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人发杀机
腊月，过了二十三小年，新年的味道就越来越浓了。
大汉皇帝亲政两年了，先帝安排的四位顾命大臣却还一直把持着朝政，这一点让皇帝闷闷不乐。先帝在病榻前嘱咐他，外事不决听郭威的，内事不决听宰相苏逢吉的。
郭威是四个顾命大臣之一，跟随先帝南征北战，为创立大汉立下汗马功劳，先帝立国后，论功行赏，郭威被升戳为枢密副使、检校司徒，成为统帅大军的宰相。只是先帝天不假年，登基当年就病逝了。皇帝刚继位，河中节度使李守贞、永兴节度使赵思绾、凤翔节度使王景崇相继拥兵造反，朝廷先派了白文珂等人去平叛，但都没什么成效。郭威受命出征后，他平易近人，广交将士和文臣，两军交锋时又身先士卒，亲冒矢石，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士兵立功他马上赏赐，负伤的他也亲自去抚慰。不管是谁提的建议他都能虚心接受，即使有人得罪了他，他也不计仇，终于使将士和睦上下一心，提高了士气和战斗力。郭威虚心听取将领们的建议，博采众长，制定了先攻河中的策略，然后用围困打消耗战的办法与敌对垒，一年后，在城中粮草已尽，士气丧失的时候一举攻陷，李守贞和妻子自焚而死。随后其他两镇也先后平定。
郭威为大汉的稳定立下了大功，但他并没有借此要高官厚禄，当皇帝刘知远要赏他时，他说破贼不是他一人的功劳，朝中的将相安定朝廷供给军需也有功，要皇帝赏赐史弘肇等人，他又说大臣们也有功，苏逢吉等人也因此加官进爵，郭威又说各地驻军将领和州县官吏也有功劳，让皇帝嘉奖他们。就因为郭威的不贪功，变相地大大提高了自己的威望。却让皇帝越来越忌惮他，认为他有勇有谋会危及大汉。
为了削弱郭威在朝中的权力，平定三镇之后，皇帝把郭威派往北方。名义上说邺都是大汗北方防御契丹的重地。朝堂向来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朝中有人看出皇帝在借故削权，由此朝中两党为郭威是否带枢密使之职离京发生了争执，两派大臣矛盾激化，虽然史弘肇坚持要皇帝同意让郭威带枢密使赴任，但郭威对朝中之事很不放心，临行时恳切地对皇帝说：“苏逢吉、史弘肇都是先皇的旧臣，都很尽忠为国，希望陛下推心任用，必当无事。边疆之事臣一定尽忠报效，不负陛下重托。”
皇帝想让郭威出京，但他不愿郭威带兵出京，他对郭威说：“朕夜里梦见你变成了驴，驮着我升了天，等我下来后，你又变成了龙，离开我向南去了。”郭威听了抚掌大笑，大概明白皇帝已经担心，担心自己和那些有功大将对皇位构成威胁了。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苏逢吉，为人贪诈无行，喜为杀戮。由于反对同为顾命大臣的郭威领枢密使之职，感觉自己得罪了郭威，便处处向皇帝谄媚，成为皇帝的宠臣，郭威出京后，皇帝任其裁决朝廷大事。
朝中权巨杨邠和王章同为河北大名老乡，与苏逢吉不和，皇帝宠信苏逢吉一人的行为，引起杨邠与王章的不满，有机会便与皇帝作对，皇帝找大臣议事，皇帝说：“事行之后，不要使民众有怨言！”杨邠突然说：“陛下不要多管，有臣在。”让同堂议事的大臣们吓得当场起不来了。皇帝的生母李太后想让弟弟李业当宣徽使，皇帝和李太后私下问杨邠，杨邠认为不可；皇帝又想立自己所宠爱的妃子耿夫人为皇后，杨邠又认为不可；耿夫人去世，将用皇后的礼节安葬，杨邠又认为不可。杨邠的种种不合作态度惹得皇帝大怒，在承恩殿把自己最心爱的玉如意都摔了，下决心一定要除掉杨邠等人。
这个胸无谋略只会发怒的皇帝，自己的寝宫就是一个漏勺，毫无秘密可言。不久之后，皇帝的心思就被苏逢吉知道了，于是苏逢吉不停地在各种场合诬陷杨邠和王章几人。听多了苏逢吉的谗言，皇帝更加觉得自己要除掉杨邠和王章几人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
