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 存在于世间另一个我
真寻继续道:“嗯,然后我重新准备大学入学考试,以焕然一新的心情来到这里。”
奈子不知所措的张了张嘴巴,“……那个……”
见此,真寻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对不起,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没关系……只是。”奈子把手摆在自己胸口,看着与胸部一起起伏的手就能明白她深呼吸了几次,“……我只是不晓得该说什么。”
真寻摆了摆手道:“也是。我才要道歉,你不用在意。我现在真的很健康,你就当作是什么血型?什么星座?喜欢味噌还是酱油拉面?失去记忆?chaos毛笔?这种感觉听听就好。如果有问题可以趁现在发问喔。”
奈子一开始没有开口,但是或许是觉得什么都不问反而尴尬,于是问道:“……呃、那么……你希望回到原本的自己吗……?”
“嗯……这个嘛。”既然奈子特地问了,所以真寻觉得自己应该尽可能正确、老实地回答自己的感受,“对于不存在的东西没有感觉,这是我第一个想法。
对我来说,我只能感受此刻的自己,可是我也明白其它人希望我恢复原本的佐藤真寻。
总结来说,有时我会考虑想要变回原来的自己,如果变回原来的自己,只是在现在的记忆里补充过去的记忆,那就没问题。
问题是如果连人格都要取代,也就是现在的自己必须消失,那么我不愿意。
再说恢复记忆原本就有困难,就算我想也办不到,所以早就放弃了。”
“……原来如此。”一脸认真聆听真寻说话的奈子低下视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这个话题真是不可思议。消失的佐藤真寻是什么样的人呢?会不会正在某处守护现在的佐藤同学呢,就像背后灵那样?”
奈子仿佛注意到什么,突然转身向后。
真寻随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什么?怎么了?可儿同学的背后灵怎么了吗?”
“……刚才眼角好像瞥见某个发亮的东西……啊、啊,你看那边!”奈子手指着茂密树林的另一头。
真寻凝神一看,的确能够看到好几个不是路灯的微小灯光,正在微微晃动。
“真的耶!有人!走吧,我们去呼救!站得起来吗?”
“嗯!”
真寻拉着奈子的手,两人一起摇摇晃晃再度踏上湿滑的泥巴路,拼命放声大喊:“不好意思——!请帮帮我们——!我们迷路了——!”
树林另一头是成排拿着手电筒的人影,他们还没注意到声音,只是一味地往某个方向前进。
真寻一边滑行,一边支撑奈子的手,拨开草丛与树枝,避免跌倒地焦急前进。
人群组成的队伍……每个人都稍微弯下身子,拨动手脚,所有人在三更半夜的山路上拿灯互相照耀。事到如今真寻还在思考这个气氛的诡异。
“等、等等等、等一下,佐藤同学,那些人不太对劲。”奈子停下脚步,与真寻面面相觑,“话说回来……会不会是刚才那些信徒……?”
如果是的话可就麻烦大了,真的是会搞丢性命的严重疏失。
两人连忙拨开树枝想要往后退,结果明明刚才怎么喊也没人注意,现在却有人听见拨树枝的声音。
“谁在那里?”
一道光芒朝这里照来,只听见惊讶的声音跟着响起。
“……真寻?”
听见有人喊叫的声音,灯光配合那个声音用力晃动。
奈子无力跌坐,真寻原本想撑着奈子拖着她逃走,结果自己也无力地瘫坐地上。
焦急想要起身逃走的他们,双脚在湿漉漉的泥地上空虚滑行,体力已经差不多来到极限。
如果这些人是那批信徒,他们也无能为力。
“是我!认得吗?喂,是我!快点回想起来!”
拿灯光照着他们的人大喊,突然高举双手,在宽阔的泥地上摆出「嘿——!」的姿势。
这个姿势让真寻联想到……
“……咦?该不会、你该不会是……”
在开学典礼那天也差点傻傻迷路的自己!
“芭芭拉?”
“是莉莎!”
佐藤真寻变成鲔鱼。
虽然醒来了却不想起床,只在床上伸直身体,睁大眼睛。
这样子简直就像烧津渔港的鲔鱼……已经过了三十分钟,真寻还是保持鲔鱼状态。
明明已经天亮了,玄关兼走廊兼厨房的方向仍然像是挂着夜幕忘记拆下一样昏暗。
(我坐在昏暗角落的二手椅子上看着鲔鱼真寻。)
西北两个窗子外面,今天都是大晴天,隔着家居用品中心购买的窗帘,稍微阻挡早晨射入房内的阳光,但是明亮的只有窗子附近,阳光无法照到房间中央。
(决定在这间房间时一同考虑的向南和室房间,现在一定连房间角落都充满令人心情愉快的灿烂阳光吧。)
(我现在仍然觉得还是应该选择那间和室,至少衣橱很大。这间房间的衣橱太小,房间里已经开始四处散乱堆放衣服、家居服和包包。)
(包裹鹅黄色的被单,顶着一张刚睡醒的茫然肮脏浮肿脸庞,你还是老样子。)
只有睁开眼睛,没有移动身体不只是因为浑身上下还没痊愈的擦伤和肌肉酸痛,也不只是因为对于全新的人际关系、慌乱的学校生活、尚未习惯的独立生活开始感觉疲倦的关系。
(真寻有时会找寻我。)
(心情就像是在持续的梦里想要抓住头绪,只要不动,就能骗到粗心大意的猎物掉入陷阱,所以他只用眼睛找寻我。)
(即使知道这是没用的,他仍然继续寻找。)
(如果能够发问,我真想问:找到我之后,你想做什么?但是即使我开口询问,他一定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寻找。)
(想要找到我、把我抓住,让我回到他的身体里吗?或者希望干脆把我彻底清除?不管怎么说,就连我是否存在都不知道的家伙,当然不可能找到我。)
真寻注意到自己正在做无谓的事,一如往常变得厌烦。
他叹了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心情变得极度疲惫,仿佛一切都是白费工夫,最后再度缩进被子里。
无论重复几次,即使他离开老家开始一个人生活,真寻还是没有改变。
(又是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