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惊梦
吕迟当日不停地挥刀,直到力竭才倒地昏死过去。军医只能医治外伤,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
戴全戴义寸步不离地护在吕迟左右。戴义比戴全晚一天到邺都,见到郭荣,听说了吕迟在澶州受伤的消息,戴全不顾一切地飞身跑到了澶州。
皮外伤好的很快,只是冰天雪地的澶州城里,吕迟额头发烫,全身通红,就像戴义第一次遇见吕迟为了救哥被大雨淋后得伤寒一样。
吕迟又一次进入奇怪的梦境,这次没有了老和尚。
却多了一位老道。
吕迟坐在一座山顶上,四周有许多山峰拱卫,山顶就是一块大石头,大石头上有一间石屋,老道士就坐在石屋里,他告诉吕迟,这座山是武当山,他坐的地方是九石岩。
吕迟努力地想看清老道士长什么样,有没有胡子,黑脸还是红脸,怎么也看不清。
老道士自称扶摇子。
扶摇子老道要教吕迟修身、炼气、养生。
先教了吕迟打坐,双盘足,脊梁直竖,双手丹田结印,两肩微张,头正,后脑稍向后收放,双目微张,舌头舔抵上腭。
老道士说,修身以气功为要,炼气如同炼丹,以意念所在之处,使此处气机发生变化,即为炉,气机变化后的收处即为鼎。
还说修身炼气共有五种境界,分为炼体境、炼气境、炼精境、炼神境、炼虚境。
炼体是为小炉鼎,以丹田为炉,以脐到建里为鼎。元神、意念注守丹田即烧火,炉热即可化气,气炼出来后即可上提注入鼎中。如此用功,丹田气足后循督而上,自任而下至鼎,气再足即去运周天。炼体有成则身强体壮,可抵御风寒湿热,使修炼不受天气变化影响。
炼气是为大炉鼎,以腹为炉,以头为鼎,此境将中、下二田合一,全身皆气。炼气有成则可催掌开山裂石。
炼精是为天地炉鼎,以天地为炉,炼外气,以人为鼎,将气收入人体。此境有成,则可内气外放,外气内收,小则治病救人,大则可引天之真阳来点化体内之阴气,以气驭物,伤人或救人于百步之外。
炼神是为身心炉鼎,以身为炉,以心神为鼎。此境有成,则心身结合,不一不二,丹道初成,阳神出体,神游天地,结丹婴,使丹田充斥周身各部以至毛孔毛窍。
炼虚是为太虚炉鼎,以无形无象、无涯无际的虚空为炉,以心性为鼎,以外在的无限充实身体主体的无限,最后人与虚空等体。此境有成,可神游太虚,不寂不灭。
吕迟听老道聒噪,有点不耐烦,又好像有点感悟,听起来又很熟悉。
老道不管不顾地只会不停地说,吕迟想打断他,想上去给他两拳,把他嘴巴给缝上,可身体却无法自由活动。
老道又说完了一大堆,吕迟完全没注意听,老道士好像有魔法,说过的话,好像直接刻印在吕迟的脑袋里,不自觉地就会冒出一句来。
老道士说完一堆废话,又说了另一堆废话,这一堆隐约好像是胎息经:
夫道化少,少化老,老化病,病化死,死化神。神化万物,气化成灵,精化成形。神气精三化,炼成真仙。故云存精、养神、炼气,此乃三德之神,不可不知。
子午卯酉四时,乃是阴阳出入之门户也。定心不动,谓之曰禅。神通万变,谓之曰灵。
后面的经文是一句也不想听了,只接刻在脑袋里就行了,吕迟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被雕刻的木偶,任老道士拿捏。
等刻完了胎息经,老道士自言自语地说,这胎息经对你来说太简单了,还是纯阳心经适合你,马上又在吕迟的脑袋里刻起了那什么劳什子纯阳心经:
一切惟心心最危,范天围地发光辉;
天心即在人心见,人合天心天弗违。
按国际惯例,吕迟一句也没记,让经文肆无忌惮地刻印在脑子里,敲在自己心坎上,老道每念一句,吕迟只知道脑海里就有钟铙齐响,振聋发聩,让他头皮发麻,一阵阵眩晕。
老道士再也没有说话。
无聊的吕迟,感觉自己十分清醒,不知什么时候,扶摇子老道士刻在自己脑袋里的经文时不时自己磞出来,在吕迟脑海里晃荡,金灿灿的大字不由得吕迟不注意。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慢慢地吕迟默记了胎息经全文,自己也会催动纯阳心经了。
老道士看着吕迟运功完毕,告诉吕迟你可以走了,吕迟说我往哪儿走啊,这里就是个绝壁,我又不会飞?
