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加入较量官（下）

    从费拉里在考试时间已经结束的情况下，宣布满头大汗的尼伯克通过测试的这一刻起，其中单可猛他们中的许多人也就都知道了自己或许会得到不一样的试炼结果。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遗憾退出。而这则是等到考场的所有较量官人员都分别拿出自己的统计表时，做出的综合判断。

    那些藏匿在街道里的便衣较量考官们，无时无刻不对选手进行着考核。

    “凭什么，我明明完成了考试。”一名被淘汰的选手说。

    “不好意思，根据我们驻留在考道上的较量官统计，你在阿尔什侧街的时候，故意抄近道三次。希望你知道，我们的较量官是不会随意填写这些测评的。”

    费拉里说：“我想考试前我已经很明确告诉大家，严格遵照考试规则进行，但是我们当中仍然有人违反规则，对此我很遗憾，只能对你们做出淘汰。很多时候，为了完成任务固然重要，但并不是让你们投机取巧。我们可以随机应变，但在一些事情上我们必须坚守自我。”

    “我没有按照规定，但是我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一名被淘汰的选手气愤地说，“但他们那些人呢，跑完了五圈又怎么样，考试时间已经超了那么多，按道理，也应该剔除他们。”

    “我不反对你的说法，”费拉里平静地说，“但是，这就是我选人的方式。我不单看中的是你们的实力，更重要的是，要你们来夺得了我的认同。”

    “在对抗、驱逐、甚至是剿灭恶魔的途径中，我们谁也不能保证能在什么时候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这是很难做出判断和算出期限的。就像我们现在一样，此刻，大家都身心疲惫，但是，我们仍然要坚持下去。用我们有限的生命，去对抗恶魔无期限的入侵。我们不知道会用多少时间，也许会耗光一代人，两代人，也许是三代，四代，甚至更多代的人，但是我们能放弃吗？我们不能，这就是我们的职责，是我们的使命。在此我们绝不可投机取巧，疏于防范。一旦某一寸边土驻守失职，那支离破碎的，只能是我们生活在哪里的无辜子民。所以，我们一定要拥有坚定的勇气和强大的自我意识来挑起肩上的担子。这就是较量官……是需要我们每个人赌上性命的职业。”

    “另外，我还想再说一句，”费拉里目光扫视着所有人说，“任何一种不放弃都十分难能可贵，在这场几乎暂时还看不到战况转机的状态下，珍视你们现在身上所拥有的品质，不要被外界所影响。现实很残酷，跟恶魔的凶残无道和不顾一切相比，人性存在很多弱点，我们要保护、要守护、要坚守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是我们无法回避的弱点。但是！也正是因为我们有这么多需要保护、守护和坚守的东西，所以我们才不能被轻易打败，不能轻易倒下，更不能轻易放弃！”

    “这就是作为一名较量官的基本意志。”

    宣讲结束了，崔单桐和单可猛在费拉里和其他较量官留下的统计单上，也看到关于自己的评测。

    没想到的是，他和单可猛将受伤的大宅猫送回塔塔罗特竞技场，连帮助大宅猫乌鲁完成考试这种微不足道的好人好事都给记录在内了。

    这还整的他们两人怪不好意思的；但庆幸的是，他们则都被通知在第二天参加第二项考试。

    在所有人酣睡了一整晚之后，第二天大家就又精神起来，恢复了活力。

    而也是这时，崔单桐他们看到了整个完整的较量考官团队。一共二十余人，每人都穿戴规整，完全不同于崔单桐他们这群散兵。

    识相的大宅猫今天早上没有吃早餐，因为他担心自己又吐个稀巴烂。而他的脚伤在休息了一夜，涂过膏药后，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尼伯克正在跟尖牙利猛犬刀叨吹嘘他的超大肺活量，对此尖牙利猛犬不屑一顾。

    他们在所有较量考官都到位，并要开始讲话后，停止了交谈。

    费拉里说在今天开始考试前，会事先给大家分组，而这个组，可能是一人，可能是两人，三人，或者四人。分组后，小组将会由专门的较量官带去进行专项考评。至于考评是什么，他没说。

    众人担心这次又会像昨天一样，来回变化规则，所有心理都有了防备。没人再敢太过自信。

    而分的第一个组，就是由费拉里挑选出来的。

    崔单桐和单可猛很怀疑，费拉里是根据昨天的综合考评结果来选人的，因为在昨天他们有在考道上帮助过大宅猫，所以这次，一并就挑选了他们俩。

    大宅猫对他们感到担心，因为费拉里是主考官，所以由他带队考评，这次难度可想而知。

    看着其他人都还没分好组，但费拉里这会儿却已经带着崔单桐和单可猛走出了竞技场。

    “你们很紧张吗？”费拉里问。

    “没有，长官。”崔单桐和单可猛忐忑地说。

    “放松点，”费拉里安慰说，因为不熟悉佩城，他就环顾了一圈四周，等辨别出方向后才说，“走这边。”

