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谁也不惯着，世界清静了
方时序刚刚离开医院，手机就开始疯狂地响，先是方母歇斯底里的哭声。
“方时序，你怎么能莫名其妙打人呢？你是地痞流氓吗？妈妈不是说让你不要把贫民窟那些地方的习气带到家里来吗？”
方时序在贫民窟住过两年多，身边全是最底层的地痞流氓流浪汉。
他从变态夫妻家逃出去两次。
第一次他已经到了警察局，但是那对夫妻来的时候带了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出生证明和户口本，还给他看了一撮黑白相间的猫毛。
“淘淘很想你，跟爸爸妈妈回去吧。”
那是他一直护着的一只奶牛猫的毛，他最后乖乖跟着回去了。
也因为这次他妥协了，之后所有人都默认他就是那对夫妻的孩子。
第二次，他逃出来之后，不敢再回去了。
他躲在贫民窟里，直到这里被拆掉，所有人被赶走或者收容，他才回到了方家。
所以方母认为方时序在外面混了很多年，是个不良少年。
他们心里只有方念，对方时序的归来只惊喜了几天，就被方念的各种应激反应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也是后来方时序才知道，自己走丢后，他们只找了一个月，就把方念领回家了。
方母一阵痛哭和谴责，电话又被方父抢走：“你个不孝子！竟敢对陆少爷的朋友动手？给我滚回去道歉！”
“那么爱道歉你道去，我不道歉。”
方时序挂了电话。
紧接着就是陆云凡的电话，他声音温和，倒没有暴怒：“时序，你怎么了？不是说了要整容，打人做什么？是不是害怕了？”
要说上一世，陆云凡算是对方时序最好的一个人了，甚至在方时序过生日时给他买过一块蛋糕，并安慰他多跟大家熟悉熟悉，一定会被接受。
之后，他带着方时序去游泳，方念游得又快又好，方时序喝了一肚子的水；他带着方时序和大家一起去游乐园，坐方念喜欢的过山车，方时序吐得一塌糊涂；他带着方时序和方念一起去学校参加活动，处处维护方时序，但方时序却被方念的同学骂成第三者插足。
方时序一直都觉得陆云凡对他很好，是自己不够好，辜负了陆云凡的善意。
后来，陆云凡带着方时序去听音乐会，看着方念和演奏家同台演出，满眼赞赏地说了一句：“有和小念一样的脸，你迟早也会和小念一样优秀的。”
也是这句话，让方时序决定去整容，彻底撇开和方念的牵绊。
后来他才发现，这就是陆云凡的阴谋，他用一张友善的面孔和虚伪的语言，一点一点地把他拉入了深渊。
如今这pua大师又来了？
方时序说：“不整了。”
“为什么？”陆云凡追问，他还等着看好戏呢。
“你们不是觉得方念哪儿哪儿都好，我和他长得像是上天的恩赐吗？既然是恩赐为什么要改掉呢？”
“你也p——”陆云凡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没有说出那个“配”字。
方时序说：“而且我爸妈一听我要整容都在骂我，我还是不要惹爸妈生气。”
陆云凡咬着牙稳住了自己的涵养，他不能让自己的计划落败。
“你爸妈那里，我来说，只要你愿意，我都会帮你。”
“我还打了陈大夫。”
“他不会计较。”这句话是陆云凡咬着牙说的。
“万一他要打回来——”
“我帮你搞定！”为了避免自己被气死，陆云凡及时阻止了方时序继续说话，“他不敢打你，有我。”
“那就交给你了，什么时候他们同意不打我，我就回家，还是云凡靠得住啊。”
毫无诚意的方时序拍完马屁就挂了电话，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没那么容易逃走。
陆云凡肯定不会放他走的，还得玩一把追逐战，那就放马过来吧。
果然没等多久，就看到陆云凡那辆显眼的改装版玛莎拉蒂从远处轰鸣而来，也不顾这里是禁止鸣笛区域，拼命对着他按喇叭。
方时序完全无视，面带微笑地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方时序！你去哪里！”陆云凡的咆哮声从身后传来，接着就是汽车刺耳的鸣笛声，他竟然开车朝着方时序冲了过来。
方时序转身上了人行道，躲在了共享单车的摆放区域之后。
陆云凡开着车过不来，隔着几排单车对着方时序干瞪眼。
陆云凡咬牙推门从车里出来：“时序，你先跟我回去，别的我们再说。”
“不行，有件事我很好奇，想先确定一下。”
“什么事？你过来再说！”
方时序没搭理他，转身跑进了地铁站。
陆云凡一咬牙，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了，他那张脸存在一天，方念就会煎熬一天。
必须早点让他做整容手术！
这么想着，陆云凡不管背后滴滴鸣笛的车辆和被他挡在路边的行人，急匆匆跟进了地铁站。
远远地就看到方时序刚刚上了电梯，陆云凡急忙追了过去。
正是上下班高峰期，人群拥挤，陆云凡艰难地挤了过去，跟着方时序上了地铁。
地铁上挤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人贴人密密麻麻像极了寿司上摆放的鱼子酱。
陆云凡艰难地在地铁上寻找着方时序的身影。
却在地铁门缓缓关闭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地铁外方时序的身影。
因为刚才跑了一阵，方时序的刘海有些汗湿，贴在了额头上，不再遮住半张脸。
他不再像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而是微微扬起下巴，有些得意地看着陆云凡，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含着笑意，大拇指在嘴角轻轻一抹，对着他啧了一声。
安静乖巧的外形，行为却透着一股毫无违和感的嚣张。
完全不像之前那个总是坐在角落毫无存在感，弯腰驼背到上不了台面的丢人样子。
陆云凡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怎么觉得方时序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就这么一个恍神，地铁门关上了，开始运行。
他看着少年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视野里，而拥挤人群中汗味混杂着各种香水和人体燥热的腥气扑鼻而来。
这辈子身边人口密度就没超过五个的陆云凡呕的一声吐了。
地铁里一阵尖叫声。
“我天啊，这人谁啊，真没素质啊！”
“你要吐也不跟人打声招呼啊，要作死啊！”
拥挤的车厢里勉强空出来一个小小的缝隙，地铁却因为到站猛地刹车，陆云凡整个人趴在了那堆污物之中，高档的西装顿时沾满了污物。
陆云凡恨不得自己晕过去，抬眼就看到有人拿手机拍他，整个人气炸了。
这时，手机进来一条消息，正是方时序发来的。
方时序：我一直好奇，你的洁癖和生人勿近症是不是真的，如今确定了。
“方时序！！！！”
而这边，溜溜达达离开地铁站的方时序看着自己疯狂作响的手机，默默地拉黑了陆云凡。
接着又把方家人一一拉黑。
世界终于清静了。
方时序转身走向闹市区的一条小巷，有个地方，他必须要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