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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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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一月过去,京都正式步入秋季。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头,让顾时感受到了秋天的凉爽。

    顾时不禁感叹,没有人烦的日子,真舒服啊!

    沛之这一个月,以感谢顾时替他疗伤为由,时常往碎影苑跑,都被他称病拒绝了。

    他们本就没什么交情,况且顾时的直觉告诉他,沛之此人,并非善类,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凌射发现沛之的举动后,便将人关键起来,除了每天一日三餐送饭的人,沛之的院子里连个鸟都见不到。

    直到这天,凌射世袭爵位的圣旨,颁到了到了永定侯世子府,沛之作为凌颜颜死后,府里唯一的侧室,需要跟着一同接旨,他才被放了出来。

    那晚,府里大摆宴席,凌射和顾时一同穿着那套,满绣七彩牡丹的大红袍,设宴款待凌家军众将官。

    顾时席间,回房更衣时,无意间听到沛之与一个将军把酒闲谈,本没太在意。

    只是无意中听到他们说什么,刑部大牢,失火,顾时才顿住脚步,仔细听了一下。

    “鄙人听说今日刑部大牢失火?不知是真是假呀?”

    那位喝的微醺的将军,一见前来搭话的,是凌射现如今的侧室,还曾经是陛下身边沛之郎君。

    也没多想,便如实答了:“可不是,火势极凶,若非派了御林军帮着灭火,恐怕现在都还没灭呢!”

    沛之远远瞥见顾时停下脚步,似在偷听,故意提高嗓门问:“那牢记的犯人,伤亡如何呀?”

    那将军,极其不屑的摆了摆手道:“伤亡如何?烧了一天一夜,你说伤亡如何?那自然是连灰都不剩了!”

    顾时独自冲出世子府时,侍卫和暗卫都没反应过来。

    等凌射到达,已经烧的只剩碳灰的,刑部大牢时,顾时已经瘫坐在了满地的泥浆里。

    顾时神色平淡的,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崩溃,与痛苦。

    凌射来之前,有想过他会痛哭,会疯狂,却没想过他会这般冷静。

    冷静的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可他越是这样,凌射就越担忧,因为,这个冷酷麻木的表情,凌射再熟悉不过。

    曾经被迟云道虐待的他,就是在这种平静中,逐渐走向绝望的。

    这是一个人,迈进深渊的前兆。

    凌射想伸手拉他一把,可他自己也是深渊中的一份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救赎别人。

    所以他不敢开口,也不知道此时,该跟顾时说什么。

    只能轻轻的走到顾时身旁,坐了下来,在不惊动顾时的前提下,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这条街道上,满是崩溃寻亲的男女,他们哭喊的声音,惊天动地。

    可顾时却觉得,这个世界好静,甚至静的可怕。

    满地水污的地面,在月光的映衬下,白的透亮,映衬着水中两个相依为命的身影,散发着一阵接一阵的凄凉。

    他的父亲没了,连上一世还活的好好的钟意和春城也没了。

    这就是他想逆天改命的下场。

    这场大火,仿佛是老天在警告他,所谓的改变命运,不过是用一个厄运,掩盖另一个厄运罢了。

    冷,顾时真的太冷了,他好像得了寒症一般,冷的无知无觉。

    此时,天空中冷白的月光,居然成了,顾时世界里,唯一带着温度的光源。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从大火中幸存的狱卒,充满哀伤的一句话,终于打破了顾时世界里的宁静。

    “顾二公子!请节哀!”

    多么无力又让人绝望的一句话啊!它总能将不愿接受现实的人,推入深渊巨口。

    按着你的头告诉你,别幻想了,那些你珍视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再也回不来了。

    顾时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用双手接过,那狱卒递过来的针灸包,然后暗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

    他甚至还强迫自己,对那狱卒,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以表达,这么久以来,那人对父亲多加照拂的谢意。

    顾时呆愣看着,那个上次他去看顾崇仁时,给他带去的针灸包。

    那是顾崇仁入狱以来,第一次开心的让顾时帮他带东西。

    他说这里的狱卒,近来都对他特别好,不但对他照拂有加,还经常偷偷给他加餐。

    他没什么可报答的,只能凭借这么一身医术,帮人家瞧瞧小毛病,就当还人情。

    可顾崇仁不知道的是,那些狱卒对他好,只是受了凌射的嘱托,拿钱办事罢了。

    但只要他开心,顾时就没有拆穿。

    顾时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至少在顾崇仁走之前的这段时间,他是开心的,就足够了。

    他轻轻抚上,那个还带有父亲气息的的针袋。

    几近无声的喊了句:“父亲!”

    好似带着温和笑意的父亲,就站在他眼前,在跟他无声的告别。

    “小时,想哭就哭出来吧!”

    凌射的话,就像割破顾时脑中最后一根弦的利刃。

    那些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的,从迟胜眼中一颗接一颗的,砸向他的手背,烫的他的心脏一阵接一阵的抽疼。

    上一世他的父亲,走的不明不白,这一世,他走的依旧不清不楚。

    原来,这世上的一切,终究是无力回天啊。

    自己的重生,仿佛就是一场,经历二次痛苦笑话。

    除了连累别人,吃更多的苦,遭更多的罪以外,其他一无是处。

    半晌,顾时才终于止住泪水。

    凌射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踉跄起身,青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还挂着惨白无力的微笑。

    顾时眼神空洞,唇色灰白,就像是一副去灵魂的皮囊。

    这一刻,凌射很想起身,环抱着顾时,跟他说点什么!

    可话到嘴边,凌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虽不是这场悲剧的策划者,却是在迟胜付诸行动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谋。

    他想要顾时不再被宁明劫威胁,自由自在的活在阳光下,就不得不付出,一些惨痛的代价。

    然而凌射没想到的是,他一心想要拉进阳光里的那个人,此刻,已经被他推进了万丈深渊。

    凌射起身,与顾时并肩而立。

    顾时听到声响,用死灰一般的眼眸看向了凌射。

    “给我父亲,葬一个衣冠冢吧!把钟意和春城的也葬在一起。”顾时声音极轻,眼底似有雾气上涌:“以免他们路上孤单。”

    凌射垂下眼睑,不敢看他,真怕自己眼底的情绪惊扰到他,下一瞬,顾时就会随风飘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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