听到县学这边出了题，脸色由阴转晴，不屑的看了一眼道“这是田字。再接我一题，托根不与菊为双，娇艳瑰丽放异香，唤作拒霜犹未称，看来却似最宜霜。”
听了宁远书院的谜面，县学这边很快便有人有了答案，刚准备回答，看到王生示意大家过去，一道题可有半刻钟的答题时间，有了答案，大家也不着急，聚拢到一起。
“这个谜底不难，芙蓉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花。只是这已经是第八个灯谜了，再有两个灯谜，若是分不出胜负就要换个比赛方法，咱们县学本来游戏就少，若是换个题目，怕是要输。所以，我提议，咱们不急着答题，大家先把自己准备的谜面说出来咱们参考一下，谁的谜面能把大家难住就由他去出题。”
最终许仙的谜面难住了大家，便由他出题“纹。”谜面仅一个字，谜底却要在这一座五云山上找寻。因为是提前说好的规矩，谜底除了在这五云山上，再无其他的提示。
果然许仙的题目也难住了对面的宁远学院，规定时间已过，县学取得了胜利。
其实许仙这道谜用了拆字损合法，这里是将“故”、“纸”二字破开，去掉“故”字的古、“纸”字的氏，余下的“文”与“纟”再行组合即成“纹”。若是知道谜底破故纸，这个谜其实并不难，可难得是在场的除了许仙这个上一世的苏州名医，其他人对中药并不了解，更何况是破故纸这种并不常见的中药。
不管怎么说，县学取得了胜利，大家兴奋的进到亭子里面，或坐或站，在亭中休息。
其实大家比赛争夺亭子的使用权也只是书生意气，县学过来的有十几个人，真正要挥墨的没有几个，刚好许仙来的时候也带了笔墨，此时也是兴致来了，与另外两个同窗一起站在亭子里，铺好纸墨，开始作画。
站在亭子中间，许仙举目望去，正前方刚好有一棵桃树，这棵桃树大的很，树上密密麻麻的的开着许多的桃花，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桃花纷纷落下，像是一场桃花雨似的，倒真呼应了这亭子的名字“雨作红”“桃花乱落如红雨”。
桃花飘飘而下，恍然间，许仙好像看到树下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容貌俊美，一身白衣绸缎，明眸皓齿，肤若凝脂。一双美目含情，顾盼生姿，嘴角上扬，笑意盈盈，一切是多么的熟悉，曾几何时，许仙每次出门归来，看到的都是这个貌若天仙的女人。
“娘子……”许仙微微张嘴，轻唤一声，似乎怕把眼前的美人吓走，怔愣一下，许仙执笔点墨，在宣纸上画下一片桃林，桃花纷纷扬扬，桃树下却什么都没有，总觉得缺点东西。
许仙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似乎周围的声音早已远去，不管是远处小女子间的闲谈，还是近处同窗间的探讨都消失不见。再次抬头，许仙只看到漫天飞舞的桃花，站在桃树下的白素贞。
“娘子，你终于来了。”许仙不知眼前的人是真是假，但是却忍不住想要一诉相思，谁知道，刚说句话，眼前的女人便消失了，满天的桃花也不见了。许仙眨了眨眼睛，耳边传来刘润生的声音“汉文你这画画的好啊，这桃花纷纷扬扬的，由粉渐白，有浓有淡，远处的桃树也错落有致，只是汉文，这桃树下，怎么就空空荡荡的，这意境一下子就少了许多。不若将那群女子画上，暮春时节，仕女出游，桃花纷纷，微风徐徐，光是想象便知道是极美的。”
“刘兄见谅，我实在是不擅长画人物。”许仙摇摇头。这话自然不是实话，说句不客气的话，许仙最善于画的便是人物，上一世更是为了找人画出了白素贞和小青的画像，让徐乾对小青倾心。
尤其是白素贞，上一世便画的很好了，入木三分，仿若真人再现，几次与白素贞分离，许仙都会画她的画像以解相思之苦。这一世，画的更多了，因为他知道现在不该是他认识白素贞的时候，所以他格外小心，画的每一幅画没有一张留下来的，都是画完即刻焚烧。
只是画了三年的白素贞，许仙便不想也不愿再画她人了，怕的是画的别人的画像中，会不小心把白素贞带出来，若是没有人看到白素贞的样貌，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世人都会把事物往好的一面描述，只是许仙知道，他是一定要跟白素贞在一起的，到那时，这些人物的画像便处处是漏洞。
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许仙在第一次给许娇容画像的时候，不小心把她的眉眼化成了白素贞的样子后便再也不画人物了，对外只有一句话，不擅画人物。
“那可真是可惜了。”刘润生看着许仙的画作可惜的摇了摇头，这幅画看着确实好看，只是他总觉得若是树下站个美人会更好看。
“什么可惜了？”王臻刚酝酿出一篇佳作，正要诵与刘润生和许仙品鉴，就听到刘润生直呼可惜，便问道。
“你看这幅画。”刘润生指着许仙的画招呼王臻来看。
“怎么了？”王臻看了画作道“画的很好啊，粉花黄蕊，细节刻画的很好嘛，最起码比我画的好看。”
“王兄，你再看。”刘润生点了点桃树底下，对王臻道。
王臻顺着他的手看去，越看越觉得奇怪道“汉文，你这树下是不是原来还要画什么的？”
“劳烦两位兄长了。”许仙点点头，画这画的时候，他好像在那棵桃树下看到了娘子，可就在准备将娘子画到画上的时候，娘子不见了，这画作便只画了一半。如今，刘润生和王臻都提到了，许仙忽然觉得自己画不了的让这二人来画也是可以的。