老道士抓起吕迟就往山下扔,吕迟感觉身体急速下坠,大惊,忙用手去抓住什么东西,吓得出了一身汗。。。
吕迟感觉是被梦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戴全戴义憔悴而焦急的脸。
”老大,你终于醒了,感谢老天爷!“戴全长舒一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戴义也不禁感叹。
”青哥儿和意哥儿在哪儿?“吕迟问。
”青哥儿已经去了,意哥儿伤的严重,就在前面院子里。“戴全怔了下,还是对吕迟说了实话。
”咱们现在是在哪里?“吕迟接着问戴全。
还没等戴全回话,雪晴一路哭着闯进来,趴在吕迟身上就哭死过去,她刚到吕迟院子外面,就听护卫的校尉说,吕迟已经昏死五天了,军医说再不醒就无药可施了,雪晴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晴天霹雳,芳心已经大乱。她回到梁园坐卧不安,派梁欢到郭府找熙媛一打听,说郭侗已死,郭信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吕迟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一直昏迷不醒。就要死要活地非要北上澶州,最后熙媛出面求了郭威,郭威派向训把她送来了。一来就听到吕迟要死了,情急之下,一口气噎在胸口,背过气了。
戴全戴义更不知如何是好,束手无策,还好后面跟着熙媛和梁欢,手忙脚乱地一阵拍胸捶背,雪晴才缓缓醒过来,醒来时看到吕迟在盯着自己看,那悲喜交加的感觉无法形容,抱着吕迟又是一顿哭,把吕迟抱得眦牙咧嘴的苦笑,小娘子,我可全身是伤啊,你莫不是要谋杀亲夫?
哭完了,雪晴看着这么多人围观,又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对吕迟吐了个舌头,坐直了身子。
”吕迟哥哥你受苦了,爷爷让我来看看你。“熙媛当着这么多人,虽有点害羞,仍给吕迟打了招呼,整天待在郭家太痛苦了,后宅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不断哭泣声,雪晴就把熙缓也给带出来了。
”妹子,你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吧?我死不了,你和雪晴姐姐先休息一下吧!“吕心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还很健壮。
郭诚和郭諴被护送去邺都见郭荣了,郭谊是三兄弟中的老大,一路上对吕迟的机智沉稳佩服不已,吕迟一人血战不退的壮举更是震撼到了他,年方十一的郭谊决定留下照顾吕迟,见到姐姐熙媛来到欣喜不已,两个拉着手说了不少体己话。
郭荣派梁宽来看过吕迟,只是吕迟一直昏迷,不得一见。梁宽现在郭荣军中是个勾当公事,负责后勤、筹备军中粮草。军医说吕迟身负八十一道枪伤,世所未见,梁宽在澶州盘桓了一天就回邺都军中了,给郭荣交待了吕迟种种事迹,郭荣和手下一众将官都唏嘘不已,年老的李筠和年轻的赵匡胤都对这个悍不畏死的小子颇为神交。
除夕夜,雪晴要陪吕迟守岁,熙媛要陪雪晴,梁欢要照看雪晴,郭谊表示要照顾吕迟起居,三女一男,围坐在吕迟的病房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也快活。吕迟虽然精神状态不错,但不能动,全身是结了痂的伤口,一动就鲜血直流,吕迟一高兴,就给几个人讲了一个老和尚和几只可爱的小动物的故事:
“晴姐儿,你们听过骑白马的老和尚和一只猴子的故事么?”
