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为什么带他回来
沛之知道顾时是顾太医的传人,也知道顾时这么做,是要帮他疗伤。
可沛之自小入宫,被折磨久了,听到这个词,还是忍不住紧张。
“想什么呢?我是大夫,你这么重的血腥味,若不想死,就赶紧让我检查!”
沛之虽然心里忐忑,但顾时这么说了,他也不敢拒绝,只好紧闭双眼,抿紧双唇,一咬牙一跺脚,除了上半身的衣物。
顾时在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的疤痕时,简直惊呆了!
明明还是个少年,身体却瘦的,连每根骨头的轮廓都无比清晰。
这孩子,到底在宁明劫那里受了多少罪啊?
顾时揭开,沛之精瘦小腹上,一块被鲜血浸透的纱布。
纱布跟伤口有点粘连,顾时皱眉揭开后,里边那个皮肉外翻的血洞,还在断断续续的向外渗着鲜血。
血几乎浸透他整个里衣的下摆。
再晚一会,恐怕就会浸透外袍了。
难怪,刚刚沛之进门的时候,会一直捂着腹部。
顾时精心细致的,帮沛之清理着那个,周围肌肤高高肿起的伤口。
就像一个医者,对待每一个普通的患者一样,不掺杂任何情感。
可沛之内心,却是无比的感慨。
他浓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心中划过某种,莫名的情绪。
眼前的人,让他突然想起了,昭和殿的李嬷嬷。
他小时候第一次受伤,李嬷嬷也是这样细致的帮上药,还贴心的嘱咐他回去后,不要沾水。
那时候沛之十岁,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温暖。
得人恩果千年记,沛之一直想报答李嬷嬷,却一直没有机会。
昭和殿的纯贵妃,深得盛宠,又有三皇子傍身,李嬷嬷作为她的陪嫁嬷嬷,身份尊贵。
只有她给沛之施恩的份,沛之根本没能力回报她。
后来,他得了圣宠,拿了些御赐之物送给李嬷嬷,她也总是婉拒,说她一个老人家,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让沛之自己留着傍身。
沛之很是感动,从小没有母亲的他,便认下李嬷嬷做姑姑。
那天,陛下一杯毒酒,赐死纯贵妃,沛之也在现场。
那杯掺了鹤顶红的毒酒,还是陛下亲自帮纯贵妃添到杯子里的。
他还记得,那天桃花开的真美呀!那个明艳动人的贵妃,就坐在桃树下的石桌前。
心满意足的,喝着夫君亲自为她斟的果酒,笑的比桃花还优雅灿烂。
直到临死前,她都不知,她满心爱慕的夫君,根本从未将她当做过爱人,只是一个朝堂党争的牺牲品而已。
顾崇仁被叫来,替纯贵妃诊治时,那个毫无生机的女人,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或许死在她爱的人手里,她是幸福的,可在沛之眼里,宁明劫并不值得她付出生命,去帮他巩固帝位。
那晚,昭和殿所有的人都被秘密处决了,那个被推出去当替死鬼的太医,也全家下了大狱。
唯独李嬷嬷,在沛之付出了惨痛代价作为交换后,才活了下来。
那天顾时和凌射进宫,遇见的那个昭和殿的老嬷嬷,就是李嬷嬷。
陛下怕东窗事发,引得纯贵妃母家,宋太师府不悦,才能派人,要了那老嬷嬷的性命。
可沛之后来打听到,那天若非顾时和凌射执意要走那条路,他们也不会撞见李嬷嬷。
就不会害她老人家,惨死。
沛之原本凌射当场替他杀了仇人,是他的恩人,却不曾想,他们和宁明劫一样,都是害死李嬷嬷,的罪魁祸首。
也是从那天开始,沛之才开始假意效命于凌射。
他要在宁明劫和凌射之间,从中周旋,让两个仇人互相伤害,他坐收渔利。
只可惜,宁明劫因为看上了顾时,开始对他厌倦,把他送给了凌射,打乱了他的计划。
沛之垂眸,看着顾时乌黑光洁的发顶,
或许,他可以,通过顾时,间接接触到凌射。
让凌射知道,宁明劫对顾时那些不堪的想法,到那时也不知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能不能忍得住,跟他虚以委蛇。
这个想法,就像一颗种子,在沛之卑微的灵魂中,立刻冒出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嫩芽。
他第一次想试着利用别人,取得顾时的信任。
“我知道是谁杀了纯贵妃!顾少君,想不想知道真相?”
顾时动作微顿,替他包扎好后,把沛之的衣服递给了他,什么也没说。
“是陛……”
“小时,下来!”
骏马嘶鸣,马车吱呀一下停了,凌射不悦的声音,在打开车门的瞬间,从外面传进来,打断了沛之的话。
凌射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极重的阴影。
抬眼看向旁边,对他微微颔首的沛之时,眼中满是浓重化不开的阴郁。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钻进车厢,拉起顾时的手,将人带下了马车。
离世子府还有一段距离,凌射直接将顾时,送到自己那匹烈马的马背上。
又俯身将顾时的脚,轻轻塞进脚蹬,才翻身上马,骑在了顾时的身后。
凌射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揽着顾时盈盈一握的纤腰,大大喝一声“驾!。
那匹神骏的汗血宝马,便载着俩人,风驰电掣般的冲了出去。
耳畔是呼呼作响的风声,两旁是极速倒退的街景和行人。
顾时心想,完了,小病娇看到别人坐上,只属于他们两个的马车,又要吃醋了,恐怕还是很难哄好的那种。
到了世子府门口,凌射环抱着腿脚发软的顾时,一同下了马。
凌射弯腰,将心脏砰砰直跳的顾时,打横抱起来,往府里走。
侍卫们见了面色不善的凌射,叫了声“主人”,便赶忙背过了身去,
这是迟胜教他们的,说老虎要发威的时候,只要不看他的眼睛,就能幸免于难。
这招救了他们好多回,所以习惯成自然,没人敢在凌射心情不好的时候,触霉头。
回去的路上,凌射一直抿唇不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气顾时把沛之带回来,还是顾时跟沛之共乘一辆马车。
顾时忍不住解释:“我让他上车,是因为伤的很重……。”
凌射情绪不好,瞪着顾时的眼睛里,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他有些烦躁的打断顾时。
“为什么把他带回来?”
顾时知道凌射说的那个他,是指沛之,他没正面回答,反而故作生气的反问他。
“那你为什么把凌颜颜带回来?”
凌射明显一愣,紧抿的唇角放松了些许,才试探着问:“你吃醋了?”
顾时一把推开凌射,从他怀里翻了下去。
“是啊!我就是吃醋了!怎么样?”
这话,明显取悦了凌射,他眉眼柔和的拉起顾时的手,沉声道:“跟我来。”
顾时心说,咦?这回小病娇,这么快就高兴了?是不是做贼心虚?
“去哪?见凌颜颜吗?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