“汉文的意思是，让我俩将这幅画补齐？”王臻问道。
“是啊，既然两位兄长都觉得树下该有美人，那就请二位帮忙添上去，还有这相配的诗句，也要劳烦两位了。”许仙拱手道。
“好啊好啊。”王臻道“我刚好刚作了一首诗，正准备请你们二位品鉴呢。”
“王兄诵来听听。”刘润生也兴致道。
“那我就献丑了。”王臻酝酿了一下，开口道“枝上粉红娇，翩翩红作雨，暮春晚来俏，名动五云山。”
“极好极好。”许仙连连称赞“不如刘兄画美人，王兄填诗，这幅画也算咱们同窗情谊的见证。”
听到许仙的话，刘润生和王臻一起点头称妙。
刘润生看了看远处那桃树下站着的三两女子，活泼娇俏，对于下笔更有信心了。
刘润生与许仙换了位置，重新调了颜色，选了一只毛笔便准备开始绘画。下笔前，刘润生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棵桃树，谁知这一抬头，眼前的景色忽然就变了。
本来纷纷扰扰的人群没有了，身边看他作画的许仙和王臻也没有了，眼前只有那一片桃林，以及桃树下一位穿着粉色绸缎的女子。那女子艳若桃李，一双桃花眼楚楚可人，小嘴微张，像是在低喃倾诉。
刘润生一晃神人就不见了，只是那女子的样貌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回过神来，笔下竟把那女子画在了纸上，眉眼带笑，嘴角弯弯像是在说话。
“刘兄的画技又进步了。”王臻与刘润生在一起时间比许仙长，自然是见过他画画的，毫不客气的说，面前这个美人绝对是刘润生的巅峰之作。
刘润生长舒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什么情况？那个女人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说山间的精怪？想到这里，刘润生瞄了一眼许仙，他刚刚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个女子，因为猜到了她的身份才不愿意继续作画的？
“刘兄？”许仙看刘润生半天不说话，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嗯？”刘润生正了正神色，“哦，该王兄题诗了。”说着，将画笔放下，和王臻换了位置。
王臻提笔抬头的时候，竟然也看到了树下的美人，与刘润生和许仙看到的不一样，他看到的是自己家里的新婚妻子，穿着那身嫁衣，站在桃树下看着自己微笑，王臻不由得回以一笑，眼前的人不见了。王臻回过神来，写下自己准备好的诗。
这样一幅画作便在三个人的合作下完成了，其实应该还有第四个，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画完画的三位各有心事，便和县学的其他同窗打了招呼，准备下山去了。
“我拿去装裱一下，回头挂我们宿舍。”刘润生拿着画作忽然说道。
许仙连忙拒绝“可别。许仙连忙摇头，县学是学习的地方，你挂这么个美人在宿舍，当心教谕打你手板，要我说，千万千万别把这画拿去宿舍。”
“那怎么办？只有这一幅画，不放宿舍，放哪儿？”刘润生纠结着。
许仙回道“这还不好办？刘兄你带回家去不就行了。”
“那怎么可以？这可是咱们三人一同作的画，怎可我一人独占？”刘润生虽然很想要这幅画，但是他知道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画的，就连作画用的笔墨颜料都不是自己的。
“怎么不行？反正我是不会要的。”许仙道“这么个美女的画像，我可不敢拿回家，若是被我姐姐知道了，定会以为我想成亲，那以后，我甭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哎，汉文你都十六了，现在成亲不早了。”刘润生笑道。
“不早了，刘兄怎么不成亲？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大我三岁。”许仙看向刘润生。
“是四岁。”王臻道“刘兄今年二十了。”
“哎呀，讲这幅画呢？你们说这些做什么？”刘润生连忙转移话题“王兄，汉文不要，那你呢？要不你拿回家吧？”
“我才不呢。”王臻摇摇头道“若是旁的，我拿就拿了，可是，这画上是一美人啊，我若是拿回家去，今儿晚上不用回房了。”
“哈哈哈……王臻还怕娘子啊？”刘润生取笑道。
“我这不是怕，我是敬。”王臻摇摇头，看了看刘润生，洋洋自得“你还没成亲，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刘润生哼哼两声，瞥见许仙捂嘴在笑道“汉文你笑什么，你不是也没成亲的吗？”
许仙闻言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反正我不要这画，王兄也不要，看刘兄的样子，应该也是不想要的吧？不如，我们就把这画丢在在桃林吧，谁捡到便是缘分。”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要了。”听到许仙的话，刘润生咋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