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辈子，还这么活
贾英雄是个孤儿，
7岁那年被老流氓从福利院带走。
在他的恳求下，常常挨欺负的冯全也被一同领养。
二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彼此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所以，当看到冯全也被咬了，贾英雄心头一阵悲凉，顿时感到一切都无所谓了。
什么帮派、江湖，什么金钱、美女，一切都是狗屁。
冯全倒是很看得开，听了雄哥的解释后，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畏惧或感伤。
他的想法很简单：雄哥去哪，他就去哪，雄哥死，他也死。
贾英雄心痛，也很欣慰。
也罢，来时两兄弟，走时兄弟俩。
不用怕黄泉路上寂寞。
很快，二人来到了1号楼，也就是这片园区的办公大楼。
过去三年里，每个月的1号，贾英雄会来这栋楼的财务室领取“规费”，也就是“保护费”。
这是他的工作。
当然了，收到的钱，大部分要上缴给帮会。
余下的则是他与冯全的“工资”。
他很满意这份工作。
不用再去参与街头火拼、暗算敌对帮会的头目，或是刺杀叛徒
他甚至还领了一份“兼职”——女主播宿舍楼的保安。
而冯全则成了活动室的健身教练。
兼职工作中，贾英雄近水楼台，有了十几个女朋友，鱼塘爆满；
而冯全则是整天被几个娘娘腔缠着，烦得要死要活。
要不是贾英雄阻止，恐怕这小子早就把这些娘炮打进了医院。
所以当末世降临，冯全第一时间便要来1号楼，为这世间扫除几分阴气。
有首歌唱得好：“寒冬将至，寒风将刺，狂轰三次，娘炮干死”
哥俩说干就干，从一楼大厅一路杀了上去。
在街头练就的身手被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
化着浓妆的前台小姐姐、营销部的西装男女、技术部的宅男
只要变成了丧尸，二人绝不留情。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多杀一个是一个。
然而等到他们杀到7楼的运营部，却遇到了难题：
四个娘炮之中已经有三个变成了丧尸，死在了冯全手上。
偏偏有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家伙，躲在厕所隔间里，非常幸运地苟且了下来。
听到贾英雄二人的声音后，他迅速冲了出来，抱着冯全的大腿就是一通嚎啕大哭。
“冯教练你终于来救我了，呜呜呜我就知道”
他明明是一副公鸭嗓，却能把每一个字都说得嗲里嗲气。
冯全拎着哑铃的手悬在半空，
砸下去吧，感觉有些不人道；
不砸呢？他又很不甘心。
贾英雄哭笑不得，微微摇头，示意冯全放过这小子。
“楼下安全了，你逃命去吧！”
哪知这辫子男听了这话，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
“我不！冯教练！你要保护人家”
冯全再也忍不了了，抓着大辫子，一脚将他踹出去几米远：
“滚！”
辫子男撇着小嘴，梨花带雨，满脸幽怨地盯了冯全好一会，终于灰溜溜地钻进了电梯。
几分钟后，贾英雄二人来到了天台。
他们并肩坐在天台边缘，遥望着东方。
那一片色调灰暗的老旧城区，是他们长大的地方。
他们在那里留下过鲜血与汗水，还有欢声笑语。
此时，贾英雄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他感到越来越冷，每隔一会，手脚会不由自主地轻微抽搐。
低下头，他看到了身上上渐渐鼓起的血管，仿佛一幅地铁线路图。
这说明他的时间不多了。
“阿全，这辈子，有什么遗憾么？”
冯全认真思考过后，重重点头：
“9岁那年，你为我出头，跟那几个街上的孩子打架，我当时太怂了，竟然不敢动手。”
“八年前，你跟马市街的大彪开战，我当时正在蹲号子，不在你身边，害得你挨了四刀。”
“还有”
一桩桩，一件件，在贾英雄看来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这些年来，为兄弟出头，为帮会出力，不只是为了情义与道义。
也为了自己“爽”。
他这辈子，活得就是个“爽”字。
喝最烈的酒，打最凶的架，睡最靓的妞。
他抬手打断了冯全的话，展颜一笑：
“阿全，下辈子，我还这么活。”
说罢，站起身，纵身一跃。
冯全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这傻小子被咬的伤口更多，其实早已没了力气，已是奄奄一息。
双眼一闭，脑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一幕：
满脸胡茬、叼着雪茄的大汉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小男孩。
高一点的男孩拉着小伙伴的手：
“阿全，我们有家了！以后，我就是你哥！”
那一天，阳光灿烂明媚，连空气都是甜的。
1号楼楼下，
一个男人甩着大辫子，像狗一样狼狈逃窜。
坐了多年的办公室，他的体能显然还不如一条狗。
他名叫托尼，真名马刚。
刚逃出1号楼，他便被身后这三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丧尸缠住了。
园区的大门紧闭着，
大门外，已经有不少丧尸发现了他，而且越聚越多。
他眼看着就要跑不动了。
想想自己多年寒窗苦读，进入名企，摸爬滚打着一路杀到中层，还不曾回到农村老家耀武扬威，便要成为丧尸的口粮
这就好比钓鱼佬空军十年，终于钓到了一条大鱼，没能回到小区炫耀，甚至没来得及发一条朋友圈，下一杆就甩到了高压电线上。
“别追了！鳖孙儿！”
穿着洋气的托尼来了句故乡方言。
下一秒，两团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青砖碎裂，烟尘四起。
而那三只丧尸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人话，真的不再追了，转而向黑影落地的方向跑去。
托尼，不，马刚趁机跑回了1号楼大厅，蹲在玻璃门边，观察着丧尸的动向。
很快，烟尘散去，他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他看到了刚刚在楼上救了他的那两人。
只穿着一条裤衩的帅哥七孔流血，三只丧尸趴在周围，舔食着新鲜的血液。
而他心心念念的“冯教练”看起来毫发未伤，直挺挺地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