“对了,后来还多了一头猪和一条头大如斗的鲶鱼。”
”话说东胜神洲傲来国那座花果山上,一块石头因为女娲娘娘走累了,随便坐了一下休息片刻后就成了仙石,那仙石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终于变成了一个石卵,石卵迎风就变成了一个石猴,那灵猴一出生就勇闯王水帘洞,成为山大王。灵猴山大王想长生不老,可以一直在山里快乐地吃水果,寻到灵台方寸山的三星洞,找到高人拜师,学会了七十二般变化,一个跟头就能翻出十万八千里去“
说到那猴子现在身不由己,由于大闹了天庭,被一个很利害的叫佛主的人压在一座山下,风餐露宿的,要等很多年才能等到他的师父来救他,雪晴觉得那猴子可怜极了。
刚到子时,几人听得兴起,吕迟却没了声音,像是睡着了,雪晴看着通红的吕迟,吓得哭出声音来,戴全听到雪晴的哭声,跑进来一看又像前两次一样,安慰雪晴和众人,这样的事他经历两次了,已经见怪不怪了。雪晴疯了一样地要找军医,军医来了又走了,吕迟的病他们爱莫能助。
吕迟再一次进入了梦中。
还是上一次自称扶摇子的老道士,一样地坐在石屋里,看不清人影。
吕迟看到老道士想打个揖礼,却不自觉地被双足盘坐,双手掐诀。老道士也不废话,上来就给吕迟脑袋里刻了几部经书。
山中既无朝夕,也无岁月,不知过了多久,吕迟百无聊赖之际,熟读了七部经书。
又不知道过去几年,或是十几年,或是几十年,反正慢慢熬吧,吕迟终于发现念经运功是熬时间的好方法,把几步经书翻来覆去地运了无数遍。
在吕迟修习大洞仙经时,又进入了另一层梦境,他还是坐在九室岩山顶,九室岩被四周山峰如众星拱月般拱卫着,岩下约一里有一山坳,山坳里有一水池,五十步见方,池水墨绿,不知深浅,雨天时池上瀑布咆哮,声音直达山顶,晴时只淅淅沥沥的水滴,落在池里,泛起一个个的水泡。
顺着池水向下流淌,会遇到一片小竹林,穿过小竹林,有一个小洞口,三尺来高,两尺来宽,水流进去叮咚作响。
石屋内没了扶摇子,空洞的天空堆集了一层层的乌云,有风吹过脸上,闻到到百草树木的清香。
随着吕迟的到来,风越来越大,云层越推越厚,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黯淡,花草没有了颜色,树木没有了清香。
一团雷球破云层而出,向九室岩砸来,来到吕迟近前十丈处,有水缸大小,光耀夺目威压逼人,雷球滋滋作响,好像球里有无数生灵在不断翻滚,还没有到三丈处,九室岩上的草已被压的贴到了地上。
吕迟尚不知应对,体内现出一个酒壶,却是他丹鼎所化,迎风长到雷球三倍大小,只见酒壶口对雷球,直接将那雷球吸入其中,酒壶一荡,好像吃了一顿大餐,重新回到吕迟体内。
这时迟那时快,第一团火球刚被吕迟的酒壶收掉,又一团火球当头落下,如雷球般大小,仍携万钧之势,看那架子要破灭一切。
吕迟被眼前景象整得目瞪口呆时,腹内又现出一个丹炉,正好将来袭天火装入,重又没入腹内。吕迟心道:”好险!“他却不知无意中收了一大波精气,此天火乃炼精化气之火,完美配合他的纯阳心经。
吕迟心里正为躲过雷火而庆幸,一道霹雳打在他道巾上,打得他披头散发,面如重枣。
这老天是什么规矩来的!见面就劈?幸亏劈歪了!
不等吕迟提意见了,两道霹雳又从云层落下,那云层压得越来越低了,再低都挨着山顶了。
吕迟这下不敢怠慢了,脑海里想起了七部经书里的敕令,一声轻‘敕’,两缕发稍引着霹雳一左一右劈在身旁。吕迟空手接下了两道霹雳。
吕迟茫然地仰头看着天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空手接下了两道霹雳。
老天你什么意思,我吕迟就做个梦而已,不该命丧此地!
云层这是落起雨来,那厚重的云层仿佛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一块块地撕裂一样连续向九室岩砸来,九室岩上如云梦泽漏了底一样,周围几座山峰照样艳阳高照,风和日丽,九室岩乌云压顶,被围在黑云里。
两道霹雳无声落下,比刚才那两道明显粗大不少,云端如蛛网般纵横交错虬结,落下来的这一端如蛇一样,快速扭动着,劈开雨幕,劈向吕迟。
吕迟看这霹雳阵势,实在没有勇气硬接了,转身想逃回石屋里,却发现周身顶起一层护身真气,一时间雨水和他之意就像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罩,雨水遇到这层真气不是被弹开,就是顺着真气边缘向下流淌。
霹雳劈在护身真气上,滑开劈在脚下的岩石上,一时间九室岩上泥沙俱下,咆啸声雷鸣声震天。
两道霹雳刚过,没等吕迟跑回石屋,四道同样的霹雳又来了,一时间九室岩上空银蛇狂舞,雨声,雷声,落石声,震得不知为何的鸟兽呆立当场。
如果四道粗如房梁的霹雳同时砸在身上,吕迟知道自己小命不保,情急之下竟掐了一诀,将两道霹雳分别引着劈在了大柱峰和小柱峰上,大小柱峰两声炸雷轰响后,山头被削去数十丈,山石崩落,鸟兽东突西奔夺路逃命,混乱中不知伤亡了多少。仍有两道依然劈在了脚下,九室岩应声落了两丈。
此时的吕迟神情非常不淡定了。
这贼老天,好像先给两个甜枣,再几大棒子一下要打死我啊,今天是在劫难逃了!索性原地站定,不逃了。
起风了,雨挟风势,风助雷威,风雨裹挟着更粗的四道霹雳当头落下,直奔吕迟而来。
吕迟算是看明白了,这就像当年吕德海家四熊欺负人一样,一道霹雳打不过,喊两道来,两道小的打不过,再喊两道大的来,两道大的还打不过,又派四个大的来,见四大的不行,再次派更大的来,老天一定要我命吗?
