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事不遂人愿
时至正午，乌金战船在江心停驻。
甲板上，童长山与楚天涯四目相对，眼下已无其他人。
童长山道：“按说赌箭我输了，自当守约为你引见帮主。可不巧的是，近来帮上出了一些事情，就连我也无法随时见到帮主，这事恐怕要从长计议。”
【祸起萧墙。】
楚天涯突然想起那一夜黑衣人的话，心下一凛，诧异道：“贵帮究竟出了何事？武帮主怎么了？”
童长山长叹一声，摇头道：“说来话长，本来我前两日应该已经上岸，去往永安口面见帮主，奈何至今迟迟没有动身。”
楚天涯不解，“这是为何？”
“楚兄弟，且听我细细说来。依照我帮惯例，凡外地堂口人马到来，都会有本地堂口的人提前在城门或口岸等候接应。此地是银虎堂的地界，我铜雀堂远道而来，一般都会由尹长炎师兄亲自前来相迎。可这次我等了足足两日，别说尹师兄了，就连半个银虎堂的弟子都不曾看到。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蹊跷的很。”
“既然如此，童兄为何不带人马直接上岸，到永安口去问个明白？”
“我也想如此，但帮规森严、不容侵犯，我只好在此多等些时日。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夜里，我实在耐不住性子，便打算带几个心腹上岸看看。却不料，当晚临近出发前，我就接到了岸边射来的一封密信。”
“信的内容想必十分紧要。”
“没错。”
“敢问是什么事情？”
“信上只有四个字，欺师灭祖。”
“欺师灭祖。”楚天涯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他必须确保自己没有听错。
童长山背过身去，双手撑着甲板上的围栏，长吁了一口气。
“我反复对比过字迹，这一定是帮主的手书，而能让他说出这四个字的，也只可能”
“只可能是你们【金银铜铁】四大堂主。”
童长山侧目瞟了一眼楚天涯，似有些哭笑不得，“这话私下说说，倒也无妨。”
“在下口不择言，见笑了。”楚天涯道，“眼下形势不明，难保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是啊，于是我悄悄派了我最精干的手下上岸，已前往永安口。我则继续待在这条船上，牵制贼人的目光。如果我估计得不错，今天他也该回来了。”童长山道。
不料，楚天涯却突然一怔，手指着远处，一字一顿道：“我想，他已经回来了”
童长山顺着楚天涯所指方向望去。
百余丈外，江面上正漂浮着一具黑色躯体。那人面部朝上，嘴巴张开，皮肤已显乌青，脚尖浮在水面，一动不动地。
“快！来人，给我过去看看！”
号令一出，马上便有一艘小船前去将人打捞上来。
果不其然，这人正是童长山先前派出的探子。
童长山震惊之余，手上动作丝毫不乱。他先是探了探鼻息，又在胸口输了一掌真气。确认已经回天乏术后，他开始在尸体身上到处摸索，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他仔细地将死者的衣物全部褪下，让他一丝不挂地暴露在阳光底下，以便看得清楚身上的伤势。一路看下来，死者身上有多处拳脚外伤十分明显，挨得也的的确确是神拳帮的武功。但童长山岂是等闲之辈，他手头不停在死者头发中翻找，终于让他发现了端倪。
“哼，雕虫小技。”童长山轻蔑一笑，“拳脚伤都是表象，真正致命的还在这里。”
他随即掏出匕首，割掉了死者天灵盖一撮头发，露出一大片皮肉指给楚天涯看。
“楚兄请看，这里的伤有什么不一样？”
楚天涯凑近一看，瞧着这道薄如蝉翼的创口陷入了沉思。
剑伤。
这伤口的形状怎会如此熟悉？
以楚天涯过目不忘的本领和对剑的敏锐，他立马清楚地知道，这一剑出自谁人之手。
楚天涯如坠五里雾中。
梦姑娘，永安口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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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横江渡口上了岸，石小钰立马换上一套浅蓝色的衫裙，那是她在附近集市上买的。
永安口临近渡口，各地商贾来往频繁，各类商品琳琅满目、自是齐全，价格却比周遭城镇便宜了近四成。
在村子里她从未见过这般繁华的市集，若不是张镜潭反复提及有要事在身，恐怕她就要在这里逛个三天三夜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买了两套衣裳。随后又给张镜潭弄了身崭新的深蓝色的书生装扮，令他看起来足像是一位教书先生。
“我看你买了两套衣服，我们赶路要紧，一套就够穿了，何必多买？”张镜潭无奈道。
“张兄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可偏偏不懂女孩儿的细致心思，跟楚大哥一个样儿。”石小钰俏皮道。
她随即说道：“先前在酒馆那么多人，难保他们不会追到这里来。换身衣服也是方便我们暗中调查。”
张镜潭说道：“好好好，你说得对。可千万不能再买了。不然你楚大哥给的盘缠要不够用了。”
“知道了，不买了。”石小钰抱着怀中的包裹，乐开了花。
突然一阵马蹄声骤起，十一骑自街尾风雷滚滚而来。
市集上众人纷纷退开，让出一条大路。
张镜潭和石小钰也退到人群之后，仔细观察来人。
这一队人马身着黑衣红袍，袖口系银边白绸，正是神拳帮四大堂——【银虎堂】尹长炎的弟子。
为首的一骑当先，手持一卷黄纸，大喊：“市集令何在？神拳帮有请！”
马上便有一老者自人群中晃出，恭敬作揖道：“我乃此处市集令。神拳帮有事交代，老朽自当遵从。”
“老令头，我们尹堂主有事相求。近来永安口不太平，我们怀疑是敌人奸细偷偷潜入所为。自今日起，关闭所有渡口，不许船只靠岸，以便我们彻查奸细。劳烦市集令配合，罢市三日，协助我们调查。”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却无人敢大声发作，只有窃窃私语。
市集令也不敢立即回话，顿了片刻，方才颤巍道：“好说好说。”
为首那人抛下黄纸便走，十一骑紧随其后。不多时，已无踪迹。
市集令拾起黄纸，纸上写的便是要求罢市一事，只是书面上写的态度略微恭敬些罢了。
市集令登上街心一处高台，高声道：“各家商铺都听见了，互相通知一声，今日买卖要做的赶紧做。明日开始连续三日，切莫开张。去吧。”
说罢，他将黄纸贴至告示栏，挥了挥手便下台了。
台下众人随后纷纷开始收拾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
“市集令好歹也是官府下辖，朝廷的人，怎能如此惧怕一个江湖门派？”张镜潭低语，心下不忿。
石小钰道：“神拳帮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不光是在江湖上，就连官府都要敬他三分。现在我们怎么办？”
张镜潭摊手道：“还能怎么办？先赶紧找家客栈下榻，明天可就不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