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别哭
童夏从来都不知道祁仲轩有多难过。
他有多么相见恨晚,不能在她身陷囹圄的时候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帮她赶走所有伤害她的人。
那些人虽然都已得到相应的惩罚,但伤害和灾难已经造成。
她似乎把一切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内疚的不肯原谅自己,甚至是不断折磨自己,压抑自己。她的执拗他都看在眼里,那种心情他也曾有过,不想被人安慰,不想被人同情,更不想被人规劝。
所以对待她,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守护她,哪怕是狼狈的,忧伤的,他也要紧紧守在她身边。
童夏,我是不会走的,而且还会一直看着你,缠着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祁仲轩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她,转身走了。
童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嘲地笑了一声,彻底闭上双眼。
这就叫口是心非吗?不然,为什么他真的走了,心里会……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好疼,好难受。
过了好一会,她睁开眼睛,窗外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明亮起来。她坐起身看向窗外,原来下雪了!
童夏觉得自己的身体暖和了,肚子的沉胀感也消减了不少。她起身走到窗边,外面雪下得很大。
打开窗,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扰扰,簌簌落在床沿,积了一小片雪。她出神地凝望着那些飞舞的雪花,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向外面,让雪花飘落掌心,任其片刻后融化。
童夏只是怔怔地看着,真的好美!
可是再美好的事物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
她看向床上的羽绒服,从容地笑了,她再也不愿胡思乱想了。
童夏从室友的柜子里找出一包卫生巾,想着先应下急,之后再买一包还回去。
在宿舍里匆匆换了裤子和床单,刚要把弄脏的衣物拿出去洗时,门突然就被人用脚踹开了。
童夏惊了一下,看向门口,呆了一瞬,才开口:“你怎么进来的?”
问完才想起来,宿舍的门因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
插销锈迹斑斑,根本插不牢,最多能关紧,不过只要有人用力一推,室内顿时一览无余。
他不答反问,“谁让你起来的?”
童夏惶惑地看着他,对他的责问充耳不闻,理智的关心他是怎么能两次没有阻拦的进来。
“宿管阿姨呢?”
“没在。”他耸耸肩说,而后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又没在?童夏皱了皱眉,不禁为这样不负责的管理而担忧。
“过来。”祁仲轩唤她。
童夏转过身,这才发现他买了多少东西。
地上放了两床蚕丝被,还有两套冬季保暖秋衣。超市的塑料袋大而透明,里面有大约几十包卫生巾,红糖,还有热水袋之类奇怪的东西……
可祁仲轩并不是让她看这些,而是举起了另一只手,引诱似地轻轻晃了晃纸袋,“过来呀!这个得趁热吃。”
他把碍事的东西都挪到对面的空床上,搬了一把凳子放在书桌旁,这才将纸袋里的食物拿出来。
那是一大碗馄饨,被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香味瞬间四溢。
童夏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不受控地走了过去。
“哎呀,还是洒出来了,可能是刚刚上楼的时候走的有点急,不过不会影响口味的,来快点趁热吃,里面是鸡汤,很鲜。”
馄饨的汤只洒出来一点,胡椒粉粘在盖子上,他用纸巾轻轻擦拭了碗口,然后取出勺和筷子递给她。
童夏看着他,他的头发上和毛衣上落雪还没有完全化完,耳朵和脸颊冻得有些发红,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喘。
原来他……不是走了,而是…………
前一刻自己为自己铸造的冰墙瞬间被他巨大的洪流冲破!
眼睛是决堤口,汇流成河,横飞而下。
祁仲轩见她半天不动,转过身来看她。
他的心猛地一颤!她莹白的脸上满是无声的泪水。
祁仲轩心都慌了,他真的不知道到底哪句话说重了,惹她一天哭了两次。
“别哭。”他轻轻向她走了一步,然后紧紧把她拥入怀里,轻声哄道:“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走的,别哭,别哭了。”他心疼地吻住她的额间。
她脆弱得像个孩童般,埋在他的怀里低低哭泣。
他就这样抱着她,任由她滚烫的泪水浸入他的毛衣。
童夏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爱哭的人,可是今天的她太受情绪挑拨,禁不住他的循循善诱,才会沦陷在他的温情之下,这里有很多不理智的成分。
看似外表坚强人越是被人伤害越会自我修复,穿上一层更坚硬的外衣,变得更加刚强。
可他们也有缺点,最怕柔情的水,无论你穿了多厚实的金钟罩或铁布衫,只要湿了,就会本能地脱掉,露出最柔软的身体。
很多时候,虚假的坚强人,都觉得自己架得住雪中送炭的柔情攻势。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那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攻略了她看似坚硬实则绵软的心脏。
童夏任由自己在他怀里哭了许久才停下来。
再也不去想什么理智,什么不该迷失,不该动摇。
她只是想暂时奢侈一下,放任自己沉溺在这颗脆弱且蠢蠢欲动的心。
祁仲轩松开她,拉过椅子,让她坐下来,“再哭下去,宿舍很可能就会被淹没。”他尴尬的刻意找话。
“今天,很对不起。”
童夏觉得自己大哭一场,身体似乎变得格外通畅,就好像把身体里所有的垃圾全部倒了出去。整个人都酣畅淋漓的。
祁仲轩见她平静下来,似乎还有些疲惫的样子,“是不是累了,要不要躺到床上休息一下?”