腊月二十三日，小年，皇帝宣王章入朝。王章与史弘肇、杨邠一同坐在广政殿东庑之下，刚坐下不久，殿后埋伏的数十名甲士就冲了出来，围住史弘肇、杨邠、王章几人一顿乱砍，史弘肇见势不好夺路而逃，被几个披甲士钉死在大殿柱子上，杨邠趁机逃向大殿门口，在离大殿门口两步远的地方，被乱刀分尸，可怜一代权臣死无全尸，成为一摊肉泥，王章还没离开坐位就一命呜呼了。
苏逢吉趁机带兵围了史弘肇、杨邠、王章几人的家宅，把几个人的一家老小一个不留，不论男女一人三刀全部砍死。杀红眼了的苏逢吉，又大索全城，凡是与史弘肇、杨邠、王章几人有亲戚的都未幸免，杀得朝堂人人自危，到了这个时候，朝堂之上再无人是苏逢的对手，皇帝终于可以一展抱负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环视左右无人掣肘，才有君临天下的王气。
然后皇帝下了一道诏令，诏令马军指挥使郭崇诛杀宣徽使王峻和枢密使郭威；诏令镇宁军节度李弘义诛杀侍卫步军指挥使王殷。
镇宁军节度李弘义奉诏带兵围住王殷府，将王府上下人等索拿于厅前，李弘义手持诏令，大声地念到：
”皇帝诏曰：有宣徽使王峻，枢密使郭威一行不法祖德，不遵朕言，不修德行，目无尊长，狂悖猖獗，今赐并宜杀戮。“
念完皇帝诏令，下令处死王殷全家。
李弘义大声宣诏时，正被送菜上门的戴全听个正着，又看到王殷全家都被砍了头，赶紧找到吕迟，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吕迟。吕迟一听大惊，历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穿越而真正改变，正努力地朝原来的方向演化，只过有些推迟而已。
吕迟找到梁震将戴全看到的和听到的大致说了一遍，说当务之急是先通知郭威知道，然后再设法救出郭家人。
梁震不敢怠慢，手书两封交于吕迟。吕迟喊来戴全和戴义，要他们俩人拿了梁震手书，走两条不同的道路去邺都找郭威示警，戴全戴义领命而去。
安排完了戴全戴义，吕心又喊出梁欢，让她去郭府传话，以雪晴的名义请熙媛来梁府一起过小年夜。
又命人喊来常林二虎，交待他们携带钱粮出城往陈留找陶家。
命狗子驾雪晴马车，到大相国寺后门等候。
熙媛高高兴兴地来到梁府却看到吕迟那阴沉如水的脸和六神无主的雪晴。
”媛姐儿，大祸临头了！“雪晴对郭府里的人有很深的感情，所谓关心则乱，见到熙媛就慌不择言了。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熙媛一下愣住了。
爷爷是当朝枢密使、天雄军节度使，爹爹是天雄牙内指挥使。
她想不到在开封除了皇家，还有谁能威胁到郭家。
偏偏想不到的人，就是正要对她们郭家下手的人。
”媛姐儿，是皇帝要杀郭家，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你爹爹和你爷爷了，现在我们要想想办法，救你娘亲和弟弟妹妹们！皇帝下了诏令，王殷一家已经被杀了，我兄弟戴全亲眼所见。“吕迟简要地说出了事情真想。
郭熙媛想不通皇帝为什么要杀忠心耿耿的郭家，事到头上，也没有了主意。
吕迟见两个女孩子家发愣，拉着两人上了郭熙媛的马车，直奔郭家，熙媛的马车精致却并不像雪晴的马车那么宽大，三个人挤在一起，走到半道才互相尴尬起来，熙媛第一次让男子上了自己的马车，又挤这么近，熙媛的心扑通扑通地把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吕迟索性撇开她俩坐在地板上。
