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个像电视剧的故事
童夏是在开学的前一天回去的。
一路舟车劳顿,但还是免不了被祁仲轩一顿数落,说她不求上进,只顾着玩,也不知道回来帮帮兰姨……发泄着各种不满。
童夏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别人面前还算正常有礼,而在她面前却像个无脑任性的小孩。
面对他喋喋不休的斥责,按罪名,童夏全都礼貌性的回以沉默,刚回来她不想与他言语纠缠。
她提着包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正在客厅喂金鱼的夏心怡。她似乎没有看见任何人,自顾自婀娜地站在鱼缸旁耐心细致地喂鱼。
屋里没有其他人,她抬头只瞥了童夏一眼,那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消失。
她放下鱼食走到祁仲轩面前,笑着对童夏说:“哦,你来了呀。”她客气的语调里似乎透露出她不住这里,只是一位客人而已。
对此童夏并不多作计较,也笑着回了声:“嗯。”
“你别介意仲轩哥的话,他只是对什么事都有很高的要求,包括人。”夏心怡反客为主似的为祁仲轩辩驳。
童夏本想上楼的,可她这样一说,笑了,“是啊,他确实要求高,还特怕别人给他添麻烦。不过他说的对,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妥。”说着她转过头看向祁仲轩,“我这几天没在家,你说兰姨很忙?”
祁仲轩这才发现她想找他话里的漏洞,幸好这里只有心怡,她不会多想。
他并没有指他们一家频繁来的意思,童夏这家伙真会见针插缝。
饶是夏心怡聪明,怎么会听不懂这言下之意,她面上不恼,笑着说道:“在国外不过年,回来了难的热闹,一家人是要聚在一起的,仲轩哥,可能是害怕我累着,才没提出让我帮忙的,也怪我没眼力见了。对不起啊!”说完她又转过身对祁仲轩嗔怪道:“下次可别这样了,童夏又不是佣人,干嘛老是凶巴巴的!”
祁仲轩俊美的面容立刻沉肃下来,他十分认真地解释道:“心怡,你误会了,童夏在我这里从来不是佣人,是很重要的家人。”
夏心怡立马塌下嘴角,不笑了,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
不等夏心怡开口补救自己的话,童夏便告辞往楼上走去。
走到转弯处时,夏心怡温柔的声音传来,“仲轩哥,你过来看看,我有没有把鱼食喂多?你教过的,但我还是有点拿不准。”
“你撒了多少?”
“嗯,大概这么多……”
童夏把他们的声音扔在身后,有些暗恼自己刚才的冲动,如果不是祁仲轩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吧!
她不是怕夏心怡,而是不想跟她有任何纠葛,更不想跟他们一家人有任何瓜葛。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现在又临近傍晚,她索性从柜子里取出换洗衣服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莫约半个小时后,她将吹风机关上,准备去拿放在洗手台上的白玉挂坠时,听见有人在喊她,声音怪怪的。
她一打开门,就被天佑的样子吓到了,他的两只眼睛肿的像两颗核桃一样。
童夏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询问道:“被人欺负了?”
天佑摇摇头,不说话。
童夏疑惑地看着他,随之放松下来。看他失魂的样子哪里像是被人欺负的模样!天佑一向把自己归为英勇无敌,帅气无比的男子汉一类。不过,这种低落的样子还是她第一次见到。
童夏见他不说话,再次开口问道:“到底怎么了?”
天佑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童姐姐,你说为什么那些大人生了孩子却不愿意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呢?”
童夏听到他的话,心口猛地一窒,酸涩涌入喉咙口,原本整理好的安慰话全部滞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声地用力清了清嗓子,很轻声地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天佑摇摇头,执拗地说:“回答我!”
童夏沉默下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茫然无措,她看到天佑眼底的忧伤,小心翼翼压下心底的涩痛,强装出笑意,“怎么了,你妈妈不想要你了?”
天佑立刻跳脚,“怎么可能!他们都争着要我,我可是很抢手的呢!”
“哦,这样啊,那你怎么哭了啊?”
“我,我才没有哭!”天佑极力反驳,但明显底气不足。
“可,为什么看到你眼是肿的!”童夏故作不懂的样子。
“我……”天佑装不下去败下阵来,有气无力道:“哎呀,我都成这样了,童姐姐你怎么还挖苦我!”
童夏摸摸他圆圆的脑袋,笑着说:“天佑,你这个年纪不该有那么多的忧愁善感,知道吗?”