既然退无可退,那我还偏偏就不退了。
见霹雳来势汹涌,吕迟收起了护身真气,将全部真气运驻手上,将来势汹汹的霹雳,两道引去了大柱峰,两道去了小柱峰,大柱峰和小柱峰瞬间被夷为平地,从此武当山再也没有大柱峰,小柱峰。饶是如此,吕迟衣衫霹雳扫过,少了一角,头发也好像着了火般,被烤得发黄,胡乱地卷曲着盘在头。
吕迟用手指了指天,想发泄心里的不满。
却发现有八道霹雳从四面八方落下,顺着风势旋转着朝吕迟劈了过来,此时的九室山,处在风暴的最中心处,飞砂走石,而吕迟就站在这为他量身定做的巨型搅肉机中间。
两道引去贪狼峰、两道巨门峰、一道去了禄存峰、一道去了文曲峰。
四座山峰被削去一半。
左手捏一道霹雳,右手掐一道闪电,我,吕迟,宁死也要看着老天。
哪怕左手皮开,右手肉绽。
吕迟此时衣衫几乎成了碎片,脸是乌黑的,头发也只剩一半,左臂鲜血淋漓,右臂也鲜血淋漓。
我吕迟自问未做过那伤天害理之事,来吧,老天也想要我命,下来拿吧!
风乍停, 雨骤歇。
云层渐渐往中心聚拢,由灰变黑,由黑变墨,天门洞开。
一道霹雳,只是比八道加起来还粗壮不少的一道霹雳,从云层里慢慢地推出来,那像光柱一样的霹雳,中心跳动着蓝焰,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只有那道光柱缓慢向前,才能让人觉得这世界不是静止的。
吕迟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剑,正想要起剑对付来袭的霹雳光柱。
”老婆别怕,我还在呢!“一声心头的呐喊,从遥远的江南传来,仿佛穿越了千年。
吕迟的阳神看到了那个在自己心底呐喊的青年,他躺在病床上,凡人之体,却内心强大,肉体将要死还却满心牵挂着老婆,那不是前世的我,吕医生么?
吕迟一剑送出,斩却病体无明烦恼,附着吕迟阳神的剑要送吕医生灵魂升入天门。
正在这时,一个玄衣道人从岩下水池里,祭出一剑,朝吕迟袭来,吕迟闪身不及,被打掉了左臂,那玄衣道人转身不见了。
紧接着,霹雳光柱劈在吕迟身上,将吕迟打落入刚才道人藏身的水池中,霹雳光柱变得很小但并没有消失,穿过竹林,没入林后的崖壁上,留下一个三尺来高,二尺来宽的洞口。
吕迟心里响起另一个气极的喊声:”小儿赵元素,胆敢偷袭你家道爷!“
在落入水中的一杀那,吕迟从深层的梦中醒来,发现九室岩的上空仍是一如既往的空洞,四周没有花香,也没有色彩,看看两个手掌,仿佛还有被雷电劈中的伤痕,头发还隐隐残留有烧焦的气息。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吕迟莫其妙,说是梦吧,梦里还能把自己打伤?说不是梦吧,梦里的场景有不太一样。
可是梦里的酒壶呢?那能装天火的丹炉呢?那一掐指就能出来的敕令呢?
还有那把土了吧唧的小剑呢?
刚想要打老道士问个明白,吕迟感觉自己脚下一滑,又从山顶跌落下来,同样地,双手胡乱地抓着,什么也抓不到。
吕迟又一次被梦惊醒了。
外面天色很暗,屋内点着灯,不是很亮。墙角有碳盆,映得周围一团火红。雪晴爬在自己的身上睡着了,憔悴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用右手摸了一下身上的伤口,血痂都掉了,感觉皮肤有点松弛,摸摸头发还在,左手还在,只是想起梦中的场景左臂竟有点钻心的疼。
两次梦,还都在同一个地方,梦里还能再做梦,做梦时还能受伤,吕迟再也睡不着,抱着雪晴看到天亮。
”戴全,我这次睡了几天?“吕迟戴全就在门外边。
”回老大,你可真能睡,比上次多了七天!“戴全淡淡的说道,不惊也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