坐着熙媛的马车到了内堂，拜见了柴大娘子说明了情况，柴大娘子遇事不慌，听取了吕迟的意见之后，命人请来郭荣家大娘子刘氏带着郭谊、郭诚和郭諴，自已带着郭侗和郭信，从后门乘坐马车到大相国寺上香祈福。吕迟扮做郭家家丁，跟在雪晴和熙媛的马车后面。
郭威一妻三妾，膝下三子三女，妻子柴氏无所出，长子郭荣系养子，次子郭侗乃妾室杨氏所生，小名青哥儿， 三子郭信乃妾室张氏所生小名意哥儿。
一行人下了马车，命仆人原地等候。
柴大娘子带领众人到大殿匆匆上了香，见过主持贯休，添了香油钱，就从大相国寺后门出来。大相国寺后门早已有狗子驾了马车等候多时了。女眷上了马车，打马朝南门飞奔而去。出了城门一直向南跑五里，再折向东绕到汴河边，柴大娘子带众女眷上了一艘货船，货船顺汴河向陈留出发。狗子驾车继续向南奔驰五里，转而折向西十里，见梁意在路边驾车等候，狗子便弃了马车，上了梁意马车，一路折向南行。
吕迟带着郭家叔侄换了打扮，全是吕梁超市伙计模样，一路向北城门走去，吕迟见最小的柴宗諴走得辛苦，就把他放到自己背上。
”青哥儿，一会儿遇到盘查，你就说你叫梁风。“吕迟对郭侗说，转头又对郭信说：”意哥儿，一会儿遇到盘查，你就说你叫梁发。记住，一定别搞乱了！你们俩是吕梁超市的管事。“
”宜哥儿，你现在名字就叫许二虎，是开封菜的主厨。“吕迟又对郭谊安排。
”诚哥儿，你现在的名字叫常林，是开封菜的学徒。“吕迟对郭诚说。
”你们俩听到没有？“
”听到了，明白！“生死关头，郭家兄弟无论吕迟怎么安排，定是权宜之计。
”諴哥儿，你见了人不要说话，就说自己姓吕，是吕迟的兄弟！好諴哥儿，你记好了！“
”嗯，我听吕哥哥的话，我是哥哥的兄弟，我姓吕！“
到了城门果然有兵丁盘查。
原来那李弘义看苏逢吉一手遮天，早已有投效之意，看诏令上有郭威一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郭威一家正好给苏逢吉一个投名状，在杀了王殷一家，抄了家产以后，又带兵将郭家围了个严实后，破门而入。清点郭家人口时，才发现少了主人，剩下的不是妾室就是仆人家丁。
李弘义一边派兵全城搜人，一边严刑拷打每一个郭家人，在生死面前，总有人支撑不住，说出了主母从后门去大相国寺上香去了。
李弘义从郭家走出来时，郭家无一人生还。
那相国寺的主持贯休见兵丁上门，不分言说的打杀了郭家等候在寺门前的仆人，不用拷打，就一五一十全都说了，郭家主母是从后门从一个时辰了，甚至带了几个人都说得清清楚楚。
守城门的兵丁见有人过来，立即用长枪封住去路，”几位到哪里去？出城何事儿啊？“一个校尉模样的人走上来问道。
”在下吕迟，吕梁超市的东家，去澶州采办货物。“说着递出了府尹的文书，文书下面带了一张十两的银票。
”哦，吕梁超市出去采办的必须放行，下次我们去你们超市，记得打折啊！“
”一定一定，将军贵姓？“
”免贵姓李？“
”下次去了吕梁超市，但凡说出北门将军名号者，一律打九折！“
”代兄弟们先谢过吕东家了！“
”别客气，军民一家亲嘛！“
李校尉一挥手，吕迟带领众人顺利通过城门。一直向北走了十里才长舒了一口气。一路打听到了五丈河边的孙聚寨，在孙聚寨东五里的桥头，见到等在那里的梁启和梁风。吕迟背着郭諴和郭谊上了梁启的马车，郭侗郭信郭诚上了梁风的马车，马车过了五丈河桥，连夜向邺都行进。
腊月二十五早上两辆马车来到澶州南城外，一路上不敢进驿站，也不敢进大一点的城镇住宿，这个时候早已经人困马乏，在澶州城见到这个小客栈时，吕迟就吩咐下车进客栈休息休息再走。
吕迟给足了店家银两，让店家腾出四间上房。店家见豪客上门，马上让伙计端上热水，给各位洗漱，又捡上好的羊肉上了两盆，热好的米酒上了两壶。再安排伙计给马配了上好的草料，盖上保温的草垫子。
说话间，客栈里又进来一位衣着不整的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