“有点,可更饿。”她拿起勺,刚要喝,就被他拦住,“别喝,凉了,我再重新给你买。”
“不用了,这个温度刚刚好。”
祁仲轩不放心地摸了摸碗,满意地点头,“嗯,可以吃。”
童夏喝了一口汤,嗯,真的很鲜!
祁仲轩看着她“胡吃海塞”的样子,有种比自己吃还美妙的满足感。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多余的椅子,空床是粗糙的木板铺的,她的床又不方便坐,站在这里又好怪。
他看到门口放在地上的盆,便走过去端了起来。
童夏听到动静,看过去,倏地站起身,快速走过来夺走,“这个,我……自己洗。”她尴尬地垂下脑袋,又把那只放了脏衣服的盆子往身后藏了藏。她简直不敢想一个男孩能帮女生洗这个……
有一次宋廷雨在她面前提起过他的家境,好像是做珠宝生意的,大概是那种门店分布各国的大品牌,当时她没仔细听,但宋廷雨说的很夸张,好像比她家还要富裕的样子。
现在想想,她哪里好意思让这样一个富家公子去帮自己洗衣服!而且还是这种脏衣服!
他见她羞赧的样子,不禁莞尔,“我只是想把门关上,拿门后的椅子,盆当住门了。”
“啊?”
他似乎总能一本正经把她戏弄一顿,而后找不出一丝话里的破绽。
可她却不知,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被一个严肃的导购阿姨“狠狠”的上了半个小时的课。
………………
他走到超市里,推了手推车,却有些犯难,因为他要买的东西,都是他从来没买过的。
还有,他一个大男孩要买卫生巾,真的很怪。
他好不容易来到卫生巾区,却傻眼了!
品种太多,完全不知道要买那种合适!
他想了想,干脆所有的都拿一遍,这样就不会错了。
而且旁边也有个男士似乎也在为自己的女朋友买这个东西,他好像比他拿得更加得心应手,下手快准狠,一个劲地往购物车里丢。
祁仲轩越看越不对劲,那位先生拿卫生巾的姿态居然有点像抢劫犯!
可谁会抢劫卫生巾?
本来还想上前请教一番,毕竟都是男生,有什么都好讲。可一细想,两个男生要是站在这个区域讨论这种东西一定会被人当成变态或流氓吧!
索性也跟他学一下快准狠,毕竟他看起来应该是个前辈。
购物车就快要满的时候,他和那位前辈就被“抓”起来了。
负责这个区域的阿姨应该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她像是看不惯地指了指两辆购物车,低声说:“搞批发去东大门,这里是超市,你们要是想多买,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去仓库给你们定取,你们这样把货架拿空了让别人怎么买?”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干站着的几个女性。
他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时,那几个女性慌忙转过身去看别的商品去了。
祁仲轩和那位先生手足无措地站着,似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导购阿姨见他俩像是一副勤学好问的样子,便毫不吝啬地向他们介绍起卫生巾的各项功能来,大约讲了半个小时又讲了女性生理期的注意事项,比医生讲得还要详细。
祁仲轩和那位先生每听一项,就十分虔诚地将一款卫生巾摆放回去。
过了一会,超市里就出现了两个很奇怪的理货员,而且还是两个很帅气的理货员。
也许是那位导购阿姨讲得太好,又或许是那些货品摆放得很整齐,居然来了许多女性来买卫生!
还有人居然向祁仲轩请教问题!
他只是笑了笑了,拿了自己要的东西放入车中推走了。
走之前,他看见那位前辈似乎被几个女性问哭了!
有人安慰道:“嗳,你别哭呀!”
“是呀,你哭什么?”
“别哭!”
他低喊道:“你们要是再围着我,回家我老婆可能会用鞋子丢死我!”
鞋子?
祁仲轩突然……想起他是谁了!
他低头笑了笑,觉得他怕老婆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他发誓,自己以后绝不会向他这样没用!
嗯,一定不会!
就这样想着,他坚定地点点头。