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第14章
以段肃捷的性格来说，对不喜欢的人和事大概率漠然置之，碍于礼貌教养不会直接拒绝，所以就用冰冻大法图个清静，如果被刺到退缩就完了。
但乔晨并不接这招，而是深度剖析直接问为什么生气，她直觉段肃捷百分之百不会明说。
段肃捷皱了皱眉，对上她有一层浅浅水光的眼睛就说不出更狠的话，说到底，乔晨性格如何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不该这么明显暴露赶她走的目的。
“我没有生气。”
乔晨迅速确定刚才的分析很正确，眨了眨眼睛轻轻笑：“好嘛，是我不该打听肃捷哥哥的私事。”
她自说自话直接将‘问回京北’一事盖棺定论，没给段肃捷说话的余地。
但是话锋一转又转移主题：“不过我问京北是有原因的，是汪阿姨怕你回京北，她想哄你开心点，我是受人之托。”
段肃捷皱着眉头，对她说话的反应一般，没有冰山融化的动容，反而看向乔晨。
这样子不像是期末故意考差博取汪琴宁关注。
刚好，乔晨不太喜欢软弱的男孩子，她这么想着在嘴巴上做了个封口的动作：“我忘了，不打听你的隐私，你不愿意听就算啦。”
段肃捷还没凝聚起来的怒气打在了棉花上，警告似的瞥她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乔晨似乎懂了。
汪琴宁认为段肃捷要回京北一定是他流露了相关情绪，
如果母亲一心为继子女操劳，把亲生儿子扔到千里之外的京北不闻不问十多年，而这个儿子还忙着调查家里出现的疑似私生子为母亲地位考虑，母亲却满不在乎，那段肃捷多少会有不被领情的恼怒吧，想一走了之是正常的。
“咳。”乔晨尽量不流露出任何窥得天机的表情，俏皮道：“肃捷哥哥，我是有任务在身的，如果完不成以后可不好意思来你们家见汪阿姨了，下午礼堂要放电影，我们一去散散心吧？不然汪阿姨不放心。”
段肃捷皱眉：“我没时间。”
乔晨两手一摊：“我没听到。”
说完扭头朝外面喊：“小曦！”
段曦随时待命。
“咋啦？”
“收拾一下去大礼堂看电影，我回家喊小林。”
段曦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好嘞，我帮你喊他！”
楼下汪琴宁和保姆都听到他们说要去看电影，忙准备了一些零嘴，奶糖瓜子花生地瓜干，乔晨都很喜欢，不客气的抱在怀里。
“谢谢阿姨，我当后勤部队这些都是我的了！”
汪琴宁往楼上看：“小捷怎么没下来？”
乔晨以二楼能听清楚的语气解释：“肃捷哥哥说他换好衣服就下来。”
如果再不下楼，汪琴宁肯定要上楼劝说，恰恰，段肃捷现在最不想听汪琴宁唠叨劝说，会迅速下楼以此证明他不是真的想博取母亲关注。
汪琴宁可能根本没意识到儿子在单方面生闷气。
五四三……乔晨默默在心里倒数。
数到二，楼梯传来段肃捷的脚步声，他仍然穿着刚才那套衣服，不过现在谁也不会揭穿他没换衣服。
乔晨粲然一笑：“肃捷哥哥，走吧。”
段肃捷深深看她，大步向外走去。
乔晨朝汪琴宁挥挥手，很无所谓的追上去，出了段家大门放慢脚步挑了根地瓜干，甜甜的有嚼劲，很不错。
段曦带着许文林追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爸他妈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二三十米远，这一点都不像约会啊。
就在段曦想小跑两步彻底追上的时候，孟智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了。
“乔晨，你们是去看电影吗？”
“对呀。”
“正好，我也去。”
哪儿来这么多正好？
段曦怀疑孟智一直在旁边盯着呢，可是他没有证据。
到大礼堂找座位时五个人当然选同一排，段曦理所当然的选了个一家三口之座位分布，他坐中间，左手爸右手妈。
其实段曦更想让爸妈坐到一起，但乔晨拉他吃零食，让段曦的计划胎死腹中。
“晨晨，你——”和爸爸进展咋样了？
乔晨竖起手指：“嘘，先看电影。”
电影播的是《精变》也就是《聊斋志异》中小翠的故事，对段曦来说这部电影可以说是有年头了，他从没看过，渐渐被剧情吸引后全神贯注几乎忘了吃东西，尽管囿于时代技术原因，但电影还是把原著情节还原的很好，小翠故事主题是报恩，为报恩她在元丰家里殚精竭虑，但元丰神智一恢复，公婆待她就不如从前了，小翠愤而离开，元丰痴痴寻找。
好在结局还不错，小翠走了，留下一个分/身与元丰成亲，婚礼上两个人看似圆满。
