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危机

    除夕

    陆卿三天前便给所有的人放了假，自己睡个懒觉吃完早餐后，便披着大氅漫步回廊遛弯消食，廊檐上挂着一排晶莹剔透的冰锥，断断续续几天的雪，已经把大地变成银装素裹，抬手接住了一片飞舞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点点消融，心有所感看向庭院的尽头，漫天飞雪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越走越近，心里的丝丝伤感便被温暖代替，化为一句平淡而真切的问候：

    “阿默，你回来了！”

    严默凝视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分开一百四十三天积聚的思念此刻在心海翻腾雀跃，也只微微弯起唇角：

    “嗯，回来了，”

    陆卿不太懂什么是岁月静好，但是此刻只觉得有阿默在身边连湿冷的冬天也有了阳光和温暖。

    出了正月，天气日渐转暖，陆卿一行人便出发前往建康，严默这一趟北行的结果喜忧参半，北边市场潜力无限，但两边朝廷都在蠢蠢欲动，风险太大的事陆卿不会做，她便搁置了开发北方市场的想法，决定前往建康。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意外只有一个，出行队伍里多了一个严雪。这丫头非要闹着去，陆卿没办法，只能把决定权交给严默这个亲哥哥，小丫头花样百出铁了心要去，严默闹的没法只能妥协。陆卿心里是不愿让严雪去的，毕竟建康不是江陵，在江陵严雪只要不是做了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凭陆卿的关系，都可保她平安无事，但建康是天子脚下，天上掉块砖头下来砸死的都可能是个皇亲国戚，不是她们这种小商贾惹得起的，且这丫头被保护的太好，有些天真任性不谙世事，但严默都已经答应了，她便不好再多说，只能让人多看着吧！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谁也没预料到，壮硕康健的皇帝刘裕会在登基的第二年就毫无征兆的突然病倒。好在经过整个御医院的努力救治下，皇帝颓危的病势终于得到缓解。金绣罗帐内灰白的头发披散在枕畔，显得颓败沧桑，很难让人相信，几天前这还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帝王，正雄心勃勃的计划亲自出征北魏。

    皇帝从昏迷中苏醒后，他缓缓的转动眼球，打量跪在床前的几个儿子，离床最近的太子在他睁眼的瞬间便敏锐的察觉到，焦躁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喜色：

    “父皇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两天，大家都吓坏了。”

    皇帝抬了抬往日结实有力，此时却异常沉重的手臂，轻轻的拍了拍太子搭在被褥上的手，看着太子纤白羸弱的手和酒色过度蜡黄的脸，心里顿时涌上几分烦躁，无奈的叹了口气。太子是他四十多岁才得来的第一个儿子，也是他最真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那个红颜薄命的女子因为难产而死，这个孩子便被抱养在发妻身边教养，一直被他寄予厚望，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乖巧颇受发妻溺爱，而自己常年在外征战疏于教导，便渐渐养成了骄纵淫奢的脾性，身边的肱骨老臣都劝他另立储君，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个儿子并非太子的最佳人选，他不但居长又居嫡,

    跪在后方的几位皇子各有心思，二皇子和五皇子两人都是狠狠的攥了攥拳头，满脸的不忿。二皇子是除太子之外最有依仗的，不仅在军中有自己的势力，与朝中重臣来往密切；五皇子一贯瞧不上这个草包太子，他母亲袁美人年轻漂亮近年颇受皇帝宠爱，他子凭母贵，随着年龄增加，野心也越来越大；三皇子刘义隆跪在最远处，看着床上那两只交叠的手，在心里一阵哂笑，这么多年他虽不在建康，但对于太子荒淫无道，嘻闹无度的恶行却如雷贯耳，自甘堕落的人他最瞧不起。

    龙床上病弱的皇帝把目光从太子的脸上转向其他几个儿子，低缓淡漠的开口：

    “都退下吧！”

    看着一个个高大健壮的背影，躺在床上的老皇帝忽然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悲苍之感，沉默了许久，才让内侍传召外间等候的几位心腹大臣进来，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及护军将军檀道济，命其四人为顾命大臣辅助太子刘义符，如有皇子异动，直接扣押监禁！

    皇帝刘裕登基后，预立长子为储君时，遇到的最大的阻力就是随着他南征北战的肱骨近臣，平日针锋相对的文臣武将在反对立太子一事上难得口径一致，坚决反对立这个品行不端的皇子为储君，但是皇帝一向偏爱长子，最终以占长占嫡为由，固执的将大儿子立为储君。

    四位顾命大臣都在龙床前跪下郑重允诺誓保太子安然登基。对于保太子登基这件事，几位大臣各有心思，皇帝昏迷的这几日里，皇城内的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好在经过几日调理，老皇帝又慢慢康复起来，那些鳢魅魍魉都再次隐入阴暗里。老皇帝在能重新料理朝事后，才将圈禁的儿子们陆续打发回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