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王臻不是钱塘县城的人，家里在离县城三十里地的王家村，家里祖父母健在，叔伯兄弟一大家子人供他一人上学，因此，很是刻苦。

    竹苑丙字房住着的除了许仙和王臻还有一位叫刘润生，家里做点小生意，更重要的是，他的伯父是钱塘县的县丞，和许仙的姐夫李公甫有点交情，他更是和许仙一届的童生，今年准备考秀才，为人有些傲气。

    许仙虽然上一世学过，但是也只到院试便停步不前了，他或许基础知识牢固，但是像策论这类题却是弱项。

    三个人三种性格，家境不一，不过都是勤奋好学的，许仙和他们在一起交流学习，提高的也很快。

    县学和外面的私塾不同，有各项考核，升班的方法除了科考过关，还有就是县学的考核，一般连续三次各项考核名列班级前三，便有资格升班。当然，有升就有降，各项考核在末三位的，连续三次便要降班。

    许仙虽然是今年刚进乙班的，但是他的两个室友都在乙班读了两年书，今年刚好有院试，便准备去参加。当然也邀请了许仙。

    “汉文你不是在家也读了三年书了吗，先生也说你底子打的好，一定能中。不如我们一起去参加今年的院试，到时候咱们三人都是秀才，一起升到甲班。”刘润生自觉学的不错，王臻也通过教谕的考核，说他火候差不多了，如今宿舍里就许仙今年不下场，刘润生不由得怂恿着。

    “我的策论还差点，就先不去了，等到下一届再说。”许仙摇摇头拒绝道“汉文在此祝愿两位兄长此去一路顺风，衣锦而归。”真实原因自然不是如此，许仙上一世也是参加过这一次的院试的，他的学识虽不是顶尖，但十二岁取得童生在钱塘县也是小有名声。

    不过这样的名声到了金华却也不算什么。不过小小年纪便取得了功名，足以让许仙自傲，也因此上一世的先生对许仙“瞧不上”，许仙也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许仙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似章秀才那般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往上走，自然也是瞧不上的。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这般瞧不上，让许仙栽了大跟头。就这次院试，章秀才和州府里的一人文书搭上了关系，得了考题，在他们平时联系的时候拿出来让他们练手。当然，练手是当时章秀才说的，其实是找枪手。这个枪手章秀才选定的是许仙和私塾里另一个家境不好的学生。

    章秀才让许仙和那个学生一起在私塾写好文章，他当时便收了起来，并把他们的文章一通批评，言说，他们火候不到，不能去院试。并把他们俩的文章让私塾里两个家境不错的学生熟读默背。

    另一个学生听了，自然没有参加这一届院试，但是当时的许仙自傲的很，不愿意听章秀才的，也不跟私塾的学生结对，让李公甫找了关系，重新找了结对和保人，报了这一届院试。

    考场上，看到这道题，许仙沉默了许久，他自认为自己写的还可以，可是章秀才的话确实打击到他了，不过纠结过后，许仙便把自己的文章修饰了一下，默写了上去。当时便想着，反正自己还小，下一届再来也来的及，更何况，已经在自学医术了，真不行便弃笔从医。可许仙不知道，同一届还有一个学子和他写的文章几乎一模一样。

    两篇同样的文章引起了主考官的注意，许仙和另一个人都说文章是自己写的，主考官没办法，便找了他们的先生章秀才，章秀才拿出两人在学堂上的文章说许仙写的那篇是另一个学生的，章秀才的证词对许仙很不利，不过好在，许仙有个习惯，每次先生布置的作业回家后都会默写一遍，并在旁边注上先生的评语，整理成册，以便日后查看。

    主考官通过许仙的册子发现了问题，也是也是这本册子让许仙摆脱了作弊的嫌疑，只不过章秀才和他担保的另外五个学生都下了狱。许仙虽说摆脱了嫌疑，但是也错失了秀才。心灰意冷下，决定正式弃文从医，再也没有注意过科考的事情。