电影散场大多数观众还算满意，段曦也觉得不错，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才发现乔晨若有所思的盯着荧幕。
“怎么了？”
段肃捷也看了一眼，因为出口在乔晨那边，他要等乔晨走了才能通行。
乔晨回神：“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些人知不知道到底是要一个小翠还是原先报恩的小狐狸呢。”
许文林和段曦面面相觑，他们就没这样的多愁善感。
孟智挠挠头：“我看过原文，小翠报恩之前就知道元丰将来会和谁结婚，她是变成了这个新娘子的模样来接近元丰，后来元丰也发现了，两人过得很好。”
所以是分不清楚谁才是替身，小翠一开始就选择成为别人的替身。
乔晨喔了声，她自己好像也是这样。
因为她的到来止住了梁倩芳许多伤心，像颗止疼药。
三人都没明白乔晨为什么忽然纠结这个问题，段肃捷敛眸，静静站在原地等他们往外走，没有催促。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乔晨没了来时的活泼劲，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一抬头呀了一声。
“下雪了！”
可不是么，路灯下雪花刚开始飘，就他们抬头打量的功夫雪花越来越大。
乔晨很兴奋：“明天能下大雪吗？我在南荣好几年没见过大雪啦！”
“应该可以！”
“会的！”
“明天打雪仗？”
“好！”
乔晨搓搓手，鼻尖泛红，她围巾忘在了段家，此刻保持笔直的姿势往前走冷风直往脖子里灌，她吸吸鼻子，终于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了看段肃捷，朝他露齿一笑。
晚上看电影太入神，忘了这尊神。
段肃捷移开目光。
雪花落在他头上脸上，甚至睫毛上也挂了一片雪花，昏黄灯光下，他很自然地眨了下眼睛，下颌轮廓清晰流畅。
一身正气的好看。
各自分开的时候，乔晨挥挥手：“肃捷哥哥，我围巾忘在你书桌边的椅子上了，你帮我收起来，小曦，再见。”
说完也不管段肃捷是否答应，快快乐乐向前走去，高高的马尾在脑后甩来甩去。
孟智又偷偷看了好几眼。
段曦：“……”爸，你看他！
然而，段肃捷根本没理他，径直回家。
晚饭刚摆上桌，就等两人回来开饭，饭桌上段老爷子说过几天就要回京北，让儿子一家过年不必来回奔波。
“小捷和小曦一起有个伴儿，我也不担心他了，你们两口子可别委屈小捷，交给你们我真是老大不放心。”
老爷子一句话让儿子儿媳都跟着赔笑。
汪琴宁紧张的盯着段肃捷反应，就怕他一个不高兴说要回京北，可从始至终，段肃捷只说了一句让老爷子按时服药，再无第二句话，顿时松口气。
拿到成绩通知单时她质问段肃捷为什么考了第二名，他说不习惯这里的老师教学，想回京北，幸好现在不再提，否则以老爷子对他百依百顺的个性，说不定真把人带回去。
饭后汪琴宁叫住段肃捷。
“待会儿给你姐姐打电话，你不要不说话，记得问候她和你外甥女。”汪琴宁说完又觉得太生硬，改换语气道：“成绩的事就不用追究了，明年再努力，寒假好好放松吧，如果学校里有什么影响你学习的及时告诉我，我去和你们老师沟通。”
段肃捷站在原地，眸子里为数不多的光亮逐渐熄灭。
“说完了吗？”
汪琴宁一愣，段肃捷转身上楼，丝毫不给面子。
段曦见状一溜烟儿跟上去，但只看到一扇坚实的门板。
叩叩——
“睡觉。”
段曦不敢惹他，老实回房间。
借着灯光往窗外看了看，大雪依旧，段曦大着胆子敲了敲墙：“哥，明天和晨晨一起打雪仗啊！”
段肃捷没应声，他手还放在椅子上，旁边另一张闲置椅子赫然放着一条白色围巾，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末了，他拉开房门。
“段曦。”
“昂？”
段曦刚躺下不想动弹。
“出来。”
段曦只能认命的钻出被窝，穿着一套夏季睡衣拉开门，虽然家里有暖气，但是设施不如几十年后完善，还是会冷风的啊。
抬头看爸爸，表情比风还冷。
“咋啦？”
段肃捷看他缩着膀子站没站相蹙着眉头忍了忍：“拿走。”
段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慢吞吞看过去，他妈妈的围巾。
“你拿给我呗。”
“拿走。”段肃捷耐心即将耗尽。
段曦啧了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一把抓过围巾抱着走了。
段肃捷又皱了皱眉：“掸掸你的盲流作风，那是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