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讲道破心魔
“伤好了吗。”漫天风雪里，这是陆命凡对林仙儿说的第一句话。
林仙儿轻嗯一声，蒙在轻纱后面的眼睛不安的转动，体内的伤势已经痊愈，可是双眼依旧无法看清事物，想要完全恢复少说还要几个月时间的调养。
“嗯。”陆命凡同样轻嗯一声，向着身边的林仙儿伸出手，抓住那只因为紧张而发僵的手腕。
两人依旧走在风雪中，可是林仙儿感知中的世界变了，风雪卷动的呼啸声变得不再清晰，又如时空变换，几步之间，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处山巅，可是林仙儿双眼无法看清山下的景色，神念能够探查的范围毕竟有限。
“这是寒山顶，往这个方向看能够看到中州城。”
山高风急，陆命凡的目光透过风雪，落到无数距离外的中州城里，看到了城主大殿坐在主位上的现任城主与人商讨要事，看到了荒古徐家关在地牢里的药奴，看到了天林王家家主的美貌小妇与人在厢房私会，战况激烈露骨……
陆命凡所见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映照进了林仙儿的脑海，他什么话都没说，他知道林仙儿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看完了？”
“嗯。”
简单的一个嗯字，声音略显低沉发闷，其中透出很多信息，陆命凡明白这个热爱冲师的大逆徒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轻笑之后开始今晚的正事。
为何要来寒山之巅，因为他要传道，陆命凡总觉得传道这种神圣而又严肃的事总要通过不同寻常的方式，才能体现出他的与众不同，比如将林清璇当做绝好的画卷，研墨书写。
好在，陆命凡不会这么对林仙儿，想来林仙儿也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你觉得我出剑与你出剑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一句话将林仙儿的思绪带回了那一天，异常灼热的岩浆世界里，那道惊天动地的剑光，摧枯拉朽的击败了一切挡在面前的敌人，同时也搅乱了林仙儿的道心。
不知不觉，林仙儿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高耸的胸膛起伏，气血运转明显加快，心境开始不稳。
这才是陆命凡带着林仙儿出来的真实目的，他的那一剑太过颠覆常识，将林仙儿本该宁静的道心搅乱了，长此以往，可能会酿成大祸。
这时候，他这个便宜师父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了，寒山风雪夜，讲道破心魔。
“这个世界的剑道讲的是斩断，修炼剑诀增加攻击力，修行剑目看透表象寻找敌人弱点，剑心宁静把握时机出手一击制敌，以最强一击雷霆手段击中敌人最薄弱的位置，出手便是决胜。”
这个世界的剑道修行就是如此，事实上这的确是练剑的正确方式，在这方面，林仙儿做的很不错。
“你出剑不同。”林仙儿的声音微微发抖，这样的情况在她身上几乎不可能发生，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颤抖。
“你的剑道完全不同。”
陆命凡的那一剑让林仙儿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一心修炼的剑道都是错的。
“因为我没练过剑。”陆命凡说了实话，因为他没练过剑，所以他摒弃了一切剑修法门，只是简单的出了一剑。
“不可能。”林仙儿的声音颤抖的愈发严重，仿佛心底一直坚信的某些东西正在被人砸碎。
“我的确没有练过剑，但是我懂一个道理，剑随人气。”
陆命凡没有练过剑，更没有灵力能够催动剑诀伤敌，但是他有整个世间最强的气，就是一块朽木让他握在手里砍出一剑，那块朽木也会成为人世间绝强的极品仙宝。
林仙儿抱在怀里的那把布满锈迹的铁剑就是如此，原来只是凡铁一块，因为陆命凡曾经用它出过剑，锈剑蜕变生出了剑灵，陆命凡这才将他带在身边，以前给了林清璇，如今给了林仙儿。
他其实不会用剑。
“其实剑法很简单，所有华丽的招式都是为了最后一剑所铺垫，可是最后一剑，始终只有一剑而已。”
“由简入繁，一剑可以推衍出万般剑法，由繁化简，万般杀招也不过一剑而已，当你能将万剑归于一剑，你的一剑自然也能破尽世间万法。”
剑随人气，一剑破万法，这就是陆命凡要向林仙儿讲的道，若无一颗无敌心，又怎能攀登大道绝巅。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林仙儿嘴里轻念，觉得陆命凡的一番话语与这段话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陆命凡脸上挂起一点轻松的笑意：“不错，你我只是起点不同，我生在了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而你不是。”
林仙儿明白了其中意思，胸腔里那颗不断扑腾的心脏逐渐回归该有的宁静，道心归宁，林仙儿只觉得眼前有如一片迷雾散开，整个世界在她眼前都变得不一样。
“恭喜，道心归宁。”
陆命凡轻笑，林仙儿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倘若她看见的是林清璇出的一剑，林仙儿非但不会自我怀疑，反而会生出一种奋起直追的勇气，可偏偏他是个例外，他是禁忌，这个世界一个独特的存在。
“你到底是谁。”林仙儿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温柔，话语却是在追根究底。
“有必要吗。”陆命凡干笑一声反问道。
“有。”林仙儿的声音清冷，坚定，毫不迟疑。
“嗯……”陆命凡一声长吟，在思索该怎么介绍自己，随即因为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随口道：
“我生来时未有姓，我醒来时未有名，世人颂我名禁忌，宁为凡尘一路人。”
只是随口而来的打油诗，林仙儿嘴里轻念，体会到了陆命凡此时的心境。
无名无姓无根浮萍，一朝梦醒世人皆惧，不知所来不知何去，独身高处不胜孤寂，自取名姓自命平平，终不过是黄粱梦醒。
林仙儿的脑海里回映着那一剑落下的一幕，天地失色众生皆惧，本意无心涂炭生灵，春风得意温润和煦，双眸宁静淡漠疏离，玩世不恭如是面具，到头来苦诉平常心。
这一刻，一个人物的形象无比清晰的出现刻进了林仙儿的脑海，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眼前人。
“禁忌。”
轻轻呢喃声起，灰蒙的风雪夜空凭空响起一道雷霆，雷声轰鸣，响彻八荒，如要劈碎无穷黑暗，破灭人间。
“以后可不许再说这两个字。”陆命凡伸手覆在林仙儿的额前，林仙儿很乖，没有闪开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站着，等待着后续。
“有些东西不可言说，不能提及，当姓名，人物，以及天道三方能够完全对应时，念及那些不可言说的存在，会引动因果牵连，引发天地异象，若非我在，这道天谴就该落在你身上了。”
陆命凡的语气中难得显露一点真诚的温柔，看着眼前的林仙儿犹如见到了当初的林清璇，有种见到自己的后辈都长这么大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