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气球与人
看着大步朝自己走来的裴霁安，冷逾下意识仰起头，目光追随着飘在空中的卡通气球上下起伏。
气球里的闪粉随着裴霁安的动作洋洋洒洒飞舞起来，像下了一场雨。
裴霁安单手推了下眼镜，微抬起眼望那气球，“有时候人跟气球没什么区别，一样漂浮着，但尾端总会被很多东西揪着，家庭，事业，金钱，名利…”
“现在拽着这个气球的人是我，因为我不想失去它，所以会牢牢抓紧”，他转头看向冷逾，“那么冷逾你呢？你有想过现在拼命抓住你的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呢？”
冷逾眼底涌现出一丝松动，“我…”
他动了动嘴，却没有了下文。
裴霁安扬起唇，露出轻松的笑意，“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我不勉强你，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他自作主张拉起冷逾的手，不等冷逾反应，温柔且不容拒绝地将绳子绕着冷逾的手腕打了个结。
卡通气球顺势飘到冷逾身侧，亲昵地蹭着冷逾的脸颊。
“拿着它吧”，裴霁安瞳色很深，专注地看一个人时显现出一种不作伪的诚恳，“冷逾，我以朋…医生的身份请求你，好好治病，不仅为了你自己，也为了爱你的人。”
冷逾抿唇不语，但也没解开手腕上的气球。
“好了”，掰着冷处长的嘴灌了一大口鸡汤的裴医生再度恢复轻松的笑容，他看了眼时间，“该上班了，过来吧，我给你开药。”
说完，他率先转身朝医院走去。
蹲在冷逾肩侧的狗二摸着下巴啧啧出声，【这年头这么有职业道德的医生可真不多见……不过你还是离他远点得好】
冷逾屈指作势要把狗二扫下去，狗二死死揪着他的衣角不松，嘴里嚷嚷着，【我又没说错什么，裴霁安可是你老婆的后宫之一，跟他接触太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冷逾动作一顿，绑着气球的那只手缓缓收紧。
狗二说的的确没错。
如果现在的世界真的是一本狗血小说，那这本小说里就一定少不了反目成仇的戏码。
而裴霁安就是那个受到作者恶趣味荼毒的反水角色。
作为冷逾的昔日挚友，裴霁安会按照剧情的发展，对冷逾的妻子季洵美一见钟情，为了得到他，裴霁安亲手把重伤昏迷的冷逾整成了植物人。
不仅如此，他还会像np辣文里描写的那样，脱去斯文的外皮，在冷逾躺着的那张病床上强迫与季洵美发生关系，荣幸成为季美人的后攻之一。
说实话，在得知裴霁安会给他戴绿帽，暗中捅他刀子时，冷逾心底是不大相信得。
虽然跟裴霁安有两年的空窗期，但他相信裴霁安的人品与作风不会烂到这种无可救药的地步。
狗二从冷逾的表情看出他对裴霁安的信任，一边躲闪一边碎碎念：【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冷处长，你得千万小心这个姓裴的】
“烦。”冷逾吐出一个字，改弹为抓，打算一举将这个烦人的系统从自己身上揪下来。
冷逾不远不近缀在裴霁安身后，晃悠着进了医院。
这个点医院已经热闹起来，走廊上人来人往。
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儿在看到冷逾表现得很高兴，“哥哥你可终于来啦，上次给我讲的那个故事还没讲完呢！给你糖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扑到冷逾腿边，往他手里塞了一根色彩斑斓的棒棒糖。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另一头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棍也走了过来，冲他笑呵呵地打招呼，“小冷，好久不见呀。”
冷逾几年前在这里接受过治疗，外人眼里严苛且不易相处的冷处长，在这群或许被定义为“精神不正常”的人眼里，却意外得受欢迎。
上一次他找裴霁安做诊断证明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但这次不一样。
他跟在裴霁安身后，在诊室的路上受到了许多目光的洗礼，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但大多都很和善。
裴霁安走到诊室门口，转身的瞬间，遥遥看向被人围聚起来的冷逾。
他看着冷逾收起小女孩递过来的棒棒糖，把气球作为交换送给她；弯下腰让老奶奶拍了拍肩膀，配合着露出笑容；抱起只到他膝盖的小孩，轻轻落下一吻。
他看着冷逾礼貌地向每个人打招呼以后，这才整理被蹭乱的衣服，迈着大步朝自己走来。
眼前这一幕叫裴霁安自顾自摇头轻笑。
看来冷逾这只气球，还是愿意被什么东西揪住的。
作为裴医生今天看诊的第一个病人，冷逾与他面对面坐着，把自己昨晚上的失控行为言简意赅地描述给了裴霁安。
在提到季洵美时，尽管裴霁安掩饰得很好，但冷逾还是察觉到裴霁安的异样，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以为裴霁安只是在替季洵美抱不平。
毕竟发生那种事，怎么看都是他的错。
那之后，裴霁安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常规问题。
冷逾默不作声的态度让裴霁安默认为他已经不再抵触治疗，便给冷逾大致规划了一下疗程，然后给他调整了用药的种类跟剂量，这才放冷逾离开。
等冷逾取完药，已经九点多了。
他沉着脸走到没人的楼梯拐角，一把将黏在他身上的狗二揪下来，磨了磨后槽牙，“你说够了没有？”
从配药室到医院门口，狗二的嘴就没停过，喋喋不休了一路，偏偏又像块狗皮膏药，怎么撕都撕不掉。
狗二的眼睛一直挂在冷逾身上，嘴里魔怔似的来回重复，【不应该啊…剧情里你的设定是个万人嫌渣攻，怎么能这么受欢迎…不对劲…不对劲…】
冷逾忍无可忍，从腰间拔出配抢，扣到狗二脑门上，吐字清晰，“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脑袋开花。”
狗二并不觉得冷逾是在跟他开玩笑，毕竟冷逾在他这里可是有犯罪前科。
于是乎，狗二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躲开抢口，无比丝滑地高举双手，朝冷逾拼命挤眉弄眼，表明自己现在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
狗二的识趣让冷逾脸色稍霁，他收回配抢，继续朝门口的方向走。
因为来得早，所以冷逾把车停在了停车场靠里的位置。
快走到车那里时，他用钥匙开了锁，开锁的“滴滴”声在静谧的停车场里显得分外突兀。
而缩在他车旁边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下意识往旁边躲，却撞到了他的车。
冷逾走过去，看了眼车身上那一小块划痕，又扫了眼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孩。
他本来还很生气，但看对方那模样，仿佛只要他语气再重一点就会哭出来，便强忍着怒意，冷声问：“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男孩低着头，过长的刘海盖住他的小半张脸，他张了张嘴，发出怯懦的声音，“抱歉，我…我只是…”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在嗓子里，像受惊的小兽，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到冷逾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