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
面对即使在证据面前，仍旧耍无赖一口咬死自己杀人的邱冬梅，法堂内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拒不认罪，他们还可以刑具伺候。
可人家就是认罪，就是求死，总不能来个屈打成招让对方承认自己无罪吧？
这，未免太荒唐了一些。
刚刚还洋洋得意的武典史，看着眼前场景也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题，他不会啊！
成功解决问题，正准备离开的宁靖，牵着驴车经过大堂，自然也就看到这充满戏剧性的一幕。
促足停下片刻，无奈摇摇头，最终还是将驴车系在一旁，向县衙大堂走去。
“宁公子来了！”
也不知是哪个眼尖的衙役，宁靖刚一靠近大堂就被他看到，还大声喊了出来，当下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而来。
众人就好像，看到救星一般激动。
特别是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武典史，更是热泪盈眶差点哭了出来，同时也满是愧疚。
宁靖都帮他走到这一步，他竟然还搞不定。
要知道，自己可是堂堂一县典史！
“见过游知县，武典史。”站在公堂之中，宁靖自然是非常懂规矩，跟两位主官打着招呼。
看到救场的来了，游知县更是二话不说直接点点头。
虽然他不知道宁靖要怎么说，但他清楚，宁靖肯定懂得自己的意思。
有了游知县的默许，宁靖这才走到那邱冬梅的身边。
看着面前这个不停念叨自己杀人的老妇人，他沉吟片刻，还是微微躬身凑到其耳边轻言一句。
刚刚还无赖嘶吼的邱冬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浑浊的双眸中，浮现出一抹绝望之色，嘴里面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从前，有一个母亲，她把自己身上的一切都给了儿子，可儿子还睁着他那想要什么的眼睛，站在娘的面前，娘就问他了，儿啊，你还想要娘的的什么呢？儿子说，娘，我想要您的心，娘就把心掏出来给了他，儿子捧着母亲的心欢蹦乱跳的就跑出去了，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娘的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可娘的心发出的第一句话是，儿啊，你摔疼了没有啊，啊？……”
说完这番话，邱冬梅整个人如同被抽干所有精气神，无力瘫坐在地：
“人，不是我杀的。”
整个大堂内外一片沉默，甚至还隐隐传出低声抽泣之声。
就连那些个见惯了生死的站班皂隶，也是忍不住眼睛通红一片。
但他们的心中，都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下来。
要知道，这件案子可是三个月前就已经发生了的。
大仁王朝对于命案素来严格，一旦落定，肯定会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斩首示众。
可从邱冬梅认罪至今，已经过去两个多月。
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并非真正的凶手，自然也不希望她被砍头。
眼看着明日就是行刑之日，如果邱冬梅一口咬死，原本不出意外，仍旧会被处刑。
好在，翻供了。
如今事情明了，宁靖起身退到一旁。
这个局面他自然是有所预料的，所以此刻，他也不清楚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了……
“带犯人曹瞒！”
显然已经清楚是怎么一个情况的游知县，声音有些清冷下着命令。
很快，一个瘦瘦弱弱的文弱书生，就被带到法堂之上。
尽管反应慢半拍的武典史，见到曹瞒也瞬间明白。
面对这个竟然想要其老母顶罪的不孝子，他哪里能有什么好脸色，一把将那件血衣丢了过去：
“曹瞒，你看看这是何物？”
被吓得一哆嗦的曹瞒，有些颤颤巍巍拿起血衣，下意识看了旁边的邱冬梅一眼；“这，这是我母亲杀人时穿的血……”
咚！
曹瞒话还未说完，一声震人心魄的惊堂木声已然响起。
“大胆曹瞒，事到如今，你还想让那七十多岁的老母顶罪不成？”
本就胆小的曹瞒，被这一吓哪里还绷得住。
见到自己母亲这次没有主动揽责，更是差点就哭了出来：“我招，我招，那李三，是，是我杀的！”
“说一说吧，你是如何杀的人。”
“那日在王婆蔬果店看到玉娘，其实我早就对她倾心，不，我们是两情相悦，只是可惜，她是有妇之夫，于是我便就动了杀心。”
“我本想趁李三外出收银，带着菜刀半路上将他截杀，之后在做成被匪贼打劫杀害……可没想到，即使拿着菜刀小生都不是他的对手。”
“好在那天下着雨，地上很滑，那李三一心只想着逃跑，不注意摔倒在地，我就趁机上前将他砍死，之后，之后就推入阴河之中。”
自此，李三案的真正凶手浮现而出。
看着曹瞒那弱不禁风的身板，宁靖不由摇摇头。
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做到杀人的，还真是色从胆边生。
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其父死的早，其母含辛茹苦将他一把拉扯到大。
如今，却落了个这般局面。
到头来，甚至其母还差点为他赔命。
走到大堂门口，看着被带往牢狱的邱冬梅以及曹瞒，想起刚刚邱冬梅讲的那个故事，宁靖不由得有感而发：
“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呸，搞错了，再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听到这番诗句的众人，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纷纷低头落泪。
等他们抬头看去时，宁靖已经一步一诗牵着驴车离开了府衙。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某个隐藏在暗处，视线一直在宁靖身上的身影，只是随着宁靖离开，饶有兴趣的跟了上去。
离开县衙的宁靖，看了看时间貌似还早。
他犹豫到底是继续回沧海书院工作，还是直接回家。
然后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这种问题竟然还要思考，反正武典史已经帮自己请好了假。
半天不用工作还有钱拿，这自然让当惯了社畜的宁靖非常高兴。
以至于坐在驴车上的他并没有怎么看路，走着走着，一道身影毫无征兆的窜出，然后倒在宁靖的驴车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