    他们沿着路线朝虎跳崖走去，路上聊了很多，费拉里说那里最高，可以看到整个佩城。

    看着费拉里饶有兴致的样子，崔单桐和单可猛心慌意乱，总觉得费拉里不会是带他们去欣赏风景这么简单。

    果然，等来到虎跳崖时候，身为主考官的费拉里向他们所透露的试炼，竟是残忍地要求他们从这里跳下去。

    “开，开玩笑吧，长官。”单可猛嗓音颤抖地问。

    崔单桐惊恐地看着费拉里，也很难相信这会是活人的命令。

    山顶的风狂躁地从他们身边掠过，两人的心就更难安生了。

    “不是，”费拉里镇静地说，“现在，考评开始……测考项目：从这里跳下去。”

    “长，长官，从，从这里跳下去会死人的吧。”单可猛苦涩地说，想制止费拉里这种荒唐命令，却不敢直说。

    而费拉里也完全不理会单可猛的这种言辞，什么样的命令做什么样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可现在，他就是要求他们从这里跳下去。

    这就是命令。

    身为较量官的第一法则：遵守命令，以服从命令为己任，为天职。

    “不用你告诉我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我只告诉你，我现在在下达命令，”费拉里冷酷地说，“从这里跳下去。”

    崔单桐惊慌到发抖。

    单可猛要紧牙齿，虽然他在竞技场里被许多人称作白银狼，但却在此时依然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惊愕。

    从这里跳下去，从这里跳下去分明就是找死，就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如果幸运点的话，说不定能在跳下去的时候，挂在某棵歪脖子树上，不被摔死。

    可即使是那样，估计也会半身不遂。

    那样，即使成为较量官又能怎么样呢。

    觉得成为较量官的道路已经近在眼前，但一切又好像渐行渐远。

    风愈发的剧烈了，如同狂吼一般，在他们身边狂舞。但比起这不可抗拒的命令，这时又显得那么不复存在。

    是服从，还是放弃。

    这残酷的较量官命令啊。让两个流离失所、一心想成为较量官的孩子难以抉择。

    佩城安静的坐卧在虎跳崖的下前方，这时看去虽不那么繁华，但也宁静的可贵。

    而此时费拉里已经失去了几分耐心。“我命令你们，果断作出选择。”他咆哮道，眼睛在狂风中、阳光下闪出怒厉的光芒。

    判断已经刻不容缓。

    崔单桐和单可猛胆颤着挪到悬崖边，可依然不敢跳下。如果这会儿不是在考试，他们一定会以为费拉里疯了。

    因为单是从虎跳崖的这种高度望下去都会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是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跳下去呢。

    面对这如同地狱一般的高度，但见费拉里一点仁慈的意思都没有，崔单桐和单可猛对这生与死的考量隐隐感到绝望。

    怎么可能跳得下去！因为无论是谁，都会犹豫不定，甚至可能会果断拒绝。

    可这时费拉里又亢怒地吼道：“跳下去。你们还在等什么！”

    崔单桐不敢挪动步子，他心惊地看看单可猛，两人都没有胆量完成费拉里的“任务”。

    “不敢是吧！”费拉里突然走到他们跟前说，他拽过崔单桐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

    在悬崖边上，每移动一步都让人感到心慌。因为这是随时都可能掉下去的事。

    可对于崔单桐的胆怯，费拉里很是不满，他开始大声对崔单桐吼叫，而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现在，我让你看清楚，看着下面的城市，”他指着下面暴躁地说，那里似乎正在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正在催促着他，而他却迟迟没有开始行动，所以就很急躁。

    “我要你知道，那里！现在正在遭受恶魔的袭击，那里的市民正在被恶魔残杀，城市正在被恶魔摧毁，那里的一切都在消失，昏荒正在袭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吞没，但是，现在我告诉你！那里还有一些幸存的市民没有被救出……”费拉里竭力地嘶吼说，而这情形就让崔单桐回忆起自己的以前。