    如今自觉学的不错的许仙自然不愿意在知道考题的情况下去参加院试那样对其他人不公平。至于章秀才的事情，许仙记得在自己这个舞弊案发生的同时还有另一个舞弊案，和他的情况几乎一样，许仙记得那人叫王安旭，是在院试重新写了一篇文章，取得了秀才之后，才告到了主考官那里，揪出了那个文书。到时候虽然许仙不去，但是有这个文书在，相信章秀才不会逍遥法外的。

    当然，许仙不愿意去院试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白素贞。他想要在以后的每一个阶段都有她的陪伴。还有就是，许仙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他总觉得他取得成绩的时候白素贞能在身边，会对她有好处，这是一种直觉，而许仙相信这种直觉。

    王臻和刘润生一起去参加院试，竹苑丙字房就只有许仙一个人在，他每天和竹苑里其他的同学一起上课，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

    半个月后，参加院试的同学都回来了，考中秀才的自动升了甲班，这天许仙下学回来，看到刘润生和王臻都在宿舍里，便问道“你们升了甲班不是应该搬宿舍了吗？怎么还在这儿？舍不得我？”

    “这不就是不舍得你嘛。”刘润生本来情绪不高，听到许仙的话笑道。

    “得了吧，怎么回事？”许仙看出来刘润生的情绪不对，看了看王臻，也很不高兴的样子，不由得道。

    “哎，去了府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我们哥俩儿这水平，到了那里根本就不够看的，都说江南弟子多才俊，我原来以为我自己就是才俊，到了今儿个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孤陋寡闻。”刘润生摇了摇头苦笑道“人王臻还得了个附生，我直接名落孙山了。”

    许仙明白刘润生心里的落差，信心满满的去了，谁知道最后连个附生都考不中，难怪整个人都感觉颓废起来了。看着这样的刘润生，许仙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了。“那你……”

    “行了，不用你安慰。”刘润生摇摇头“汉文，以后王臻去了甲班，这里可就剩咱俩了。”刘润生以前只觉得自己才学在县学名列前茅，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的，这一次去府城，也算是上了一课，知道闭门造书很是不该，一次考试没中，让刘润生重新认识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原来的自傲很是没必要。

    “王兄呢？你什么情况？考中附生不是很好吗？怎么也这个样子？”许仙看刘润生自己调节的很好，也不管他，转身问王臻。

    “我就是觉得自己名不副实。”王臻说道。

    许仙闻言失笑道。“得了附生虽不是最好，倒也超过了十之八九的学子，你怎么还觉得自己名不副实？”

    “我知道，王臻考中了附生还是最后一名，本来榜上是没有他的名字的，这不是有人舞弊，革除了功名，留出来的名额，王臻刚好填上去。”刘润生说道。

    “王兄，你觉得你只是运气好，才能考中，你怎么知道别的学子没有运气更好的？刚好这次的诗赋他做过，刚好这次的策论，先生讲过。同理，有多少运气不好的？考前生病，抽中臭号，号房漏水，这都是运气。王兄须知，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许仙安慰道。

    “对啊，王兄，汉文说的对，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我就没有这个运气。”刘润生笑道。

    王臻看了看两个室友，也不纠结了，道“我准备再在乙班读一阵子再去甲班。”王臻虽然这次考中了秀才，但也是险险过关，他自觉升了甲班不一定能跟的上，还不如在乙班将基础打好。

    “也好，我刚结识两位兄长，还不想这么快就分别呢。”许仙笑着道。

    “既然我们都不离开，不如后天旬休的时候咱们一起出来游玩吧。”刘润生提议道“现在是四月份，山下的桃花早就败了，但是山里的桃花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去五云山赏桃花，带上笔墨，留下几幅佳作可好？”

    “好啊！”许仙点点头“刚好王兄中了秀才，咱们出门游玩儿，也算是为王兄庆祝了。”

    王臻也笑道“不管是庆祝，是散心，还是游玩儿，出门转转都是好的。刚好我的试帖诗不是很好，出门也找找灵感。”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后天辰时半便在五云山靠着钱塘县这边的山脚下会和，之后一起爬山赏花。”刘润生定下了集合的时间地点。

    “行，我没问题。”许仙想了想从家里到五云山的路程确定道。

    “我也没问题。”王臻家里虽然在村子里，但是离灵隐寺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