“童姐姐你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我知道你故意逗我是不希望我难过,可是我长大了,有很多事是骗不了我的。
你来这里从来还没有见过我爸爸吧!他是个好人,非常疼我,可却有许多人不喜欢他,背地里骂他是无赖是酒鬼,就连妈妈和他吵架的时候也会哭着骂他是赌鬼。
可是,你知道吗,他每次赢回来的钱都会给我交学费、交医药费,还会给我买许多零食和玩具。
虽然他输钱过后总要离开一段时间,但他也会悄悄回来看我的。
他和小菊还有程祺哥的爸爸们是不一样的,小菊的爸爸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程祺哥的爸爸背叛了他妈妈,还找了一个特年轻漂亮的小阿姨当老婆,而我的爸爸是爱我和妈妈的,我不希望他们离婚,更不希望这个家不幸福。
夏叔叔说要把我的手术推到六月份做,其实我一点也不怕做手术。
从小时候记事起呆在医院里比呆在家里的时间还长。
每天来来去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生离死别也不知道看过多少场,所以我早就不怕了。
可如果治好了我的病却又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那我……宁愿躺在手术台上永不醒来。”
童夏微微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刚满十岁的孩子。
以前她只知道天佑性格活泼飞扬,讲话时总是爽朗幽默,惹人喜爱。却从没想过他有那么多的想法和忧愁。
她一直觉得刻意或过度懂事的孩子并不会讨人喜欢,心事重又懂得掩藏的孩子才最令人心疼。
可是,经这样一捋,才沮丧地发现,自己早已变成这两种情况的混合体,只是她不愿承认。
想到这里,童夏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
呵!这孩子还真会挑人诉说心事啊!
童夏轻声问道:“他们亲口告诉你说他们要离婚了?”
天佑难过地摇摇头,“没有,他们才不会跟我说这些,就连吵架都背着我小声吵,怕我听见。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妈妈每天都很辛苦,要做很多活,还要照顾我。爸爸为了躲债经常一走就是几个月甚至更久。
这次走了一年多才回来看我,昨天晚上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在客厅里说要离婚,连架都没吵。妈妈还说这样是为我好,还要瞒着我,骗子,骗子,大人都是骗子!”天佑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眼泪也随之涌出来,但很快被他用袖子擦掉了。
“童姐姐,你说他们为什么生了我们又不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呢!那他们为什么当初要把我们带到这世上!来让我们承受痛苦吗?”
面对天佑的追问,童夏实在笑不出来了,连苦笑都做不到了。
天佑根本不知道他提的这些问题全是她竭力逃避的,无法面对的。
童夏深呼一口气,然后将头仰起来,良久才把那些哀伤控回眼眶里。虽然现在的嗓子发干,所以她把声音放得更低。
她笑着开口道:“天佑,姐姐来跟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是我从一本日记本中看到的。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一所物质条件很差的孤儿院里生活。
男孩的性格十分内向,经常被别的孩子欺负,就连吃的饭也会被人抢走。女孩见他可怜总会帮他抢回来。
那里的孩子虽然年龄不大,但早已学会趋炎附势,成帮结派,就是说跟着强的欺负弱的。
孩子的生存方式是最原始的,不喜欢谁,不会考量,会直接表达或出击。
后来他们两个理所当然的被孤立了。
之后两个人经常饿肚子,挨打倒是家常便饭,但女孩仍故作坚强地说会保护他,并约定要一起长大。
孤儿院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领养孩子,而女孩每次都会很幸运的被挑中。
可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因为她要遵守承诺,为此男孩也十分感动。
后来他们真的一起长大了,并深深的爱上了对方。
男孩很聪明,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女孩也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两个人约定好等毕业后找到一分稳定的工作就结婚。
再后来,他们顺利毕业了。
可是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依靠初入社会的他们哪有那么容易立足。
男孩愿意吃苦从底层干起,在无数的挫折下终于发现翻身的机会。
那机会就是要牺牲掉一个人来成全另一个人——所以,他抛弃了那个从小和他相依为命的女孩,娶了一个富家女。
准确的说,是他为了自己所谓的前程而迎娶了一个富人家的女儿,即使那个富家女比他大很多岁。
女孩悲痛欲绝时又雪上加霜地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但她没有去找男孩,更没有对他说,而是悄悄生下了那个孩子,并独自艰难的将孩子带大。
出生后的孩子在艰苦的环境下成长着,渐渐长大,开始疑惑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没有爸爸倒没有受到什么嘲笑,只是她有些羡慕有爸爸疼爱的那些孩子。
她没有怨恨过谁,只是有些无力的难过。
由于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又要听从自妈妈的话,即便后来得知爸爸是谁,也不能去打扰他的生活。
所以你看,在很多无力改变的情况下,与其难过,不如尊重,放下。”说到这里童夏黯然地叹了口气。
是啊,除了这些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