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合力

    天边依旧黑云滚滚，低沉的仿佛触手可及，连日的暴雨让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随处可见被雨水冲塌的残檐断壁，以及墙角漏舍边蜷缩的残躯。聚众闹事的情况愈演愈烈，原本挣扎在饥寒线上的灾民，被暴雨和灾患彻底击溃了神经，胆大的纷纷聚众造反拼一条出路，胆小懦弱的卖儿卖女求一个苟活。

    饥荒、水患、流民、暴徒，处处充斥着混乱死亡，各地州府开始暴力镇压屠杀闹事流民，陆卿无法再坐视不理，派人递话给文姜，约见面一叙！

    面对灾患，有良知的人日子都不太好过，双方也都没了调笑兜圈子的兴致，陆卿看刘义隆神色疲惫，眼窝深陷，开口道：

    “看刘兄神情倦怠，是因为灾民聚众闹事？”

    刘义隆揉了揉眉心，嗓音嘶哑：

    “闹事的流民很是狡诈，打砸强抢后转身就跑，等官兵赶到，早跑的没影了，今天东边放火，明天西边抢砸，想抓抓不到，想拦拦不住！商户哭爹喊娘，百姓叫苦连天，真到处都闹的鸡飞狗跳！”

    陆卿喝了口茶，斟酌片刻，才出声：

    “所谓堵不如疏，无论是驱赶打压还是发粮分粥都是解燃眉之急，如果没有一个妥善的长久安置之策，如今的乱象只会反复不断，甚至是越来越糟！”

    文姜接口道：

    “正因如此，许多州府才出重兵残酷镇压闹事流民！”

    陆卿心里‘’咯噔‘’一声，‘残酷镇压’必然意味着血腥屠杀，缓了缓波动的情绪，慎重开口道：

    “闹事的流民，大多都是因为战乱，灾荒活不下去才逃难出来求生的贫民，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们所求无非一口吃食一条活路，如果有人能满足他们这点微薄的愿望，自然不会再去铤而走险的！”

    “咱们江南地广人稀，不如效仿京州土断新政，将周边那些荒山空地，全部登记造册，然后把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全部整合分流下去，由官府协助他们建造屋舍，让他们自己开荒种地，可向官府赊借粮种，并实行减免税政,如果可以吃饱穿暖安家立业，还有几人愿意去东躲西藏烧杀抢掠！圣人说‘仓禀实而知礼节’，想要天下太平万民归心，不就得先安抚民心再收拢民心嘛！”

    刘义隆和文姜对视一眼，都读出了震惊，刘义隆重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少年，缓缓开口道：

    “你的这一思路却算的上长治久安的良策，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个父母官囊中羞涩，想要安置这些灾民不用细算，也知将是一笔庞大的开支，不怕陆兄笑话，如今朝廷连军饷发不下来，州府自己更是拿不出一两银子！”

    缺银子是陆卿预料之中的事，否则她也不会反复考虑了几天才决定，顿了顿才开口：

    &34;安顿流民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办妥的，你们可以先拟出个章程，给我一点时间筹措，我会分批将银两奉上，这期间有些关卡还需要二位鼎力相助的，”

    刘义隆暗自一喜，原先暗淡无神的双眼都霎时有了光泽，文姜也喜不自禁，点头应和道：

    &34;陆公子有什么需要尽可派人去刺史府寻我，谋定当全力襄助！”

    陆卿沉吟片刻，看着刘义隆，斟酌道：

    “对于财政亏空，朝廷其实是在捧着金饭碗要饭！”

    刘义隆精神一震，眼里闪着期许，他相信商人对于捞银子，有着与生俱来超越常人的独到见解，

    陆卿娓娓道来：

    “国库财政的来源主要靠的是商税。商税最大的来源皆与民生相关，但民生物资又被氏族门阀所垄断，可门阀权贵独享免税权或低税权，这就让本该充盈国库的税金都落进了权贵们的私库，”

    刘义隆拧眉沉声道：

    “正是因为如此，我父亲才想推行新政，并动用铁血手腕镇压那些阻碍新政推行的氏族，虽起到震慑作用，但大多还是阳奉阴违，收效甚微！”

    陆卿点头附和：

    “任何事务想要推陈出新必是要有阵痛期，氏族之间通过联姻手段形成利益牵绊，相互扶持又相互制约，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撼动他们光靠武力肯定不行，”

    刘义隆和文姜皆点头，之前朝廷对诸暨门阀的血色镇压手段绝对称得上残酷血腥，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陆卿继续道：

    “想要击垮抱成团的氏族，就必须先瓦解他们的利益同盟，再各个击破蚕食！”

    文姜摇头叹息道：

    “想要让他们把装进口袋的银子掏出来，他们会不惜拼死一搏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纽带又岂是能轻易瓦解的？”

    陆卿勾唇冷冷一笑：

    “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自己的指头都还有长短，各怀鬼胎的人心又怎可能真的团结一致，靠利益连结的同盟，就用利益去拆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