    在以前，他所在的村庄被恶魔侵袭时候的场景，那时他还小，但昏荒突然袭来，大人们猝不及防地对抗着恶魔，村庄里的孩子立刻被保护起来。

    崔单桐和其他孩子无助地躲在一些女人和母亲的背后。他们无路可退，就只能泪眼模糊地看着村子里的男人在与恶魔厮杀的过程中一个个倒下。

    一些女人和母亲一起保护着他们，但也作为最后的防线被恶魔杀除殆尽。

    紧要关头，在一半以上的孩童都被残杀后，是突然赶来的较量官救下了他们。

    他因此而活命，但一部分较量官也因此而丧命，他们以死相搏，暂时抵住了恶魔攻势，而这，就为解救幸存者创造了机会。

    可现在，这项考试居然上演了同样的情形。

    而他，崔单桐如今却已长大成人，站在了不同的立场，就要以血肉之躯去捍卫生灵，战不可战之事，抵不能抵之物，他又怎么能继续怯懦不振下去呢。

    费拉里粗狂地嗓音这时还在他耳边回荡：“现在我要求你，立刻，马上，跳下去！解救他们，立刻，马上，救他们！听清楚了没有，你这个蠢货。”

    崔单桐浑身发颤，他要成为较量官，既然选择踏上这条较量官之路，那他就要履行较量官该有的责任，践行较量官该有的使命。

    即使赴汤蹈火，也要去捍卫自己背后那一片生灵，这就是较量官的誓言。

    “听清楚了，长官。”崔单桐声音发颤地大声回应，而这一次，他坚定了决心，也不再是因为害怕所以发抖，而是内心的那份不断增长的勇气愈来愈烈地震颤着他的身躯。

    白银狼单可猛显然也让自己站在了较量官的立场，他把手顺势握在刀柄上。如果这就是需要面对的，那他就绝不退缩。白银狼少主可是绝不会妥协任何事物的存在。

    这一跳，无论是生是死，他们都已经跳定了。

    “现在，我数三声，如果你们俩再不履行命令，立刻淘汰！”显然费拉里对他们两人的墨迹也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如果所说无果，那要之何用。

    “是，长官。”崔单桐和单可猛果断道，他们不再迟疑，不再犹豫。

    此刻的他们简直就像真正的较量官一样，是无论是生，是死，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曲折坎坷，那些数以千万计的子民和这片大陆上的生灵他们都保护定了。

    他们就是较量官，是这片赛得里斯众合国的荣耀最高象征——较量官。

    “一，”费拉里斩钉截铁地数道。

    “二，”他又数了一声。

    “三！”他大叫道。

    崔单桐和单可猛飞身跃下，没有丝毫的迟疑拖泥带水。

    费拉里冷酷地看着他们俩飞跃下去，但在心里却已经肯定了他们俩的存在。

    他转身淡然离去，也不管崔单桐和单可猛如何着陆，被摔成什么样。可从他毫不慌张的模样来看，应该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不让崔单桐和单可猛两人轻易死去。

    可这会儿，不断下落的崔单桐和单可猛却在琢磨着自己该如果落地。事关性命，决不可大意。

    盼望着能够救命的歪脖子树这会儿一棵都没撞上，从他们身边飞过的倒是很多，可却没一个愿意伸开枝干拉他们一把。

    于是两人就又在自己心里琢磨起其他方法。

    单可猛把手握在刀柄上，他眯着眼，紧盯着长满树木的崖底，度测着自己的着陆距离，这时就冷静得出奇。一旦下落到一定距离，他就会快速拔刀砍向地面，借助唐刀斩击地面的力道强行缓冲下降速度。

    尽管在一定程度上根本无法实现，但这时已别无他法，只希望待会能多撞几下悬崖底下的树木，给他多些痛苦的缓冲，那样即使是摔断腿，或者肋骨，也不至于会死。

    崔单桐这时则是把盾牌拿来手上，挡在胸前，增加了下坠缓冲的阻力，而到了必要时刻，他还会想其他办法，但显然，这时存活的希望渺茫。

    两人计划着，此刻就像苹果一样往下坠落。

    可突然，他们却感觉自己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那东西很软，闪亮出的光芒，像一个巨大皮球的曲面，可分明刚才除了崖底的那一片森林，什么都没看到啊。

    他们还什么都没有看清楚，但却已经在不断下降的过程中减速，紧接着，当他们慢慢停下来时，就又有一种要被弹了上去的感觉。

    果然，像是跌撞在了皮球上。

    他们弹起又落下，并每弹一下，那个“气球”就会缩小一些。

    最后，当他们彻底停下来时，崖底的那一片森林这时就已经在他们肚子下面。

    两人在空中站起身来，望了望脚下的森林，继而又在缓缓下降了。

    紧接着，当他们穿过层层树干，平稳地落到地面时，就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从一棵粗壮的无花果树后面走出一名手持法杖的法师，他身穿长袍。

    “恭喜两位，成功通过考核。”他欣喜地祝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